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今天早上有課嗎?”古靈精怪的紀曉悠雙手合掌,眼帶哀求地看著紀曉勤。


    正在吃早飯的紀曉勤停下筷子,寵溺地看真小自己五歲的妹妹:“當然有啊。”醫學院的大四生可不輕鬆。


    雖然他才二十足歲,但年頭生又早讀的他醫學院已念過一半了,而且比起班上一推崇考生、留級生,他可是小弟弟一個。


    “那你可不可以載人家去學校?”烏溜溜的黑眼珠眨呀眨,大有紀曉勤如不答應就用眼淚淹死他的意圖。


    “又有不長眼的小男生跑來站崗啦?”說起他這個寶貝妹妹的豐功偉業可還真不少,雖然滿腦子莫名其妙的愛情觀,但不怕死的勇士依舊前仆後繼拜倒在她的水手服下。


    “才不是呢!我隻是想偷個懶罷了。”她抵死不認帳。


    嘻……坐在首位的紀爸爸不給麵子的偷笑。呼呼……吾家有女初長成,真是又得意又驕傲。


    紀媽媽給了丈夫一個大白眼,開口聲援女兒:“曉勤你就繞一下路,載曉悠去嘛。”


    “我知道了。”女王與公主都開口了,他這個小小的司機能不答應嗎?雖然他九點才有課,但為了可愛的小公主提早出門又有何妨。


    “曉悠你不是七點要到校嗎?現在已經七點了唷。”


    “等我一下。”一得到紀曉勤的應允,曉悠連忙狼吞虎咽解決早餐。


    “曉悠慢慢吃,不要噎到了。”紀曉勤也捧起碗慢條斯理地吃完自己的份。


    送曉悠上課後,紀曉勤提早到校,一個人在校園中漫步。深吸一口氣,他都忘了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悠閑地走在校園中了。醫學係的課業壓力讓他不能像其他大學生一樣‘任你玩四年’,而且隨著年級的增加,課程隻有加重,每天不是窩在教室應付教授的課題考試,就是待在實驗室裏,連午餐都常是配福嗎啉、原文書下飯。


    可是成為一個腦外科醫師卻是他從小的目標,沒有後悔、沒有自怨自哀,認定的事便不顧一切向目標邁進,不管路有多苦他都不在乎,包括在處理愛情時。


    不乏女孩子主動對他表示好感,但他卻未曾接受過任何人,隻因為了解自己對感情所抱持的態度:認真、執著,認定了就是一輩子。他玩不來愛情遊戲,在沒有遇到他能夠付出一切的對象時,他不會輕易談感情,尤其在他學業未成前,說他迂腐、落伍、古板也好,但這也是對女孩子最基本的尊重。


    喵喵……喵喵……


    “嗬……好啦,我也知道你餓了,再等我一下嘛。”幾乎聽不見的貓叫聲與不相稱的男低音帶著笑意從樹叢後傳出。


    紀曉勤好奇地往聲音來源處走去。一隻似乎剛出生不久肥嘟嘟的小貓,正低頭賣力啜飲塑膠盤中的生奶。


    一個男生席地而坐,雖然背對著紀曉勤,但他似乎可以在腦海中描繪出那人溫柔的神情。


    男孩察覺到有人接近,警戒地轉頭看向來人。紀曉勤被攝住了。


    那是一張絕對不能用男孩來形容的麵容。也許他的年紀還輕,但散發出的成熟冷漠,甚至可說是冷酷的氣息,卻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實在很難將他與腳邊的小肥貓聯想在一起。真的很不搭調哎!


    紀曉勤轉頭看看四周,確定這附近隻有他與自己。


    “看什麽看!”他似乎有些不自在,語氣帶著僵硬與排拒。


    “這是你的貓?”紀曉勤也蹲下身,伸手摸摸已饜足的小肥貓細軟的幼毛。


    “不是。”貓不是他養的,隻是他會喂它而已。原本打定主意不理人,卻在紀曉勤問話時脫口回答。


    紀曉勤笑了笑,對他的回答不置可否。答案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他的笑容在另一個眼中可刺眼的很。“……”想開口說些什麽,還來不及出口,紀曉勤已站起身。


    背上包包,點個頭、對他輕輕一笑,不回首地離開他的那方小天地。


    他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但對紀曉勤不戀棧地離去,讓他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無意識地順著貓毛,腦中全都是那人的身影。


    *********


    喵…喵…


    兩個星期後,童曜陽拎著一個鱈魚便當來到老地方,還未到達就聽見急切的喵叫聲。是餓壞了嗎?童曜陽不自覺加快腳步。撥開樹叢後,他停下了步伐。


    是他嗎?背對著童曜陽的男人有一頭修剪的幹淨利落的短發,一件格子襯衫加上泛白的牛仔褲穿在略顯瘦削的男性身軀上。


    沒錯!是一個男人!但為何他的心不受控製,跳動的如此劇烈?


