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有,但我今天真的有事兒。”阮衿急著撿他的可樂,將這些拿他取樂的家夥拋之腦後了。.操場中央的草枯黃倒伏著,偶爾隨風起擺動了幾下,顯得很蕭條,實在太冷了,就連一個踢球的同學都沒有。阮衿手裏握著那個金屬罐,從掌心輻射開來的冷,連手指都凍得徹底徹底僵直麻木起來。風太大了,他抱著書包窩成了一小團,坐到籃球場邊緣的花壇旁邊,冷沁沁感覺整個人腦子都在一陣陣發木,幾乎要變成一尊石像。每次如果天氣太冷,他基本就跟凍得沒辦法開機的手機一樣,不僅懶得動,而且連思維都慢半拍。李隅一個人還在靈活地運球投籃呢,像一條在視野範圍中自由自在遊曳的魚,灰色的,矯健的,耳畔不斷傳來籃球重重砸在地麵上的聲音。他看上去是抗寒體質,北方人是不是都是這樣?阮衿坐在這兒靜靜等了一會兒,那罐可樂就像躺在寂靜無聲的袋鼠育兒袋裏,他都快用體溫給焐熱了。正當他在胡思亂想之際,他先前以為李隅完全沒看到自己。他站起身把手中可樂遞過去,李隅說了謝謝,然後用食指輕扯著拉環,剛要扯開,眼神又重新落到阮衿身上,看他攏在袖子裏的手,像在四下上下打量著什麽。“會打球嗎?”李隅的籃球托在手上,袖子拉到手肘上,皮膚就那樣暴露在淩冽的空氣中。“應該……是不會吧。”阮衿斟酌著如實回答了,他體育課有練習過定點投球之類的,什麽要用五指抓球,手心不能碰球這種基礎理論方麵的東西都還算懂,但是從沒跟人真正打過。“什麽叫應該?”李隅好像不大喜歡這種模棱兩可的說法,眉毛擰起來。阮衿見狀立馬就說,“我沒打過。”“先試試。”李隅把可樂罐放到了花壇邊上,他一邊運著球,一邊敏捷地向後退去,衝阮衿勾了勾食指,“從我這兒把球搶過去,贏了的人喝可樂。”作者有話說:存稿嘩啦啦用得如流水……心寒。謝天謝地明兒休息,我得多存點了。第35章 摘下蘋果阮衿呆愣了一陣,然後猛吸了一口氣,甚至虛張聲勢地咳嗽了幾下。從李隅這兒把球搶過去?他覺得實在是有點不太可能,他崩噠起來,跟李隅一比,簡直就是隻小螃蟹。那顆籃球就像是靈活四肢延伸出來的一部分,彈來彈去就在李隅的左右手中與地麵打轉,像是有種吸附著的磁性,被牢牢阻斷在他強大的掌控力中。阮衿努力地跟上他的節奏,包括腳步,呼吸,妄圖盯住某個罅隙,驟然出擊,然後以火中取栗的手法給……然後,他探出去的手背被李隅不客氣地迅速打了一下,飛快的,類似那種考驗反應速度的打手遊戲。跟教書先生用戒尺打學生似的,形式上的懲戒大過疼痛。阮衿有點懵了,把自己的手收回來捧在心口,“啊?”李隅緩慢運著球,盯著他,吐出一個來,“慢。”逐漸的眼神又變得玩味起來,又再次下了一個定義,“呆。”阮衿覺得自己體育還行,挺靈活的,但是大概籃球這方麵並不行。失措的腳步在地麵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阮衿眼神牢牢地黏在那顆球上,偶爾伸出手去搶,卻總是頻頻落空。籃球在李隅的膝間繞來繞去,活潑得要命,像條不親人的小狗。