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神經病。林躍那一點點小心思也都暫且被收攏回巢,隻是甩下硬邦邦的一句話,“白蓮婊配神經病,不錯,我看你們也挺登對。”.一直等到了下午晚自習之前,阮衿拿著麵包照例上天台上找李隅,這幾乎已經是他們之間約定成俗的習慣。他站在這裏俯瞰學校的全景,總喜歡站得高高的,吹著自下而上的風,像是king of the world,看起來孤高又意氣風發。阮衿看著他把校服鬆鬆垮垮地係在腰間,起伏的肩線上是那遠處的模糊高樓上早早亮起的紅色障礙燈,如同一粒晦暗閃動的寶石鑲嵌在肩頭。阮衿把麵包遞給李隅,草莓味奶油夾心的,味道很甜膩的。李隅一隻手接過去,另一隻手還夾著煙,煙霧在手指間一縷縷地彌散開。他身上繚繞著那種女士煙的薄荷味侵襲過來,聞著侵入肺腑,格外清新。有時候阮衿會想,李隅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呢?不會和他抽的煙是一樣的吧?明明接過吻,卻好像沒有品嚐出他的信息素的味道,還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李隅好像先不打算吃麵包,煙仍然抽著,“怎麽一大早就打瞌睡,昨晚不是十點半就說晚安了嗎?”阮衿想著今天也沒見到李隅,就說,“啊,你去找我了嗎?”“剛好路過。”李隅看著他,好像還在等他給予一個回答。“昨天失眠了,一直都睡不著。”“為什麽失眠?最近也總是發呆。”這種刨根問底的問法還真是很李隅,阮衿想了想,還是說了,“因為周末去圖書館的時候,我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們。”他說完了,李隅卻沒再說話,氣氛就此凝固起來,他好像因此陷入了沉默和思索,那些藍汪汪的煙像沼澤,把他的臉埋起來了。阮衿怕是自己神經兮兮讓李隅擔心,馬上又解釋,“不過是我神經太敏感,今天一個同學說路過看到了我們,所以其實壓根沒什麽問題。”半晌,李隅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輕鬆地轉換了一個話題,“嗯,那你現在還困嗎?”“有點吧。”阮衿笑,然後吸了吸自己鼻子,“困了一整天了,還是提不起精神來,回家再補一覺就好了。”李隅把煙從自己口中取下來,煙從他的唇角大團大團地徐徐逃逸。他把那支煙架到阮衿嘴唇前,“抽嗎?提神醒腦。”阮衿從沒抽過煙,也從沒有任何嚐試的打算。李隅一隻手橫在他眼前,浸泡在黃昏中有種膠片般的複古美感。垂眼就看到濾嘴上濡濕泛光的痕跡,那是李隅所含過的地方。鬼使神差的,他看了一眼李隅的眼睛,安靜地像一汪蠱惑人的黑色湖水,他從對方眼睛中又看到自己的縮小的影子。如果他是湖水,那麽自己必將深陷其中,於是阮衿產生了一種去把它給含住的衝動。不過當他剛要啟開嘴,要側著將其慢慢銜住,額頭卻又被李隅推開,那架著煙的手指迅速挪開,“讓你抽還真抽啊……”李隅反悔的樣子也是很可愛的。他像是全然忘了抽煙是自己上一秒做出的提議,改口很快,“抽煙不好,不準抽。”“的確不好,所以你以後也必須少抽一點。”阮衿把腰直起來看著他,繼續說,“所以如果想要抽很多煙的話,那就帶著我也分一半。”李隅抽過的煙將是他的第一口煙,而李隅被灼燒的肺同樣也是他的肺。李隅聞言笑了一下,抽最後一口之後就把煙給順手掐滅了。他用另一種方式讓精神萎靡不振的阮衿振作起來,直接伸手扣住了阮衿後腦勺。由於距離過近,兩人鼻息混合到一起,不分你我,李隅吹出來的煙徐徐而至,沿著他們麵容的輪廓向上蒸騰爬竄。一個煙霧繚繞的不健康之吻。它從彼此交纏的呼吸中展開,然後由酥麻的舌尖開始發端,吮吸著嘴唇,一路像成團的烈火滾至了喉口,侵蝕了他們彼此年輕鮮嫩的肺。