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原本腳步匆匆,此刻卻回到了攤子前來,一臉驚訝地問詢,顯然是被這段話語給吸引住了。


    馬一嶴撿起地上的一蒲扇,扇了扇風,這才指著旁邊的旗幡,說道:“日又紛紛夢,神魂預吉凶,在下姓劉,祖籍福建。字解玄,號指迷,乃當今江湖之上最為著名的預測師,擇日師,命名師,風水師。吾自幼熱衷於易學,曾遊走四海,拜訪名師,對周易、相學、八字、日學、姓名學、風水學等預測學科有深層次的見解和豐富的實踐經驗,能夠真正的運用易經文化為人指點迷津、排憂解難,江湖人抬舉,給了個諢號,‘劉半仙’。”


    聽到他這一連串兒的話語,旁邊的真-劉半仙忍不住就翻起了白眼來。


    不過有時候不得不說,這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同樣的話語,劉半仙說出口,怎麽聽都別扭,感覺像是在吹牛,然而馬一嶴的這氣質則不然,雖然年輕,但氣息沉穩,微笑以對,卻讓人莫名生出幾分信任感來。


    即便如此,那少婦還是有些將信將疑,問他道:“您,這能看出來?”


    馬一嶴抬手,說方便給你把一下脈麽?


    大概是他剛才說得太準了,又或者是馬一嶴給人的感覺實在良善,少婦不疑有它,伸出了手來,馬一嶴伸手,很是專業地搭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上,搭了兩下,然後收回手來,用毛巾擦了一下手,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是不是感覺自己最近很容易發胖,而且還伴有氣短乏力、失眠多夢、盜汗等症狀?”


    女人大訝,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說對,太對了。


    馬一嶴沉思了兩秒鍾,又問道:“半年前你有過一次流產,對吧?”


    這回少婦徹底收起了疑慮之心,直接坐在了攤子跟前的凳子上,說道:“您說得太對了,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馬一嶴擺擺手,說這個另外說,我先問你一句,孩子是怎麽流的——當時它應該有五個月大了吧?


    聽到這話兒,少婦抹起了眼淚,點頭,說對,是有五個月了,唉,都怪我,孩子那麽大了,還在拚命工作,結果勞累過度,在下班的途中大出血,結果掉了,最終也沒有保住它……


    她抽泣著,顯得十分傷心,馬一嶴歎了一口氣,然後對她說道:“你若是主動流的,說明咱們無緣,你且走,我不會跟你再說半句話。”


    少婦傷心地說道:“那怎麽可能,我多希望有一個小寶寶啊……”


    馬一嶴說實話跟你說罷,你之所以有這種症狀,是因為孩子沒有能夠出生,心懷怨恨,一直常伴在你的身邊,一是對你心懷不滿,再有一個,是嫉妒它的弟弟妹妹,不願意讓他們能夠順利生下來……


    他說了一通,那少婦聽了,臉色蒼白,有些發怵,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我該怎麽辦?”


    她很是糾結,又是害怕,又是心傷,馬一嶴對她說道:“你信我麽?”


    少婦很老實地說道:“一開始以為您是騙子,但跟您聊了這麽多,方才知曉您是世外高人,您說吧,花多少錢能夠解決這事兒,您盡管講就是了。”


    馬一嶴這會兒反倒清高起來,說多多少少,各憑心意,我無疑強求。


    少婦從挎著的粉色坤包裏麵掏出了一遝老人頭來,放在了攤上,猶豫了一下,又想要將手腕上一個碧綠色的玉鐲子取下來,卻給馬一嶴給攔住了。


    他說道:“夠了,夠了,鐲子是你最重要的人送你的,留給我,不合適。”


    少婦這才打住,而馬一嶴看都不看一眼那堆錢,而是對少婦說道:“首先,我來做法,幫你超度那孩子的怨念,讓它不要纏著你;而你回頭呢,請七天假,沐浴更衣,禁欲茹素,然後給它念七天佛經——佛經有三種,念一遍《大悲咒》,再念一遍《心經》,再就是念《往生咒》,為它往生祈福;再然後,我這裏給你一個方劑,你這半年常服,半年之後,我保準你一定能夠懷上一個大胖小子。”


    少婦很是激動,雙手作揖,說謝謝,謝謝先生您了。


    兩人談定,馬一嶴開始行動起來,站了起來,腳踩鬥罡,抓起劉半仙的符紙,念念有詞,最酷的莫過於手一揮,那符紙便無火自燃起來,弄得旁邊的劉半仙很是驚訝。


    這種把戲,他也能幹得出來,但那紙符很明顯沒有處理過啊,到底怎麽弄出來的呢?


