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種情況,街頭到處都是餓死的乞丐,兩兄弟經常是連餓三天才有一口冷飯吃。


    兩兄弟中的哥哥,饑寒交迫中,病倒了。


    弟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哥哥死,做出了選擇。


    他找到了官府,報名參軍。


    朝廷為了鼓勵百姓報名參軍,承諾會照顧他們的家人。


    就這樣,哥哥活了下來。


    弟弟,再無音訊。


    三年後,哥哥已經長到了十六歲,因為那場大病,他瘸了一條腿。


    戰爭結束了,朝廷大獲全勝,舉國歡慶。


    但哥哥並不高興。


    他等了整整一年,也沒有等到弟弟回來。


    他問了同去參軍的老鄉,老鄉告訴他,他的弟弟參加了最慘烈的一場戰鬥。


    據說整個戰場,死了十幾萬人,屍橫遍野。


    老鄉勸他,節哀順變。


    哥哥不聽,他相信弟弟還活著,他還沒有死。


    他向老鄉問了那場戰鬥的發生的地點,砍了一根小樹,做了拐杖,一瘸一拐的出發了。


    走了半年,哥哥才走到戰場。


    戰場很大很大,即便是過去了兩年,仍舊是血染的顏色。


    他每走幾步,都能看到一兩塊殘骨。


    他找了一天,什麽都沒有找到。


    哥哥悲痛欲絕,昏倒在地上。


    路過的獵戶救了他,獵戶說,這個戰場,每當入夜,總會聽到激烈的廝殺聲和兵器碰撞聲。


    獵戶還說,慘死的士兵們陰魂不散,有些親人來午夜祭拜,能看到他們。


    隻不過,模樣慘烈,嚇跑了不少人。


    哥哥謝過獵戶,買來黃紙,午夜時分,再次回到了戰場。


    和獵戶說的一樣,狂風呼嘯,仿佛真的有鬼哭狼嚎聲。


    他用甚至擋住風,給弟弟燒紙。


    哥哥邊燒邊哭,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弟弟。


    燒完紙,弟弟並沒有出現。


    哥哥歎了口氣,準備離開。


    他剛邁出腳,忽然覺得身後有人。


    扭頭一看,弟弟就站在身後。


    哥哥喜極而泣,想要抱住弟弟,誰知手從弟弟的身上穿過去了。


    人鬼有別,不能碰觸。


    兩兄弟敘舊了一夜,弟弟向哥哥哭訴。


    在裏鬼太多,陰氣重,許多陰魂變成了惡鬼,開始相互吞噬。


    他害怕自己堅持不住,也會變成惡鬼中的一員。


    吞噬別人,或者被別人吞噬。


    哥哥想弟弟走,然而弟弟怨念在此,走不出戰場。


    哥哥讓弟弟堅持住,他去找人幫忙。


    離開戰場後,哥哥四處去求高人,許多高人一聽說要在戰場中帶走一隻鬼,立馬就拒絕了。


    哥哥求了很久很久,終於有一高人願意幫忙。


    高人給了哥哥一把扇子,讓哥哥在午夜時分,用扇子在左右兩肩上各扇一下。


    人的三魂各有一盞燈,其中兩盞在肩膀上,一盞在頭上。


    如果雙肩的燈滅了,鬼就可以附在他身上。


    高人告誡哥哥,一定要小心。


    他雙肩上的魂燈滅了,不僅弟弟可以附他身上,其他鬼也可以。


    滅了魂燈的哥哥,對於其鬼來說,就是最好的皮囊。


    為了救弟弟,哥哥不怕。


    他再次回到了戰場,找到了弟弟。


    他告訴弟弟,等自己扇滅魂燈,立馬附身在他的身上,他帶著弟弟離開戰場。


    誰知哥哥剛把魂燈熄滅,整個戰場的鬼都騷動了起來。


    十萬鬼魂,向著哥哥撲來。


    弟弟鑽進哥哥身體,哥哥拚命的跑。


    惡鬼不斷傷害著哥哥,讓哥哥痛不欲生。


    弟弟讓哥哥趕緊把他放出來,隻要他出來,哥哥的魂燈就可以重新點燃。


    但哥哥不肯,他一定要帶著弟弟走出戰場。


    他瘸了一隻腿,行走不便,他強忍著痛苦,跌跌撞撞的跑著。


    不知過了多久,弟弟從哥哥身體中,出來了。


    哥哥躺在戰場的邊緣,他們已經跑出來了。