李隅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嗡嗡作響,他感覺到了,也知道是誰,但就是沒有接這個電話,隻是伸手進口袋裏用拇指非常用力地按下了關機。作者有話說:帥哥吹出來煙都是香甜可口的。隻有三次元的二手煙是惡臭的。第70章 短暫的分別別再盯著我……李隅打出這幾個字後,拇指懸空停頓了許久。但驟然按下去,又一個接著一個都刪光了。手機被他翻過來重重擱在桌上,他自認為從來不是個懸而未決的人,但是這一次卻反複猶豫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在浪費時間,一個十分鍾,放下手機,然後又是下一個十分鍾,再拿起手機。這種重複焦灼的動作指向了一個原因他根本不想麵對。和李勝南產生的任何聯係都令他覺得無比煩躁,而這種不好的聯係由他再過渡到阮衿身上,就更放大了大腦中每一根不斷叫囂著拒絕的神經。這段時間李隅可以說比其他任何時候都要過得舒心和平靜,於是他一度忘乎所以,甚至把李勝南從自己的大腦中暫時清除了。但顯然那片陰翳就像是天上的流雲,並非不存在,隻要風一起,它就被吹拂聚攏,籠罩在他頭頂。他靜靜地想了一會兒,想起阮衿那張故作鎮定但隱含著不安,還充斥著失眠痕跡的臉。於是他給李勝南的司機陳叔打去,電話嘟了幾聲後接通了,那裏麵所傳來的聲音顯得意外,同時又驚喜,像是完全沒料到他會打過來一樣,“喂,小隅啊?怎麽忽然來打電話,有什麽事嗎?”“我是想問一下……”李隅看向自己的攤開的手心,又重新握緊了,“他最近要回塘市了嗎?”陳叔顯然知道李隅所說的“他”是指的誰,聲音沉穩,“李老板的確是要回來一趟,但是後麵腺體刀口還在恢複得不太理想,可能得到九月份你們再開學才來。”李隅隻是“嗯”了一聲。不管是誰,他衷心地感謝那個一刀挖去了李勝南腺體的人,他要說那個人幹得不錯,很不錯。因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肮髒的腺體與之相配,祝願他移植的每一個新的腺體都會產生最強烈的排異反應。“他的確是知道你在談戀愛……也讓我順便看緊點你,但是……”那邊陳叔倒是笑了一聲,說到“但是”之後就開始帶著那種獨屬於成年人的感慨,像是敦敦教誨一個仍處在叛逆期的孩子,“他派人盯著你也沒別的意思,你早戀的事他聽說了,也就是笑一下,誰還沒個青春期。他隻是因為太擔心你。畢竟你先前的確是讓人不太放心……”“不需要。”李隅說著,然後也笑出和他一樣的聲氣,“一直都不需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心裏有數的。”“好吧,那抽空來吃頓飯吧。好久沒見到你,在學校處得怎麽樣,和一個寢室的同學們關係也都還好吧?”看來李勝南對自己盯得也不算特別緊,李隅想,甚至不知道他已經不住學校寢室的事了。李隅不說吃飯的事,態度也顯得很敷衍,“我挺好的。”有時候李勝南的這個司機陳誌傑都要表現得比他更像一個父親,但是由於李隅本身對跟李勝南有關係的人都沒什麽好感的緣故,他也沒辦法強迫自己表現出多麽熱絡的態度。就做一塊十幾年如一日都捂不化的冰好了,成日偽裝自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不想讓自己活得跟李勝南一樣。人前一個樣,人後又是另一副模樣,太惡心了。陳叔那邊隻是歎了口氣,聲音逐漸隱去了,“那好吧……那就先這樣吧……”電話就這麽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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