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這麽一說,春天就不樂意了,急忙吐了幾口唾沫。


    “呸呸呸!你這張烏鴉嘴,別亂說話!”


    傻子說了這麽一句,不再言語,又開始在原地來回的繞圈。因為剛才傻子說過要下雨,結果真的就下雨了,因此,春天心裏多少有點忐忑。


    “這家夥,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春天衝我一笑:“他胡說八道呢,你說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麽?”春天撇撇嘴,說道:“他的話怎麽能信?”


    我知道春天心裏有點發虛,所以就寬慰了他幾句,這麽一說,春天就高興了,又跟我東拉西扯了起來。


    就這麽又聊了一刻半時間,外麵的雨漸漸小了,春天斜眼看看正在旁邊走來走去的傻子,說道:“你不是說我要倒黴麽?怎麽沒倒黴……”


    這句話還沒有說完,春天陡然間閉上了嘴巴,眉頭緊皺,左右看了一圈,又抽了抽鼻子。


    “你這是怎麽了?聞到什麽味兒了?”


    “不好!”春天的臉色頓時一變:“是我爹找來了!”


    春天一直來回亂跑,他爹每次找他,都要費老大的力氣。上次被抓回去之後,他爹在他身上悄悄種了一盞連心燈。


    種了連心燈,隻要跟對方間隔一定的距離,就可以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春天身上被種了連心燈,自己一無所知,最後還是他娘無意中說漏了嘴。春天因此也受到了啟發,尋找機會,趁他爹不注意的時候,在他爹身上也種了一盞連心燈。


    等種了連心燈之後,春天就偷偷的溜了出來。連心燈果然有作用,隻要他爹到了附近,他便能感應的到。父子倆人就開始你追我趕,互不相讓。


    一察覺到他爹尋找到了這裏,春天立刻慌神了,使勁指了指傻子,噗的吐了口唾沫:“你真是個烏鴉嘴!”


    說完這句話,春天撒腿就跑,一刻都不敢停留。我急忙拉住他,說道:“你跑了,這個傻子怎麽辦?”


    “都這時候了,還顧得上這些!”春天使勁扒拉開我的手,說道:“我爹要是抓到我,非抽了我的筋不可,你先照顧著他,先照顧一下……”


    春天話都沒說完,轉身就翻出了牛棚,風馳電掣一般,在黑夜之中瞬間就跑遠了。


    他這麽一跑,他爹肯定順著他的氣息一路追趕,一下子把我和傻子給丟到了這兒。


    傻子像是一無所知,還是在旁邊不斷的轉圈,我頓時犯難了,春天走的倒是幹脆,我剛到棗園小鎮這邊,就遇上這麽一件棘手的事。他把傻子給丟下來,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安置對方。


    我想著,春天是不是逃過他爹的追擊之後,還會跑回來,所以就耐心在這裏等。快要天亮的時候,外麵的雨停了,春天並沒有回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跑的遠了,還是被他爹給抓到了。


    我還想繼續在這裏等一等,以免春天再來的時候跟我們失散。然而,就在天色一亮,我走出破舊的牛棚,朝著遠處一張望的時候,立刻就看到了有幾個人,明顯是混江湖的打扮,正在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的看。


    看到這幾個人,我心裏咯噔一聲,昨天我和春天帶著傻子逃出棗園小鎮的時候,天又黑,而且下著雨,那幫人不好搜索,結果到了天亮,他們立刻又開始在周圍尋找。


    這些人不死心,而且肯定喊來了別的幫手,傻子什麽都不知道,也給我幫不了忙,現在要是不走,等對方真找過來,那又是一場大麻煩。


    我不再遲疑,春天著實靠不住,做事沒個輕重緩急。我歎了口氣,帶著傻子從破牛棚離開,腳不沾地一般的朝著前方跑去。


    傻子肯定不知道現在到底在跑什麽,跑了一會兒,他就不肯走了,我使勁拽著他,一邊跑,一邊說道:“要是再不走,那幫人就過來抓你了。”


    傻子聽不懂我的話,不過,從我的神色裏,他似乎又像是看出了些什麽,我這麽一說,他就被我拉著,跌跌撞撞的朝前奔去。


    我們倆總算是跑的及時,後麵那些人沒有發現,更沒有追上來,就這樣跑了有十多裏,傻子已經累的喘不過氣,死活不肯再跑了。我沒法子,十多裏的距離,對於那些練過功夫的人來說,很快就能到,我幹脆直接把傻子給扛了起來,用盡全力,又走出去很遠。