    可是……哥哥已經死了,連魂魄,都被惡鬼奪走了。


    弟弟悲痛欲絕,變得瘋癲。


    他重回戰場,要把哥哥的魂魄搶回來。


    十日後,烏雲密布,一場血雨衝刷了大地。


    弟弟殺光了戰場中十萬惡鬼,搶回了哥哥的魂魄……隻剩下一魄了。


    而弟弟,變成了可怖的羅刹。


    老張頭講到這,停頓了一下。


    “兄弟兩個,也都是可憐人。”


    “可是,陰魂一旦變成惡鬼,就會為禍人間。”


    “弟弟為了給哥哥這一魄續命,不斷的殺人,以魂養魄。”


    “整個江南,腥風血雨。”


    “雙生羅刹的名號,讓整個華,夏的陰陽師都在顫抖。”


    “最終,是地府派了上百名鬼差,聯手製服了他。”


    “不過雙生羅刹的怨氣實在是太重了,重到地府之門無法承受。”


    “鬼差們便在此地設下一道封印,將雙生羅刹困在了這裏。”


    “這道封印,原本可以將雙生羅刹封印到魂飛魄散。”


    “但現在,封印鬆動了。”


    諸葛芸芸奇怪的問。


    “張老,封印為什麽會鬆動啊?”


    張老笑著反問。


    “你說呢?”


    ……我問張老。


    “如果雙生羅刹徹底從封印中,出來,會怎樣?”


    張老苦笑。


    “根據傳說,雙生羅刹每日會殺一人,給哥哥的殘魄續命。”


    每天殺一人?


    !我忍不住築起眉頭。


    張老擺擺手。


    “你不要覺得殘忍,對於羅刹來說,這應該是對人間危害最少的一隻了。”


    一年殺三百六十五人,這還叫危害小?


    我感覺自己的三觀,被刷新了。


    “你不要誤會,我是和其他羅刹比的。”


    “你知道有史記載以來,最早的一隻羅刹是誰嗎?”


    我還真不知道。


    諸葛芸芸也非常感興趣。


    “張老,您就別賣關子了,是誰啊?”


    “白起。”


    白起是誰,我還是知道的。


    殺神白起。


    白起,秦朝人,戰國四大名將之首。


    他在華,夏史上做的最有名的事情,當屬坑殺四十萬楚國,軍,人了。


    曆史上任何一名戰將,手中的鮮血,都難有白起多。


    張老對我們說道。


    “白起生前殺人太多,死後陰魂剛剛出體,就化成了羅刹。”


    “化成羅刹後,白起又屠,殺了不知幾萬人,才被地府派人捉去。”


    張老感歎道。


    “雙生羅刹,本體是弟弟,他本身並不殘暴,隻是執念於隻剩一魄的哥哥,想要留下他。”


    人有三魂七魄,若是留有一魂,尚可留存人間。


    可若是隻剩一魄,就是神仙下凡,也阻止不了其煙消雲散。


    唯有以魂養魄之法,才能將殘魄維持。


    “張老,今日我救下一魂,豈不是代表……”張老點了點頭。


    “今夜,注定會有人死去。”


    “時間不早了,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補一補這裏的封印。”


    “回去吧。”


    我和諸葛芸芸離開,快要走回酒店時,我手心中的黃泉陰司印記忽然發燙。


    “附近有鬼嗎?”


    我點點頭,從黃泉陰司印記反應程度來看,似乎還是隻怨魂。


    將怨魂送往陰間,是陰陽師的責任。


    “來活了,我們過去看看。”


    我循著感覺,走到了酒店後麵的一家小飯店。


    飯店門口,站著一個姑娘。


    不對,是一個女鬼。


    看女鬼的年紀,和諸葛芸芸差不多,她臉上長滿膿包,模樣慘淡。


    她一直盯著飯店,身上的怨氣,濃鬱的都溢出來了。


    女鬼一直盯著飯館,我和諸葛芸芸靠近了,她都沒有發現。


    我伸手拍在她的肩膀上,黃泉陰司印記發動,令她動彈不得。


    “你該走了。”


    女鬼仍舊不理睬我,繼續盯著飯店。


    這種怨魂,我還是第一次見。


    諸葛芸芸也好奇。


    “她在看什麽?”


