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所在的合慶王府院落中,全沒有往常的熱鬧歡快,一片鴉雀無聲。


    從永殷傳來的消息,把原本如暖陽般愉快的樂觀氣氛,完全破壞了。知道烈兒可能重傷墜河的消息後,容虎一直都很沉默,飯後就將隨侍鳳鳴的事請洛雲暫代,獨自入了房中。


    秋藍擔憂道:「容虎這人,遇事總是悶在心裏,不知會憋出什麽病來,奴婢去看看他。」向鳳鳴告一聲罪,追著容虎去了。


    想起烈兒生死未卜,鳳鳴說不出的難受,看著左右的秋月秋星都愁眉不解,勉強勸慰道:「不必擔心,烈兒和別人不同,他比常人機靈十倍,而且又曾在永殷當過奸細,凡是能當奸細的人,個個比鬼還精……」


    說到一半,忽然想起當年的夏管,精明灑脫,一肚子本事,也不是輕易就沒了性命。


    奸細,本來就是把腦袋掛在褲襠上的玩命行當。烈兒在永殷失蹤,難道是當年他在永殷王宮幹的那些事,終被永殷大王他們發覺了,所以綁架烈兒報複?


    鳳鳴不敢再想下去,臉色更差,在房中呆坐,總覺得心驚肉跳,站起來對眾人擺手道:「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永殷想必很快就有消息過來。你們該忙什麽,就忙什麽去。」自己也踱出門外,打算找些事做,免得越想越為烈兒擔憂。


    不料,剛剛下了屋前台階,一個蕭家高手從外麵匆匆進來,稟道:「少主,有使者來了,說要請少主出去見他家主人。」


    洛雲在一旁問:「誰的使者?出去哪裏見他家主人?」


    那蕭家高手,對洛雲的態度,比對鳳鳴這個少主還要恭敬幾分,答道:「那個女的不肯說,不過她說手上有一封書信,少主看了就知道是誰了。」


    他知道規矩,掏出書信,沒直接交給鳳鳴,先遞了給洛雲。


    洛雲徑直開啟書信,看了一眼落款和印章,又把書信放到鼻頭嗅了一下,才把書信遞給早就一臉好奇的鳳鳴,「是子岩寫來的。」


    子岩的字端正嚴整,筆勁逼人,和容恬頗有幾分神似,鳳鳴多少也認得。匆匆看完了短信,鳳鳴也露出不解的表情,「子岩這封信沒頭沒尾,隻說什麽請立即跟隨使者走,詳情等到了地方再說。怪了,為什麽這麽神秘地要我立即跟她走呢?哎呀!」忽然驚呼一聲,色變道:「難道子岩在同安院出了事?可怎麽賀狄王子連個口信也沒帶過來?不行!我們要趕緊去看看!」


    洛雲一把拽住鳳鳴,瞧見蕭家少主這樣慌裏慌張,差點又想甩出個不屑的眼神,忍了忍,才無比冷靜地道:「少主一定是猜錯了。我雖然和子岩相處日子不長,但此人眼神堅毅正直,是忠誠之輩。他如果遇到危險,絕不會寫信要少主冒險去營救他。屬下估計,他寫這封信來,或者是發現了少主身邊有什麽需要提防的事,所以派人過來邀你麵談。」


    洛雲一番話沒什麽溫度,卻出奇地讓鳳鳴安心下來。


    仔細一想,子岩確實是這樣的人。


    鳳鳴稍微安心,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們這就隨著過來的人走一趟,看看子岩到底有什麽要緊事。」當下命令外麵的屬下們備馬,又把容虎從房裏叫出來,小心地問:「容虎,好點了嗎?我收到子岩的親筆信,要出去一趟,你留在這裏幫我昭一看秋藍她們,好不好?」


    容虎也把子岩的信拿過來看了一下,道:「確實是細岩的親筆。」又搖頭拒絕鳳鳴的體貼,正色道:「屬下奉命護衛鳴王,鳴王出外,怎可沒有屬下隨行?」


    眾人準備妥當,簇擁著鳳鳴出來。


    師敏正是長柳公主派來的使者,為了不讓慶彰王府的人有所發覺,特意換了一身男裝,戴著寬沿黑帽遮蓋臉龐,不過因為身形玲瓏,還是被蕭家高手一眼看出是個女子。她在外麵正等得焦急,見鳳鳴總算出來,鬆了一口氣,迎上去道:「鳴王,請隨我來,到了地方,立即奉上詳情。」


    眾人上馬,還未走出十來步,恰好迎麵撞上辦事回來的洛寧。


    洛寧問:「少主這是去哪裏?」


    鳳鳴不疑有他,把子岩來信要他跟著師敏走一趟的事情說了一遍。


    洛寧剛剛出門,其實正是和妹妹洛芋芋私下會麵,商談如何借刀殺人,不露聲色將鳳鳴置於死地。他曾經見過師敏,一見師敏就是所謂的使者,已經開始懷疑慶彰那邊的事漏了風聲,一邊心念急轉,一邊鎮定道:「屬下隨著少主一道吧。同國不是善地,大家小心點好。」


    師敏對洛寧印象奇佳,在旁欣然道:「有洛總管跟來,自然再好不過。」


    師敏在前麵帶路,不敢直接往同安院大門處走,趁著暮色降臨,挑了一條小路繞到同安院後麵側門。


    容虎喝止道:「等一下,這不是慶離王子府邸嗎?」


    鳳鳴卻異常從容,「子岩既然叫我們來這,自然有子岩的道理。用人不疑,跟著她就好了。」


    洛寧聽得心裏一驚。用人不疑?這小雜種嘴巴裏倒常冒出一兩句發人深省的話來。


    可惜,他卻是搖曳的兒子,洛雲那孩子天生的對頭。


    眾人在夜色掩蓋下入了同安院,長柳公主借著這點功夫,早把內外打點得差不多了。還好,事情不算難辦,對於處理慶離和裳衣、以及那群「高手刺客」的方式,同安院外圍的侍從們大多不知道真正情況,內圍的資深侍從多少覺察出風聲,卻是同情長柳公主的多。


    天知道,對於迷惑慶離,三個月就迅速在同安院中頤指氣使的裳衣,太多人看不慣了,一旦聽長柳說明裳衣是奸細,還用迷藥害了慶離,誰不暗中擁護長柳撥亂反正的做法。


    長柳公主腆著三個月微凸的肚子親自下階將鳳鳴一眾人等迎入房內,欣慰笑道:「終於把鳴王盼來了,長柳正是生怕消息走漏,惹得慶彰那壞人對鳴王下毒手呢。」鳳鳴對慶彰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一聽就愣了,「公主這話什麽意思?」


    話音未落,長柳已經把一封信遞到他眼前,輕聲道:「事情太複雜,長柳也說不清楚。不過貴專使留下一封書信,鳴王看了就明白了。」


    洛雲還是第一個拆開信箋,檢驗過無毒後,眾人都探過頭來,圍著鳳鳴看子岩到底神神秘秘的在弄什麽。


    子岩在信裏寫得異常仔細,如何發覺端倪,賀狄如何偷換藥物,慶離何時看似有了一些好轉,裳衣何時出門與同謀者見過一麵,唯獨沒交代為什麽不能親自把這些問題向鳴王稟報。不過這會工夫,鳳鳴也沒空想到這一點上。


    眾人看著裏麵驚心動魄的內容,都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看起來笑眯眯,還為他們提供安逸住所的慶彰,居然是個如此人麵獸心的家夥,連慶離意圖謀殺鳳鳴的事,都是慶彰一手撥弄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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