老道自去準備,不多時便穿戴了天師袍冠,手裏提了塊木頭從裏屋出來。


    珍妮弗好奇:“哎,老爹,人家道士降妖都是拿個法器啊,桃木劍啥的,您怎麽拎了截木頭啊?不會是要現刻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珍妮弗對老道改了稱呼,說叫“道長”顯得生分,叫“老爹”顯得近乎。


    老爺子倒好像十分受用。嬉皮笑臉的答道:“唉,對了!山人正是要現刻。”


    說著老道從牆角”拿“出一把刀,準確的說應該是”拖“出一把刀,那是一柄沉重的“三停冷豔鋸”,就是關羽用的那一款。


    ”道長,這不是關公的刀吧?這和《關羽擒將圖》畫的一模一樣!“麵對這老頑童似的瞎道士,一向穩重內斂的竹內雲子也忍不住調侃道。


    道士笑道:“正是!隻是,不是關老爺當年自己用的,而是關帝廟裏供的!我覺得用起來順手。就叫耗子們給抬來了!奧,權當是借他老人家的!”


    “我的天!耗子,那得多大的耗子?”珍妮弗問道。


    “就這麽大,隻是數量多罷了。”老道指了指地上正在梳理烏拉草的老鼠說道。


    這柄大刀看上去少說也得七、八十斤重。那得多少隻耗子,密密麻麻的,眾人不覺頭根癢。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特別提醒:各位看官,有密集綜合征的,請勿想象!後果自負。)


    老道說著將刀身翻轉,刀刃朝上平放在地上,順手抄過起了那塊木頭。


    珍妮弗調侃道:“人們都說殺雞焉用牛刀,您不會是雕花要用這青龍偃月刀吧?”


    瞎道士,嘿嘿一笑,道聲:“正是!”


    便拿起木頭在刀刃上蹭開了,上下翻飛。似乎是成竹在胸。那行雲流水的手法,像在繪就一幅潑墨大寫意。時急時緩,變化多端,又像是在演奏一琵琶琴曲。


    木頭漸漸成型,倒不像是法器木劍之類。就在眾人眼花繚亂之間,那塊木頭漸漸出落成一個身姿婀娜,眉目清秀的少女人偶。


    定睛一看正是“三姑奶奶”。那時的“三娘”,情竇初開,溫婉娟秀。


    真是神了,這麽一個兩眼一抹黑的瞎子,僅僅憑著眾人的描述,就能完成如此神形兼備、栩栩如生的木雕人像。讓大家陡然生畏,崇拜之情如江河泛濫,一不可收拾。


    溥勳等人忍不住連連叫好,珍妮弗聲音最響,吹捧最甚,而且是越來越響,越來越甚。與眾人的真心誇讚相比顯得做作虛誇。就連這個好大喜誇的老道,聽著也覺得味道不對,趕忙喝住她說道:“行了,別弄得像看賣藝雜耍似的。”


    老道指著那柄大刀得意的說道:“其實,要隻是為除了這妖孽,也用不著這麽費事。這柄刀就足以了,隻要用符咒暫且鎖住屍魔,一刀下去,哼哼,定叫她魂飛魄散。”


    說完這句輕歎一聲,收住得意的表情,接著說:“這柄刀是前明一個半瘋半癲的鐵匠打造的,鍛造完成時正直月圓之夜,瘋鐵匠呼來眾徒弟,抬刀戲耍,做了個舉刀劈天式。驟然之間風起雲湧,從夜空中滴落了1937滴鮮血。人們說這是天邊青龍之血。這刀要殺1937人才會罷休。為了壓製殺氣,後人便將此刀供於關聖帝君駕前。如此神兵,斬此宵小邪物,不在話下。”


    眾人細看,這刀冷若寒霜,肅殺之氣令人窒息。


    雲子問道:“道長,這屍魔屠戮人命,食心拘魂,可謂天怒人怨。理當雷劈電擊,魂飛魄散,您為何還大費周章的要度她呢。”


    道士低下了頭,若有所思,沉默良久,緩緩抬起頭說到:“她雖以人心為食。難道不是被這暗無天日的世道逼得?難道不是讓那陰暗的欲望陰謀給害的?這本來就是個”人吃人“的時代,不全怪她。“說的憤慨,老道竟攥緊了拳頭。


    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還好有珍妮弗,她打破寂靜說道:“這是什麽木頭啊?我猜必是桃木,而且是產自泰山之陽。我說對了吧?”


    說完得意的看著老道,”放屁,我是要渡人,又不是要辟邪,用什麽桃木?“道士說道,”是槐木!“


    “槐者,木中之鬼也。這是株百年老槐,最能引魂招魄。”


    就這樣,大家在珍妮弗和老道單調的對話中打著時間。


    總算捱到了夜半時分,天上的月亮透過雲層散出慘淡的光。


    一聲淒厲的鷹啼讓黑夜變得更加慎人。


    三更剛過,隻見那瞎道士,突然一把抓住珍妮弗的手,臉上露出狡猾的微笑,一口咬在她右手的食指上,“媽呀,你這是要吃人啊。”珍妮弗想抽回胳膊,但瞎眼道士的手卻像一把老虎鉗子似的卡住了她的手腕。


    眾人一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不知所措。


    道士鬆開嘴,嘿嘿一笑,戲謔的說道:”妮子啊!調皮!剛才還叫老爹,怎麽一會就叫“媽呀”?“


    “您咬我幹嘛啊?””你看,都咬破了......“珍妮弗委屈的直掉眼淚,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


    “我要借你三滴少女的陰時之血。”老道的臉上除了嚴肅,沒了其他的表情。


    隻見他從衣領處摸出他那支禿了毛的筆,三根手指撚著,懸在珍妮弗被咬破的手指上。


    血液在傷口中聚攏成滴,竟被那懸浮的禿筆吸了上去,不多不少,正好三滴。


    一張紫色的符紙,被道士用唾液粘在了雕好的人偶身上,在上麵筆走龍蛇的寫畫著。


    一道小小的,僅有兩寸款寬、不到四寸長的符,足足讓老道密密麻麻的寫了半個時辰。血寫的符文出火炭般炙熱的紅光。


    真正是”筆落驚風雨,符成泣鬼神!“當收筆之時,一道炸雷應聲而落。劃破長空,緊接著烏雲密布,風如鬼吼......


    那瞎老道,用眼神讓溥勳等人退入了地窨子,接著仰頭看天,高聲吼道,“魂兮......歸來......!”


    這聲音如歌如泣,空穀回音般的層層擴散而去。


    不一會兒,風更烈了,老道的髻被吹開了,披頭散的,道袍的下擺隨風飄揚,像迎風招展的戰旗。


    一個白衣女子飄然乘風而至,兩隻眼睛血紅無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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