    我往飯店裏麵看去,深夜了,隻剩下一桌人還沒散。


    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外加一個二十歲冒頭的男青年。


    女鬼看的是他們?


    有點意思。


    “你餓了嗎,我們去吃點的夜宵?”


    “好啊!”


    我拉著女鬼。


    “進去看吧。”


    我和諸葛芸芸坐在了一家三口的旁邊,女鬼有我看著,不會出事的。


    她死死的盯著旁邊的一家人,眼睛都要盯出血了。


    我側耳傾聽這家人在說什麽。


    “這次我們在城裏買了房,兒子結婚就不用愁了。”


    “是啊,我們兒子終於走出來了。”


    “多虧了他姐留下的善款啊!”


    ……我聽出來了,這一家人是農村人,在城裏買了房,正慶祝呢。


    現在的年輕人,不喜歡待在鄉下,紛紛搬來城市。


    尤其是結婚,很多女方家要求男方必須有房。


    這種社會風氣形成不是一天兩天,我也不想討論,隻是說明這種情況。


    買房慶祝我能理解。


    隻是……多虧了姐姐的善款,什麽意思?


    姐姐……我看向身旁的女鬼,輕聲問。


    “他們是你的家人?”


    女鬼直勾勾的看著他們,兩行血液從眼中留下。


    她沒回答,但我相信,我猜對了。


    女鬼裸,露的皮膚上滿是膿包,一看就是病死的。


    善款……該不會是?


    諸葛芸芸似乎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滿臉氣憤,我摁住她的收,讓她不要衝動。


    我想繼續聽下去。


    隻聽老父親歎了口氣。


    “還是感覺對不起妮妮。”


    老母親哼了一聲。


    “別提那個掃把星,晦氣!”


    聽到這話,老父親生氣了。


    “你這是什麽話,那好歹是咱們的閨女。”


    老母親把筷子一扔。


    “那是你閨女,不是我閨女,那是你和你前妻生的!”


    老母親火氣騰騰的往上竄。


    “那臭丫頭活著的時候,你就疼她,你怎麽不疼疼你兒子!”


    “臭丫頭得了病,醫生怎麽說的?


    治不好啦!”


    “隻要她活著,每年都要花幾十萬!”


    “咱有那個錢嗎?


    !”


    “要不是我攔著,你把家底都掏給那臭丫頭了!”


    “你把錢給那臭丫頭治病,你拿什麽給兒子買房?


    !”


    “沒房,你兒子拿什麽結婚?”


    “不結婚,斷的還不是你老王家的香火?


    !”


    老父親被老母親罵的抬不起頭。


    老母親罵舒坦了,消了氣,開始誇獎自己的兒子。


    “還是咱們兒子聰明。”


    “發了一個什麽愛心籌。”


    “還是好心人多啊,一星期籌了幾十萬,房子這不就有著落了?”


    “可惜那臭丫頭死得早,要是能再撐幾個月,說不定都不用貸款了。”


    兒子在一旁滿臉高興。


    諸葛芸芸忍不住了,嘭的一聲拍了桌子。


    “你們一群畜生!連自己女兒都算計!”


    老母親站起來,掐著腰。


    “說誰呢,說誰呢!我們家事兒,你管得著?”


    諸葛芸芸恨得,擼,袖子要打架,被我拉住了。


    我倒不是怕她吃虧,就這三人,我不幫忙諸葛芸芸也能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我問不作聲的老父親。


    “那不是她的女兒,我能理解。”


    “可卻是你的骨肉啊,你怎麽忍心的?”


    從之前的對話中我聽出來了,我身旁的女鬼是老父親的女兒,不過旁邊這個老母親,卻不是她親媽媽。


    這是一個重組的家庭。


    老父親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問他。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女兒沒救了,不如留下錢給兒子?”


    老父親歎了口氣。


    “我是真的沒辦法啊,她那病,太花錢了!”


    “真要治下去,治不好不說,全家人都要喝西北風。”


    “她弟弟馬上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不能讓他打光棍啊!”


    “隻能委屈她了!”


    老母親拉了他一下。


    “你跟他費什麽話,吃飽了,咱走!”


