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衿呆愣了一下,這麽冷,他卻覺得自己臉頰開始發燙。他一隻腳踩上了踏板,施力卻開始頻頻打滑,可能是有點害羞。遲遲沒往前走,他感覺自己腰上的肉被那隻手輕輕擰了一下,聽到李隅很輕的催促,“騎不動麽,換我來?”“騎得動的。”他呼出一口氣,努力忽略自腰間炸開至頭頂的酥麻感,用力向下踩下踏板。或許不是在雨水裏,他覺得自己好像穿行在雲中,像是踩在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上。作者有話說:因為酷哥是比較難打動的。我寫的時候就在自己內心就瘋狂吐槽,這個男的太難搞了吧!說實在的,鯉魚本來就那種對人愛答不理的冷淡樣,處處充滿防備,淪陷和心動的過程得慢慢來,水到渠成自會甜。那不喜歡慢熱款隻能說抱歉,我還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寫。第26章 辨識度一直騎到了路口下車,四處有商鋪的燈牌亮著,遠遠的車燈斜照過來,像橫截過的刀鋒,筆直裁開了雨水,照亮了那些水窪的表麵。李隅舉著傘,阮衿一手抱著裝貓紙盒一手扶著他的自行車,他們兩個並肩站在一起,中間隔有大概一拳的距離。傘麵上唯有雨聲清脆的啪嗒聲。“你把車先鎖在這兒,下次天晴了再來取。”李隅看著阮衿左支右絀的樣子,聽他說話時把頭微微仰起來,很認真,但是一臉迷茫。於是他又繼續說,“你打算就這樣騎回去?”阮衿露出一臉“騎回去有什麽問題嗎”的疑惑,這時他懷裏箱子動了動,奶貓的頭好奇地鑽出來了,喉嚨裏還沒“嗚”出一聲就立刻被他伸手按回去了,觸及到纖細脖子上的毛發,已經有濕漉漉的觸感了,還在不住的發抖。於是阮衿意識到,盡管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把它用衣服裹起來,又合上了盒子,但是不可避免的,他的貓還是在這場瓢潑大雨中淋濕了,這個認知令他萬分沮喪。於是他現在就有些猶豫。“雨暫時不會轉小的。”阮衿聽見李隅這麽說,他正低下頭看著手機,拇指在發著熒白光芒的屏幕上滑動著,應該是在查看最近的天氣。於是他聽從了李隅的話,把車鎖在了附近的車棚下。兩個人在同一把傘下,不得不進行同步移動。自行車棚是蒙了一層灰綠色的塑料頂,於是雨聲落在上麵顯得異常清脆,昏黃搖擺的燈光很蕭條地從上麵落下來,阮衿蹲**鎖車的時候,看到了李隅在地上被拉長之後晃動著的影子,一層很淺的灰色,仿佛浮在水上。那道影子站在鐵質的垃圾桶旁邊,慢慢低下頭,做出了熟稔的點煙手勢。他這樣抽煙到底抽了多久呢?阮衿一邊把車鎖好一邊這麽想著。等到他站起來,李隅循聲也轉過身,淡藍色的煙沿著他的麵容輪廓彌漫起來,順著緩慢的呼吸,被叼住的那一點猩紅明明滅滅。在這若有似無的煙霧中,他的視線顯得飄忽,即使說阮衿被看著,也覺得他好像是在看著他背後的什麽東西。想想被李隅有意或者無意看著的次數有好多次,但是阮衿也清楚,從來隻是蜻蜓點水一樣,不是譏諷,玩味,也不是什麽其他更特別的,他留給自己像水一樣的痕跡,還沒來得及察覺,那種淡而無味的觸覺很快揮發到空氣中去了。希望知道李隅抽煙的人很少,阮衿想,因為這幅樣子太迷人了,有種超乎年齡的成熟和頹廢。而且就算他要抽煙又怎麽樣呢?他本來就不像這個年齡段的人。對於一個本身就容易獲得他人喜愛的人來說,他再展示出任何特質,不過是一顆鑽石被打開的燈照亮,它開始向四麵八方折射自己的璀璨。正想著這些光芒,遠遠李隅背後的車燈忽然接近了,真就把他照亮成一個正在發光的人了。