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嚐過和李隅感同身受的煎熬之後,阮衿就不再把自己局限在那一隅扭曲的嫉妒和酸澀之中。他真心希望李隅一切都好,也不再糾結他到底愛誰,如何想自己,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酒醒了,麵前站著的人也是真的李隅。李隅看著對麵的阮衿,那鼻頭是紅的,裏麵沒穿厚實的高領毛衣,脖子就赤裸在風雪中,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然後一寸寸繞了上去,纏緊了的時候他把阮衿拉近了,口裏呼出的白霧彌漫在兩人之間,“等著我。”三個月走的時候他都沒開口說一句讓自己等,阮衿一邊感覺自己被李隅的體溫裹住,一邊眼眶在逐漸濕潤,洇濕了一小塊圍巾,“我知道,我等你回來給我重新判刑,你別這麽輕易放過我。”李隅應該是笑了吧,眼睛彎起來,睫毛上的雪被抖下來,他說“不會的,我這人還比較記仇。”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坦誠,這麽平和的好好講話。雖然很短暫,短得阮衿想把這幾十秒從自己的人生中剪下來好好珍藏起來。李隅轉身走了,那叢叢風雪被刮起來,遮掩住了他黑色的背影,阮衿的手緊緊地攀扶在李隅的灰絨圍巾上,用力攥緊了。不知道為什麽,他衝著李隅的背影大喊了一聲,“李隅!”於是李隅停下了腳步,在風雪中回頭了。阮衿站在簷下快速而大聲地說,“高中時候我給你寫了個聖誕節賀卡,你早就可能不記得了,沒署名也不知道是我。但我寫了‘祝你所有的夢都實現’,那句話是真心的,直到現在也是一樣,你要照顧好自己啊。”李隅衝他揮了揮手,麵容都被大雪徹底吞沒了。在轉身之後,他的話被風裹挾著送過來,“我記得是你。”作者有話說:阮衿講的那個繪本故事是幾米的漫畫《露露的功課》,話說寫這章滿腦子都是韓劇。夠甜了吧,進入新階段了。魚魚下次歸來就好啦第91章 停顯如果不是早上起來,李隅留給他的那條圍巾還抱在懷裏,阮衿可能真的覺得,那隻是自己昨夜做的一場夢。雖然沒有到喝斷片的程度,但他還是都沒弄清楚,李隅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白天他滿城轉悠尋人無果,晚上喝多了之後又神出鬼沒地出現了。“你真的很奇怪。”阮衿對著那個圍巾說的,他知道自己臉上帶著笑。後來幾次阮衿出門,沒再繼續懷揣著那些食不下咽的傷春悲秋,終於覺察到好像有個人一直在跟著他。那個人始終就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偷偷從樹梢上探個頭,觀望著,一旦察覺到阮衿在回頭,馬上就縮回去了。不過既然被察覺,就總要被抓包的,阮衿把人給逮到了。那人頭上還纏著一層紗布,看上去有點窘迫,阮衿站在街邊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就請他喝了杯奶茶。阮衿問:“是李隅讓你盯著我的嗎?三個多月,你都一直跟著我啊?”小甲有點發怵,“啊,沒錯。”“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把你給……你的頭,現在是已經沒事了的吧?”阮衿指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我好得很。”小甲下意識也去撫摸自己纏著繃帶的額頭,“喝醉酒都有這個防範意識其實很好啊。”“你還受傷了,這該算工傷吧。你還是回去休息,以後不用再跟著我。”“我也是拿錢辦事的,你人這麽好,那就別再讓我難做了。”小甲看著阮衿,一副極不信任的樣子,“況且,你要是再跑去酗酒怎麽辦?”阮衿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僅一次的“醉酒”給誇張成“酗酒”這麽嚴重的說法,“我沒有酗酒,就是一次喝多了,而且以後也不會……”“你還開始抽煙,前段時間是抽了不少的吧?那次送你妹妹回去,你在牆根底下連續抽了五根。”小甲給他比了個“五”的手勢。阮衿簡直瞠目結舌,心裏不由得打起小鼓來,“連抽煙這種事你都要跟李隅去報備嗎?”“這倒沒有,他說沒碰到什麽特別反常的事不要聯係他。但如果你哪天發展到一天半包,一天一包,我可能就必須去報備了。”“你不用跟他說,而且我本來就沒上癮。”阮衿把揣在口袋的煙盒拿出來,當著小甲的麵一把給捏癟了,然後丟進垃圾桶裏。和李隅見過麵之後他再沒抽過一根,酒精,煙草這些東西,本就是用來麻痹因為思念而變得敏銳脆弱的感官,“以後不會再抽了。”“所以和他見過一麵好多了吧?”小甲笑著說,上下掃視了一下阮衿,感覺有點細微不可查的變化。“是啊。”每次和李隅再遇,他感覺自己像走進了一場雨,雖然有時候會很冷,但是無一例外會把人澆得更清醒些。包括第一次他見李隅之前,那時候腦子在想什麽來著?那時候還想死吧,什麽生活太艱難啊真的活不下去之類的,諸多不成熟的想法。但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雖然還有一點兒艱難,總是差一點的艱難,但他又相信生活很快會好起來了。李隅留給他的圍巾,現在上麵殘留著一點兒那天揉碎的冰雪味兒,淡漠的,又有點柔軟,他的臉埋在裏麵,“我現在挺好的,真不用再麻煩你繼續看著我了。”小甲有點如釋重負了:“我差不多被你說服啦,不過主要不是你自己的問題。他跟白峻交惡,李勝南也還半死不活著,其實不是很放心就那麽一走了之,但是沒有辦法。”“原來是這樣。”這麽一想,凱蒂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李隅的眼線……裏裏外外,全都是他的人。阮衿覺得自己那前三個月簡直過得雲裏霧裏,就像一個視野狹窄的傻子.阮衿伸手扶了一下額頭,然後換了一個坐姿。他感覺自己像個哪都不能放的累贅,總讓人牽腸掛肚,可他現在偏偏最不想要的就是這樣,他讓李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絕對是出自真心地希望他心無旁騖,放手去做,而不是心中惦念著什麽東西。他對小甲說:“那他希望我應該怎麽做?我待在哪兒會更好一些。”“他沒有要你怎麽樣啊,反正待在哪兒都不一定絕對安全。”小甲用力吸了一口奶茶,看了看外麵的冬天的太陽,一圈白暈正埋在雲層裏,整個天空的半邊都是光的漫反射,“或許他的意思就是,你現在想要去哪兒都可以。”是這樣嗎?去哪兒都可以。他對李隅的期許,也同樣是李隅對他的期許嗎?小甲抬手看了一下表,“嘶,遭了,我得先走了,我還得幫老板順手找個文件。”阮衿一聽李隅的事倒是很上心,“現在很急著要嗎?”“是啊,幫他找好幾年前的一份抵押合同,說是晚點tiffany下機場就等著我給送過去呢,嘶,挺麻煩的,十萬火急呢!但老板也記不清擱哪兒了,是夾在書裏了還是……”“我幫你一塊兒找吧,這些東西我還算熟。”想著是類似年終歸檔文件之類的事情,阮衿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