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全福夫人攙扶著已經僵硬的新娘。新娘子身子倒是嬌小柔弱,可她好似並不太配合,兩位夫人撐得有點困難,連笑尷尬了幾分,咬著牙拉著她跨了馬鞍,邁過火盆,入門檻……終了入了正堂。


    上一次成親,這些清曉都沒經曆過。她身子不好,又是招婿,一切都是從拜堂開始的。


    眼下,她又要拜堂了。


    上一次,她是站不直身子被兩個婆子攙著的。


    這一次,依舊是被兩位夫人架著,好似生怕她跑了一般。


    都到這份上了,她還有地方可跑嗎?這婚是一定要成的,她躲不掉,也沒想躲。


    不就是拜堂嗎,她熟著呢!


    清曉輕輕推開了兩位夫人的手,站在新郎官身邊。從蓋頭低下望去,他鮮紅的吉服下一雙白底皂靴,很大,纖塵不染。邁步時能看見他素白的褲腳一絲不苟地掖在靴沿裏,整潔清爽,一看就是個喜淨之人……


    唱禮響起,三拜之後,兩位夫人攙扶新娘入洞房。


    清曉邁入拔步床,坐在床沿。


    房間很大,鬧洞房的人不少,聽起來都是知書達理的婦人,連吉利話都說得頗是文采斐然,動聽極了。


    新郎才坐在她身邊,幾位夫人和全福人便開始撒帳。


    大棗、花生、桂圓、蓮子紛紛落在兩人身邊,新郎伸掌接了幾個,惹得眾人一陣歡笑,道:新郎官這著急了?想要早生貴子。


    眾人打趣,他依舊沒說什麽,好似輕笑了一聲。透過蓋頭清曉看見他的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清曉驚。急著要掙,可他握得太緊,根本掙不開。


    他拇指用力,探進她的小拳頭心,摩挲著一推,便將她的手心展開了,把方才接到的桂圓蓮子塞進了她手裏,讓她握住。


    這一舉,惹得眾人笑聲更歡了。


    她們高興,可清曉手指冰涼,手心裏都是汗,捏著那些堅果黏膩膩的。心裏也是說不出的膩,像抹了蜜,不是甜,是黏得甩不開,抹不掉,心裏躁得慌。


    全福人笑著道了句:「新郎官別急,還沒到新娘子呢。」於是端來餃子給清曉。


    清曉暗哼,左右過不去這些講究,於是舉箸夾起一隻咬了口。


    果不其然,半生的


    「生不生啊?」全福人笑問。


    沒回應。


    眾人屏息,眼看著新娘子再次舉筷,把方才咬的那隻餃子全都送進嘴裏,不疾不徐,慢慢咀嚼咽下了。然後淡定搖了搖頭。


    「正好。」


    這……不止端著餃子的全福人,在場人都愣了,房中安靜須臾,隻聽身邊人輕聲而笑,越笑越是開心。


    見新郎歡喜,大夥也跟著笑了,洞房已鬧,又道了幾句吉祥話便退出去了。


    新郎起身相送,在門外說了什麽。嘈雜中也沒聽清,送罷,反身回到清曉麵前,默立許久。清曉看著麵前的那雙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隨即對方遞給她一精致的小果盒,便轉身走了,去正堂待賓客了……


    她鬆了口氣。


    抱著食盒,清曉肚子叫了。晌午就沒吃,都餓了一天了,也不知是誰規定新娘子不許吃飯的,若不是那餃子有點生,她真恨不能都吃了。這會兒手都餓得抖了,一會哪來的勁兒繼續和他鬧,還是得先吃飽了!


    她毫不猶豫地打開食盒,愣了。是水晶糕


    也不知侯了多久,身周的人也不肯與她講話,待他回來時,清曉倚著床欄睡著了。聽聞房門響,她登時坐直了,警惕地聽著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待他靠近,清曉嗅到身上帶了絲酒氣。


    洞房內,燭火搖曳,紅床喜帳映得旖旎曖昧,看得人心都醉了。


    而床邊,大紅喜袍的新娘子,更是讓他心柔得化成了水,站在她麵前半晌,默默望著,一動不動。


    端著紅綢托盤的婢女站在一旁,也不敢出聲。靜靜候著……


    他們淡定,清曉可等不了了,她都在這僵了一天了。於是冷笑一聲,問道:「夫君不把這蓋頭掀了嗎?」


    半晌,眼前那雙腳動都沒動。


    清曉安奈地深吸了口氣,努力平靜道:「不掀,如何飲這合巹酒,不飲酒,又如何算禮成?」


    對方依舊沒動,卻在她頭頂留下一聲輕笑。


    清曉這股火耐不住了。「你若不掀,我自己掀了!」說著,捉著蓋頭穗子便要扯,一隻大手驀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二人僵持須臾,他手指愛惜地在她纖細的手腕劃過,摩挲。溫熱的感覺惹起一陣酥\\麻,清曉猛然收回了手。


    半晌,她冷道句:「世子爺,咱該玩夠了吧!」


    說罷,趁著對方怔愣間,她伸手又要去扯,可還沒待捉住穗子,喜稱一挑,蓋頭飛落。


    清曉怔愣地看著眼前人。


    淡眉薄唇,深眸狹目。麵容清寂,淡若水,唯是挑起的唇勾著一抹笑意,蜿蜒出魅惑的弧度,動人心魄。


    就知道一定是他!


    望著江峴,清曉神情漸漸淡定,隨即眉眼一揚,鼻間不屑地冷哼了聲,再不看他一眼。


    江峴笑意愈濃,端起酒杯坐在她身邊,遞過去一隻,清曉不接也不看他。


    他笑道:「合巹酒不喝,不算禮成。」


    她還是不接。


    「不喝?」


    「不喝!」


    江峴收回了手,垂目看著自己的那杯,想了想,兀自一笑。「可也是,早就喝過了,還差這一杯嗎?」說著,捏著酒杯的手一揚,喜酒入口。


    清曉偏頭看著他,隻見側麵揚首的他在燈光下映得極是漂亮,完美的喉結一動,酒喝下了。


    他側目看了她一眼,二人對視,她趕緊若無其事地扭過頭。


    餘下的那杯酒仍在他手,修長白皙的手指和那白瓷酒杯融為一體似的,好看的不得了。他指尖撚動酒杯,看著清曉笑了笑,手又是一揚,把這杯也喝了。


    「你……」還真喝啊!


    清曉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好歹這也是她和江峴的真正新婚,合巹酒是她和江峴的,之前的根本不作數,他怎麽能就這麽不當回事,說喝酒喝了。


    他瞞著自己折騰這麽大一圈,連個解釋都不給。自己方才不過拒絕一次而已,他不好再問一次嗎?誰說她不喝了!


    清曉越想越惱,秀目水瑩瑩地瞪著她,大紅喜服,襯得她明豔不可方物。看得江峴心馳神蕩,眉稍一挑,捏著她小巧的下巴驀然吻了上去


    清曉驚得僵住。


    趁她驚忡間他撬開了她的唇齒,將那杯入口的酒哺入她口。


    他怎舍得不叫她喝,這是他們的合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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