    察覺到背後有人,紀曉勤回過頭:“對不起,是你的貓嗎?我看它好像很餓,先喂它一點東西,希望你不會介意。”客套得體的話自然而然從他口中說出,沒有一絲違和感。


    童曜陽直勾勾瞪著他。在自己快放棄的時候,為何他又再次出現在自己麵前?


    原以為模糊的容顏,再度相遇時才發現早就烙印在腦海深處。“它不是我的貓。”貓不會屬於任何人。


    “隻是你會喂它而已。”紀曉勤笑了笑,真是熟悉的回答。成熟又太過冷然的大男孩,可是在他眼中卻是如此可愛單純。“才半個多月沒見到它,沒想到已長的這麽大了,我都快認不出了。”


    原本任由紀曉勤順貓的小胖貓,見到童曜陽來了,立刻緩緩移動它有點沉重的身軀,在他的腳邊磨蹭著。


    喵…喵…


    童曜陽彎下腰,抱起把他褲腳當紙巾的小家夥:“你常來?”


    紀曉勤搖搖頭:“第二次。”太忙了,就算想來也分身乏術。他是很想養貓,但曉悠對貓毛過敏隻好作罷。


    瞥見本丟在地上的原文書:“醫學係?幾年級?”


    “大四。”對童曜陽無禮的問話,紀曉勤並無不悅。


    四年級?童曜陽以為他跟自己一樣都是新生,瞧他一臉娃娃臉竟已大四,真是招搖撞騙的家夥。


    “你呢?”相逢自是有緣,紀曉勤不介意多交些朋友。


    “國貿係。大一。”童曜陽忽然不想告訴他。


    “大一?”雖然有點失禮,但紀曉勤的訝異完整地表現在臉上。他真的有點老城耶,一點都看不出幾個月前還是高中的稚嫩。


    “我先當兵。”他是應屆考上,但卻先休學去當兵。


    紀曉勤不好意思笑了笑,他的反應好像太大了。


    當、當、當,預備鍾響起,紀曉勤站起身拍拍屁股準備離開。“很高興認知你,我先走一步。”歉然點頭致意,紀曉勤拎起地上厚重的課本轉身離開。


    在他的背影快消失時,童曜陽倏地大喊:“童曜陽。”


    紀曉勤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紀曉勤。”擺擺手,疾步離開。


    “紀小情、紀小勤、紀曉琴?”童曜陽咀嚼他的名字,猜著短短三字的組合。


    *********


    中午鈴響了許久,教授依舊在台上滔滔不絕講課,好不容易教授放令,學生們飛快地衝出教室,然而紀曉勤卻施施然走在最後。忽然見到一個不該在此出現的人。


    “你怎麽會在這?”紀曉勤訝然看著童曜陽。


    揚揚手中的兩個便當:“七十快。”他說的天經地義,仿佛兩人早就約好要一起吃飯。


    紀曉勤依言掏出錢給他。童曜陽也不客氣收了下:“沒零錢,明天再給你。”就算有,他也不會乖乖找出來。


    “走吧。”童曜陽拉起紀曉勤的手,快步往外走。


    “去哪?”紀曉勤一時沒注意讓他握住了手腕。


    “去吃飯呀。”童曜陽說的一點都不心虛,有如吃了定心丸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拒絕。


    “等一下,慢點。”紀曉勤被動地被拖著走。他覺得兩個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挺不像話,而且他們才見過兩次麵而已。