    劉半仙懵了。


    馬一嶴裝神弄鬼搞了半天,然後又問劉半仙要來紙筆,鋪紙研墨,洋洋灑灑寫了一頁紙,字跡筆走龍蛇,著實漂亮,吹幹之後,給那少婦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然後歡天喜地的離開了去。


    等人走遠,馬一嶴那大師風範蕩然無存,蹲下來,開始沾口水數錢,一二三四五,這一遝居然有兩千六,把我和劉半仙都給驚到了。


    兩千六啊,那可是在九八年,別說隨身帶著,有的人家,一家人存折上麵的存款,都未必有兩千六呢。


    我是給這錢的數額驚住了,而劉半仙則更加關心馬一嶴剛才的說辭。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那女人,真的有小鬼纏身?”


    他常年擺攤騙人,業務又不熟練,虧心事做久了,心底裏也很是害怕,馬一嶴數著錢,似笑非笑地說道:“你覺得呢?”


    劉半仙說瞧您說得惟妙惟肖的,應該差不離吧?


    馬一嶴曬然一笑,說她氣血不足,皮膚幹燥,精力不濟,一看就知道是宮寒內虛,我一搭手,就知道她的脈相不穩,有過流產的經曆,又有心結,所以才會如此鬱鬱,這才跟她聊起,之所以扯這個,並不是有意恐嚇她,而是以毒攻毒,了卻她的心結,讓她放下包袱,重新出發。


    劉半仙聽了,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說您這騙術,當真是高。


    馬一嶴眉頭一揚,說你說什麽呢?什麽騙術?我這是正正經經的中醫問診好麽?我此番不但了結了她的心結,而且還給她開了一個有效治療宮寒、保養安神的偏方——那方子可是我在雲貴一帶得來的,非常不容易,效果也比普通方子強太多,對她的益處可是值回價錢的,有多沒少。


    我想起那兩千六,忍不住說道:“可這兩千六,也太貴了。”


    馬一嶴不以為然,說行走江湖,就得察言觀色,你看那女人,穿著一套名牌衣服,拎著的包包能被你一年的工資還高,再有她身上的首飾和香水,哪一樣不是大富人家才能置辦的?這點兒錢,算得了啥?


    他說得頭頭是道,我給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就連旁邊的劉半仙也是頻頻點頭,讚歎不已。


    得,事到如今,我終於明白了跟前這位爺的謀生手段。


    不過也隻有像他這麽有本事的人,方才能夠有這樣的謀生手段,至於我,還是歇著吧。


    這少婦的一單,僅僅隻是開始,隨後馬一嶴頻頻出擊,見人拆招,將他的醫術發揮到了極致,各種望聞問切,而且他對於每個人的經濟能力都有十足的把握,有的人給多了,他還給人退回去,而有錢人小氣,他就熬著那人,各種忽悠,種種手段,讓人歎服。


    如此折騰了一下午,馬一嶴兜裏鼓鼓囊囊,數了數錢,便沒有再繼續,而是脫下了身上的袍子,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又從兜裏數出一百塊錢來,遞給了那劉半仙。


    劉半仙趕忙推辭,說您這是打我臉呢,今天跟著您看了小半天,收獲良多,我還沒給您教學費呢。


    馬一嶴塞在了他的手裏,不容推辭地說道:“一碼是一碼,我今天借了你的場子,就得給你點錢。”


    劉半仙推辭不過,隻好收著,然後有些不舍地問道:“您這是要走了?不再多留一會兒麽?在等等就到傍晚了,那個時候的人流多,您老也能多賺一些。”


    馬一嶴笑了,說我這是手頭困難,周轉用的,夠了就行,哪裏指望這個致富?


    說罷,他又對劉半仙說道:“我多嘴說一句,你也是,做這行的,坑蒙拐騙,混口飯吃還可以,靠著這個發財,坑人沒底線的話,很容易損陰德,遭天譴的——還是那句話,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切記、切記。”


    他這話兒說得嚴肅,劉半仙肅然起立,點頭說道:“謹記教誨。”


    兩人離開之後,馬一嶴帶著我去附近一家郵局營業廳,花了手頭大部分的錢,買了一款手機,然後給老歪那邊打了過去,告知號碼之後,對我說道:“走吧,忙了一天,咱們去吃點好的——不瞞你說,我口水都快說幹了。”


    我一臉敬重地看著他,然後問了一個問題:“那個……你最開始看的那個女人,她身上,真的有小鬼纏身?”


    馬一嶴笑了,說你猜呢?


    我搖頭,說猜不出來。


    馬一嶴哈哈一笑,卻最終還是沒有跟我講個明白,而是帶著我去一家潮汕砂鍋粥裏大吃了一頓。


    我們在鵬城等待了兩天,第三天的中午,老歪那邊來了信息,說找到尉遲京了。


    那人現在,在珠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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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佛說:明天國慶了,祝大家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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