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賀瀾垂頭喪氣地耷拉著腦袋,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一般,半晌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哥,你別走。陪陪我行嗎?”魏九歌的心髒不爭氣地一軟,看著賀瀾實在入戲太深,他也懶得去戳穿,就這樣安靜地看著賀瀾自導自演。看不出來,賀瀾還是個演技派,這演技比現在那些當紅小鮮肉強多了。賀瀾渾身的骨頭像要散架一樣,身體剛一著地,四肢百骸立刻傳來鑽心的疼痛。魏九歌沒再多說什麽,沉默著將他扶起來,小心翼翼地讓他在床上躺平。“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別亂動。”魏九歌說。賀瀾身體平躺著,痛得他額角冒出涔涔冷汗,可那雙眼睛就像被施了魔咒一樣,貪婪地在魏九歌那張絕美俊逸的臉上流連。魏九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你別走。”賀瀾低聲說。魏九歌看著他,一雙桃花眼攝人心魄地迷人,他抬手捋了捋額前淩亂的劉海,扯了扯脖子下方的領帶,說:“我沒有要走,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不用,我不餓。”賀瀾趕緊補充道,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魏九歌看,那眼神好像要活生生把他看穿一樣。魏九歌坐在賀瀾的床邊,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兩人同時沉默了。魏九歌的心髒還是會緊張得像瘋了一樣亂撞,他習慣性地去摩挲無名指上的戒指,可一摸沒了,空蕩蕩的。哦,對了,他摘掉放進口袋裏了。於是,魏九歌把手伸進口袋,頓時一陣涼涼的金屬觸感從指尖傳來,這讓他聒噪的心髒暫時冷靜了不少。賀瀾將他這一係列細微的舉動盡收眼底,兩條劍眉微微擰著,半晌,他才艱難地開口,語氣盡是悲涼落寞。“我……我嫂子是誰?”賀瀾這句話剛一出口,魏九歌就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麽,不解地問:“啥?你……嫂子?”魏九歌問完,隻見賀瀾難受地挪開了視線,臉色鐵黑。魏九歌這才恍然大悟,他一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抬起手看著無名指上那圈白色的戒痕,一本正經地遺憾起來:“你說這個啊。結了,不過又離了。”賀瀾猛然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眼底閃過一陣狂歡:“你說的是真的?”魏九歌“嗯”了一聲,不解地看著他:“我離婚你好像挺開心啊。”“我……我沒有。”賀瀾說著說著,聲音又低下去了,“我就隨口問問。”裝,繼續裝!明天就給你頒發個小金人!“哥。”賀瀾冷不丁又乖乖地叫了他一聲“哥”,魏九歌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聽著的確舒爽多了,好像一當上“哥”,自己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了。魏九歌受用地輕輕勾唇一笑:“什麽?”賀瀾的耳根悄悄一紅,下意識地“咳咳”兩聲,接著說:“這三年都是你在照顧我嗎?”“額,也不全是,我挺忙的,就……有空了過來看看。”魏九歌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賀瀾擰眉道:“你騙我。”“不至於,我是真的忙。以前公司的事兒都是你在管,可你一倒下,我就全盤接管了。”魏九歌解釋著,無意中開始顯擺起來,眼底再也沒了三年前的晦暗森冷,多了幾分自信與活力,“話說,我接管之後,業務量比你那時候翻了幾番呢。”魏九歌自己沒有察覺到,他此刻滿臉都是大寫的“快誇我”,可偏偏賀瀾像塊木頭似的,怔怔地看著他,良久,才緩緩開口,眼底盡是心疼:“累嗎?”魏九歌頓了頓,看著他咧嘴一笑:“有點兒,不過我挺喜歡的。”因為越是累了,忙了,他才能暫時忘掉那些痛苦的回憶和不知歸期的等待。“喜歡?”賀瀾擰眉不解地看著他,“你……不該喜歡這些東西,你……你是……”“我是什麽?”魏九歌朝他挑起一條眉毛,就等著堵賀瀾的後半句話了。可賀瀾偏偏來了個急轉彎,方才想說的話一字不落地吞進了肚子裏,他“咳咳”兩聲,抬手要魏九歌扶他坐起來,這副樣子看上去有點像風燭殘年的糟老頭子。魏九歌雙手剛一觸碰到賀瀾的手臂,賀瀾的汗毛就以肉眼看見的速度立起來了。魏九歌愣了愣:“你冷嗎?我關空調吧。”“不用。”賀瀾一把拉住了魏九歌的手腕,指尖瞬間傳來了魏九歌的體溫,賀瀾隻覺眼前落英繽紛,鶯歌燕舞,如夢似幻。他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戀戀不舍地鬆開了魏九歌的手腕:“以後,公司交給我。你不用這麽累……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魏九歌猝不及防被他這麽一說,心跳好像漏了半拍。下一秒,魏九歌突然彎下腰,一把摟住了賀瀾,賀瀾整個人如同被大聖施了定身術一樣,僵在了床上。半晌,隻聽魏九歌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你終於醒了,哥哥有點想你。”賀瀾的喉結上下滑動幾下,魏九歌熟悉的氣息如同罌粟一般令他上癮,三年間他在夢裏見到的魏九歌,要麽是撕心裂肺地痛哭,要麽是冷酷決絕地離去,他在夢中從來沒有碰觸到魏九歌分毫,一次都沒有。賀瀾的潛意識在懲罰他,是他自己不允許自己去碰魏九歌,做夢也不行。醒來看到魏九歌的第一眼,賀瀾誠惶誠恐,他不敢麵對魏九歌,因為他害怕魏九歌給他的最終判決是“死刑”。可現在,魏九歌竟然抱住了他。他竟然抱住了自己!賀瀾的眼睛瞬間就濕潤了,他戰戰兢兢地呼吸,小心翼翼地動了動嘴唇:“我也想你,做夢都想……”魏九歌聞言,嘴角不覺間上揚起來,他鬆開雙手滿臉慍怒地看著賀瀾:“你不是忘記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