    “我很餓了。”感覺到紀曉勤想掙脫自己的掌控,童曜陽握的更緊,說什麽也不放。


    “對不起。”道歉的話脫口而出,雖然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


    “算了!都是你們教授太長舌了,才害我等了快半個小時。”童曜陽一手提便當、一手拉著人,絲毫不以為自己的舉止有些可惡。


    “一定餓壞了。”童曜陽天外飛來一句。


    “你是說小胖貓?”紀曉勤有種莫名的默契,直覺了解他的意思。


    “它會胖嗎?”他覺得剛剛好啊。


    “比起大部分的貓,它是有分量點。”紀曉勤用詞盡量含蓄,怕傷了童曜陽的心。


    “我以為它可以再有些肉。”童曜陽堅持要讓它的體積更迷你豬媲美。


    “你說的是。”紀曉勤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跟他討論下去。


    一路上兩人說笑拌嘴,慢慢遠離人群。紀曉勤發現他不隻買貓罐頭,還將自己便當中的鱈魚排分了一大半給小貓,難怪它會吃的圓滾滾。


    喵喵喵,小貓吃完自己的午餐還意猶未盡地纏著童曜陽,用兩隻肥肥短短的前腳抓著他的手,期盼能從他的便當中再分一杯羹。


    “不行,再給你我就沒得吃了。”這個小家夥真是被寵壞了,動作越來越誇張,竟然攀住他的手,想搶童曜陽送進嘴裏的最後一塊鱈魚。紀曉勤不客氣地笑看人貓爭食的模樣。


    童曜陽的外表給人的直覺是成熟為重帶點邪氣放蕩,一個能讓女人心甘情願拜倒在他西裝褲下的壞男人樣,可是短短兩三次的碰麵相處,紀曉勤覺得他像一個強迫自己長大的男孩,所表現出來的外在是他的偽裝,他的心還保有的單純柔軟的角落。


    看他惡作劇般故意把嘴張的大大的,好不快樂地吃下最後的魚排,把小貓激的不停的叫,拚命用前腳往他臉上招呼去。


    “哈、嗬、哈…”紀曉勤笑到最後連飯都吃不下了,幹脆將小貓抱到膝上把自己的便當分給它吃。這樣才保住童曜陽的一張俊臉。


    折騰了許久兩人才結束午餐,紀曉勤人如其名勤勞地收拾一片杯殘狼藉。童曜陽與小貓已經攤平在草地上打盹。收拾完殘局,紀曉勤也在他身邊躺了下來:“你還沒給它取名字嗎?”


    “沒有。”取了名字就好像給了它一個歸屬。


    “朋友也是要名字來稱呼的。”奇異地,不需多餘的言語紀曉勤自然懂得他未出口的心意。


    童曜陽沉默地轉過頭。朋友嗎?隻是朋友?


    “我可以叫你‘曉’嗎?”再轉過頭,最後一絲溫情已從他眼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狩獵時的精光。


    “曉?”從未有人這麽叫他,紀曉勤臉上寫滿不解的疑惑,怎麽想都覺的不妥:“你可以叫我小紀或是阿勤。我的家人朋友都是這樣叫的。”


    “是嗎?那這個名字就是專屬於我的羅。‘曉’。”令人迷醉的男低音親密地在耳邊低語。紀曉勤隻感覺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好惡心。”紀曉勤忘了委婉兩字,直接表達出心聲。


    童曜陽不悅地駁斥:“怎麽會呢!在日文中,曉(akira)是個中性的名字,代表初升旭日。就跟你一樣,充滿了聖潔的光輝與溫暖。用在你身上是再恰當也不過了。”讓人作惡、惡心吧啦的句子童曜陽毫不猶豫地脫口說出。


    說的人不覺得害臊,聽的人倒是差點把方才出的午飯吐出來。“我的天啊!你把美眉的功力一定已經爐火純青了,連對一個男人你都說得出這種話,你是不是走火入魔啦?”紀曉勤仿佛見到怪物版瞪著童曜陽。他總算見識到何謂‘女性殺手’了。


    “我是認真的!你可以叫我‘曜’。我隻讓你這樣叫我,但你也要答應我,‘曉’隻專屬於我。”童曜陽用充滿魄力的神情注視著他,不讓紀曉勤有拒絕的機會。


    紀曉勤發現自己在跟一個摩登原始人說話耶,他聽不懂國語嗎?微張著口,他實在不知該跟童曜陽說些什麽。


    “那就這麽決定羅。”他徑自把紀曉勤的訝然無語當成不反對,童曜陽對他展露出如孩子般的笑顏。


    不忍心讓他失望,紀曉勤就這麽敗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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