    “等等。”


    我喊住了他們。


    我問他們的兒子。


    “你給你姐姐籌了錢,卻沒用在她身上一分,是不是?”


    兒子瞪了我一眼。


    “誰說的,棺材錢可是我出的。”


    我被他的無恥逗笑了。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是在消費人們的愛心?”


    這混小子,拿著姐姐的淒慘故事,換來人們的同情,卻不給他姐姐花錢治病。


    實在是可恨。


    兒子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憑本事騙來的錢,你能拿我怎樣?”


    我又笑了,這次我是被他給氣笑的。


    “你知不知道,你這屬於詐騙,是違法行為?”


    他挑釁我。


    “那你去告我啊!”


    好嘛!夠囂張!這一家人離開了,店老板給我和諸葛芸芸上了夜宵。


    他氣憤的說。


    “剛剛我在旁邊聽了一會兒,氣的不行。”


    “你說這種惡人,怎麽不遭雷劈呢?”


    我非常肯定的回答他。


    “放心吧,他們會遭報應的。”


    店老板離開後,諸葛芸芸問我。


    “江辰,你要做什麽?”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女鬼。


    “你準備讓她去報複?”


    我搖了搖頭。


    “不行,隻要害了人,身上就會背了罪孽,少不了要在地獄受苦。”


    諸葛芸芸很氣憤。


    “你剛剛就不該攔著我,讓我揍他們一頓!”


    我揉了揉她的頭。


    “就剛剛那潑婦,萬一往地上一躺,你怎麽辦?”


    諸葛芸芸啞口無言。


    “放心了,我有辦法。”


    諸葛芸芸想好奇的問。


    “什麽辦法?”


    我掏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手機裏,傳出老母親洋洋得意的聲音。


    “還是咱們兒子聰明。”


    “發了一個什麽愛心籌。”


    “還是好心人多啊,一星期籌了幾十萬,房子這不就有著落了?”


    “可惜那臭丫頭死得早,要是能再撐幾個月,說不定都不用貸款了。”


    ……隨後,還有兒子洋洋自得的聲音。


    “誰說的,棺材錢可是我出的。”


    “我憑本事騙來的錢,你能拿我怎樣?”


    諸葛芸芸吃驚的張開嘴巴。


    “你都錄音了?”


    “嗯,我準備發到網上,既然他們是從網上籌集的愛心,那就讓網友們看清真相,認識他們的嘴臉。”


    我放下手機,對一旁的女鬼說道。


    “你放心,我會幫你主持公道的,你安心去陰間報到吧。”


    說著,我打開了地獄之門。


    女鬼對我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


    她看著地獄之門,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能不能讓我……親眼看到他們的下場?”


    我答應了。


    “可以,不過你要保證,這段時間不會害人。”


    “我保證。”


    我放女鬼走了,然後匿名把錄音投稿給某個微薄大v。


    這些大v,肯定不會錯過這種能漲流量、粉絲的好新聞。


    我敢肯定,不出三天,這一家人就會被網友們口伐筆誅。


    我本人非常反對網絡暴力。


    但是他們欺人在先,就該好好品嚐一下惡果。


    ……吃完夜宵,我和諸葛芸芸回到了酒店。


    一晚上我隻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第二天中午,我們找到了張老。


    張老給了我一支筆,一瓶畫陣的顏料,還有一袋童血。


    “這顏料能在石頭上腐蝕出一道痕跡,你可要千萬小心,別弄在身上。”


    張老告訴我,我需要用這顏料,在封印附近的石頭上腐蝕出拘魂陣的痕跡,然後用童血浸滿凹痕,就算是完成了。


    我記住了。


    張老帶著我,來到了一座荒山。


    在山中,他指著一條無名小路。


    “這條路走到盡頭,就是封印了,等到了,你就能看到。”


    我正準備過去,,諸葛芸芸拉了我一下。


    “小心啊。”


    我點點頭,抱了她一下。


    “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


    張老提醒我。


    “你此去肯定會和雙生羅刹產生衝突,它雖然無法從封印中,出來,但仍舊凶惡,你一定要小心!”


    “這個給你,拿著。”


    張老遞給我的,是他打更的銅鑼。


    “這銅鑼能帶你衝出羅刹的結界,不過隻能維持一分鍾,切記!”


    我謝過張老,拿好東西,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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