    到了這時候,我估摸著大概是安全了,這才放慢腳步,把傻子給放了下來。


    現在麵臨的問題是該如何安置他?把他安置到什麽地方?我就覺得頭疼,帶著這麽一個傻子,真是把我給難住了。


    想來想去,我隻能繼續帶著他走,原本我就打算回青衣樓那邊先看看,再和衛道聊一聊。青衣樓那麽多人,怎麽也能把傻子給安置好。等安頓過後,再讓青衣樓去查查,這傻子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家裏還有沒有親人,若是有,就把他給送回去。


    傻子若真的無家可歸,偌大的青衣樓,把他養活起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想到這兒,我就穩住了心,沿著自己計劃的道路,朝著青衣樓趕。


    帶著他一路猛走,幹脆利索的走出去了七八十裏,我想著應該徹底把那些尋找傻子的人給甩脫了,這才放緩了速度。在趕路期間,我也試探著問過傻子,問他家在什麽地方。


    傻子最開始的時候傻乎乎的,也不知道我再問什麽,我倒是沒有急躁,耐心的跟他又講又比劃,講了好半天,傻子好像明白我問他的意思了。


    “沙子坡……”


    “沙子坡?”我問道:“你家是在沙子坡?”


    “沙子坡……”傻子流著清鼻涕,嘟囔著說道:“沙子坡……”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沙子坡是什麽地方,不過,他都成這樣了,卻還記得沙子坡這個地名,即便那裏不是他的家,肯定也是他很熟悉的所在。


    有了這個地名,事情就好辦了,可以順勢去找找沙子坡。


    但找這個地方需要打聽,傻子自己說不清楚在哪兒。我找了個小村子,跟村民買了兩身幹淨的舊衣服,給傻子換上,又讓他好好的洗了洗頭臉,這麽一捯飭,傻子倒是白白淨淨的,比之前精神多了。


    借著買衣服和幹糧的機會,我找主人家問了問,知道不知道沙子坡這個地方。主人家想了一會兒,對我說道:“好像是有這麽個地方,是個村子,老遠了,在西北邊。”


    我聽到了這些,心就鬆了鬆,最起碼知道大概的方向,就有辦法去找。


    帶著傻子離開小村,我就朝著西北方向走,一路走一路問,好多人都不知道沙子坡這個村子,一直走了差不多有一百多裏,遇到一個販賣藥材的老商人,跟對方坐下聊天的時候,我想著對方每年都在各地行走,知道的地方多,就問了問沙子坡。


    “沙子坡啊,知道。”老商人朝著西邊指了指,說道:“再走五六十裏,在山窩裏頭,是個小村子,平時沒人去,村裏人也不常出來,這村子,知道的人不多。”


    老商人說,他好幾年前聽人說過,沙子坡附近的山裏出產一些藥材,因為地處山中,人跡罕至,有些藥材都生長了很多年,所以藥效很好,販賣出去,可以掙不少錢。


    老商人去過一次,發現並非像傳說中那樣,沙子坡村子裏的人從來不進山采藥,山裏也沒有什麽好藥材,他興衝衝的去,最後铩羽而歸,從那以後,就沒有再去過沙子坡。


    得到老商人的指點,我立刻精神起來,對方曾經去過沙子坡,把道路跟我講的很細,隻要中間不出意外,一定能找到那個村子。


    我和老商人道別之後,就帶著傻子,朝沙子坡那邊走,這中間還有好幾十裏的路,其中大部分都是山路,坎坷難行。


    等進了山之後,我小心翼翼的護著傻子,唯恐他會失足掉落到小路旁的山溝裏頭。傻子原本沒什麽反應,叫他走,他就走,可是路程走了一大半,估計離沙子坡還有十多裏的時候,傻子突然就不走了。


    我開始以為他是連天的勞累奔波,身子疲憊了,可是傻子躲來躲去,我發現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一縷很深很深的恐慌和畏懼。


    傻子是不會偽裝和掩飾的,既然流露出這樣的神情,就說明,他應該心裏很害怕,隻不過我也說不清楚他到底在害怕什麽。


    “你怎麽了?”我小聲的問道:“怕什麽?”


    傻子低著頭,不出聲,我問了幾遍,也沒得到回應。心想著反正已經離沙子坡很近了,就到了那裏之後再說。


    我又說服傻子朝前走,傻子掙紮了片刻,緊跟著就放棄了抵抗,低著頭走在我身後。


    十多裏的路,走的很快,等到了老商人說的那個地方的時候,我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座山頂,有幾株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老柏樹。這就說明,我沒走錯地方,老商人說過,沙子坡後麵的小山上,就有幾棵老柏樹,很好辨認。


    日暮黃昏,站在沙子坡外圍的一片窪地裏,我正要帶著傻子繼續前進,傻子又一次畏縮了,他閃來閃去,目光飄忽不定,被我抓住胳膊之後,傻子就急了。


    “前麵……前麵……”


    “前麵怎麽了?”


    “前麵有……很多血……”傻子吭吭哧哧的說道:“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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