他的手背上覆著淡青色的血管,走勢不明顯,掩沒在冷白的膚色中,連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而阮衿試圖再往前撲,李隅就像一尾捉不住的魚,迅速轉過身跳躍起來,然後就是一個幹淨利落的灌籃。不過正當李隅從籃筐下接住球,阮衿居然還鍥而不舍地企圖從後麵繞著攻過來。衝撞的腳步差點踩到他腳後跟,然後他的後背幾乎是要被抱住,被什麽東西包裹住。這原本是打球中很正常的動作,摟摟抱抱,撞來撞去的,alpha之間,金屬一樣硬邦邦的骨頭,像雄鹿磨得尖亮的角,碰在一起總是要起火,當然,是怒火。他喜歡打球,喜歡競技,喜歡磕碰,喜歡鉚著一股勁去發泄的運動。流著汗的時候,皮膚上一切暴力知覺在中沸反盈天。有句話說“體育的本質是和平年代的戰爭”,於他來說,或許用是“體育是合法化的謀殺”更貼切。壓抑過度後的喘息,汗水也好,精疲力盡也好,要麽被碾碎,或者他去碾碎別人。但是,跟阮衿隨便玩玩,像逗著貓貓狗狗似的……為什麽有種,嘶,一個不恰當的比喻,被女生柔軟的胸貼住後背的感覺。當然,這與性/刺激無關,他隻是不舒服,不適應,這感覺長成了成萬千隻溫柔的手,纏纏綿綿,不可分割,從衣料表層蔓延到肉體之中,他知道柔軟代表什麽,一種不可名狀,讓他想推開,讓他想砸爛一切卻不可突破的煩躁。貼著那雙手在他曲起的手肘處滑過,然後攀緣向他的手腕,與其說帶著一股強勁的風,不如說是純靠蠻力。這頭小蠻牛。李隅想,他搶球倒是很認真,雖然毫無章法。阮衿的腦袋差點頂到李隅的下巴,他皺著眉仰起頭,感覺阮衿頭頂上黑得發藍的頭發帶著室外的涼意,滑過下巴,喉結,而後滋生出一連串毛絨搔刮後綿長的癢意。李隅扭身,徹底向後避開了,甚至往後退了幾步,握著球的手也不自覺鬆開了。他看著那顆球滾到阮衿腳下,自己卻沒有去撿。那就算讓他贏吧,他想。他低頭用指尖碰了一下自己下巴仍帶著癢意的那片皮膚,殘留的感覺很快消弭了,他此時想起中午阮衿的牙,以及泛紅的眼角。“你這是對我的打擊報複嗎?”他繼續說,“你也想撞我的牙?”“那我這算搶到了?”阮衿對他的問題不置可否,蹲**後兩手鬆鬆地捧在球上,還喘著氣,臉頰泛紅,像是從樹上摘下一顆新鮮蘋果般喜悅,他低頭學著李隅放鬆自己的手腕,慢慢地拍起球來。“不算。”李隅說著,又立刻像反複倒置的沙漏,對自己剛剛的念頭出爾反爾了。他很快從阮衿手中把球再次奪去了,然後又低啞地笑起來,那聲音笑得如同清水流過潭中沙礫,“因為你一點也不會打球。”他單手舉得很高,幾乎是挑釁般的,“再來。”再來摘下一次蘋果吧。阮衿嚐試著蹦了兩下,手指彎曲著靠攏,去碰李隅的手腕,像枝丫靠攏樹幹,他很快避開,然後阮衿再鍥而不舍地搖動他,但是蜉蝣撼樹一樣,那顆球直指蒼穹,紋絲不動。他有點焦急地去看李隅的臉,但他嘴角隻是帶著點清淡的笑,像池塘水麵上蕩開最外圈的漣漪,情緒並不明顯。唇角微微上翹的弧度,或許要用最精密的尺子去丈量,啊?這個人真的在笑麽?而這幾毫米的笑也真的代表他心中開心和愉悅麽?沿著下巴揚起的弧度去往上看,那種神情,狡黠,又誌在必得。阮衿想,他其實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