“車來了。”李隅把煙熄了,他先上的後座,阮衿跟著也收傘坐進來。他們的肩膀不慎觸在一起,李隅的視線落到阮衿半邊濕得很徹底的肩膀,瘦削的,衣服緊緊貼在筆直的肩線上。反倒是他自己,仍保持著全身大部分地方的幹燥,連褲腳和鞋子的邊緣都保持著一貫的潔淨。他想起剛才兩個人站著的位置,阮衿沒有靠他很近,甚至有點刻意的遠了,雨傘或許是朝他這邊傾斜的。現在阮衿抱著紙箱,像得了瘧疾一樣,有點止不住地在發抖。他的身上仍在滴水,那股被澆透了寒氣像被含化了的薄荷糖,幾乎要彌漫到他身上來。於是李隅伸手去敲了一下司機的後椅,“麻煩您開一下空調,謝謝。”車裏逐漸暖和起來了,廣播裏的語速極快的賣藥廣告實在聽得人很心煩。阮衿在他旁邊慢慢用紙擦臉,擦手,又去耐心地擦他的貓,動作都很輕緩。先到的是阮衿家,梧桐街這塊老城區,一路上有點坑坑窪窪的,弄得司機都有點不耐煩了,嘴裏罵罵咧咧的。“裏麵更不好走了,我先下吧,走幾步就到了。”他先下車了,同時向李隅道謝了。李隅環顧四周,破敗低矮的房屋,成排的五金店鋪卷簾門,牆上都是“開鎖”“辦證”“捐卵”“治療梅毒”的陌生字樣。吊著大燈泡大排檔還在營業,有幾個光著膀子的花臂男人在打露天台球。那巷道深處黑漆漆的,像滋生老鼠蟑螂下水管道,已經被汙水淹沒了。阮衿舉著傘要過去,但是沒走幾步又轉過來,然後又忽然俯身敲車窗,是“篤篤篤”清脆的三聲。雨聲實在很大,阮衿要說什麽就必須湊得很近很近,“你回去不會淋雨吧?”“車可以到樓下。”李隅把車窗按下,但阮衿沒聽清的樣子,於是他湊到他的耳朵邊,又聞到那股薄荷的冷意,歎了口氣,“不會淋雨的,回去吧。”.車輛駛出了梧桐街,終於才算平穩,司機終於舒出一口長長的氣,不再弓著腰探頭觀察著前麵,隨手把廣播也切換成輕快的流行歌,開始一邊看後視鏡一邊和李隅隨意地攀談起來。“你們倆小夥子是在一中讀書的?”雨刷慢慢將雨幕分成兩份。“嗯。”李隅應了一聲。“一中好啊,都是好學生。”司機笑了笑,“我姑娘成績不行,中考都夠不上及格線,送去職高讀了。”李隅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想起周白,他成績也沒夠及格線,但是秦舒給一中捐了圖書館,於是他也去了一中。“接下來一周天氣都不太好,雨下太大,那梧桐街一片都是最低窪的,蠻多半地下室。我看到時候都要灌水進去,這片明早上車開過來都要熄火,完全走不動的。”司機打了一個方向盤,朝李隅租住的公寓行駛過去。水會灌進屋子,李隅想,阮衿家呢,在那個黑糊糊的巷子裏,會被淹?他不能想象21世紀還有房子被水淹沒這種事情發生,鍋碗瓢盆混合著渣滓都漂浮在水麵,對,還有他剛養的貓,顫巍巍的縮在紙箱裏,在湍急的水流中打轉,阮衿左支右絀地試圖搶救一切順水流溜走的東西,但還是徒勞無功……怎麽想都是一副可憐又可笑的畫麵。“你後天記得要去接你小男朋友上學,嘖嘖嘖,不然都不知道怎麽出來哦。”李隅聞言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是……”“怎麽不是,我又不是學校老師,怕啥。你倆剛剛難分難舍的,又咬耳朵又親臉咧,我又不是沒看到。”司機渾厚的笑聲刺得他有點不舒服。李隅也懶得去多做反駁,陌生人想要怎麽以為都無所謂,他隻是側頭去看一排排向後疾馳的樹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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