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沉河給顧從燃回了個消息,從隨身的包裏翻出小鏡子看自己早上出門前點上的小痣:“顧總說今晚要帶我去個飯局。”“對,在紫雅舫,我把你送到門口去,他在那裏等你。”祝回庭說。一路狂飆,車速仍是不及傾盆大雨來得快,到紫雅舫時天幕已一片黢黑,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打在車頂蓋,讓人的心也無端跟著雨聲惆悵。遠遠的,許沉河看見顧從燃立在門鬥前等候,車開不過去,祝回庭將反向雨傘拿給許沉河:“自己能過去麽?”“能,”許沉河拉起口罩,接過傘推開了車門,“你回去路上小心。”踩著一地飛濺的雨水奔至顧從燃麵前,許沉河收起傘,先扒拉自己的頭發有沒有亂:“顧總,我沒遲到吧。”“沒,是其他人早到了。”顧從燃敏銳地捕捉到許沉河身上那股不同尋常的香味,他眼底神色微變,攬了許沉河的肩把人帶進門鬥,“你酒精過敏不?”“不過敏。”許沉河答完又抬頭,明白等下的飯局必喝酒無疑了,“江先生酒量如何?”“千杯不醉。”顧從燃說。許沉河苦笑了下,但口罩擋著,顧從燃隻能看到他眉眼彎彎:“顧總放心,我也能喝。”包間偌大,圍桌而坐的人卻比許沉河想象的要少,顧從燃逐一為他介紹:在盛名頒獎禮上拿過最佳導演獎的孔順導演,鬼才編劇潘乙藍,以及影視劇的另外兩位投資方。在座的大都是豪爽健談之人,飯局進行到一半,飯菜沒吃多少,茅台就見底了四五瓶。許沉河數不清自己被敬了幾杯酒,隻覺雙頰耳尖都透著熱,眼前的人像也出現了重影。喉嚨火燒火燎,手裏握的玻璃杯再次被坐得近的孔順滿上:“小江,這部劇後,期待你再奪影帝獎!”許沉河不知自己眼神飄沒飄,反正目光是飄了,悠悠地飄到和另兩位投資方談事的顧從燃臉上,再挪回孔順這邊,雙手抬了抬酒杯,笑道:“承您貴言。”整杯白酒漫過舌麵滾進食道,在胃部炸開火花。酒過三巡,許沉河先道一句失陪,出了包間拐向洗手間,在長長的走廊紅毯上跌跌撞撞,幸好也沒人看見。腦袋暈暈漲漲,許沉河用冷水拍了兩遍臉才勉強清醒一些,這一刻隻想回家躺在床上,拋開所有雜念舒舒服服睡個好覺。步履虛浮地走出洗手間,許沉河扶著牆慢慢往回走,前方晃來個人影,他不確定地眯起眼:“哥哥?”“醉得不輕。”顧從燃摸摸許沉河額頭,用手背抹去他臉上的水,“不是說自己很能喝嗎?”“哥哥。”許沉河閉上眼,將自己全身的重量卸到顧從燃懷裏。似曾相識的香水味直衝顧從燃的鼻腔,木質馥奇香調,濃鬱的煙草味中混著清新的樹脂味,像陰沉的雨夜裏撕開處子的衣裳,性感神秘卻青澀迷人。胡思亂想之時,懷中的人突然睜開眼,迷迷瞪瞪地問:“還要繼續喝嗎?”顧從燃扯起許沉河的口罩,端詳了這雙分外清亮的眼睛好久,歎道:“你妝都快洗掉了,還喝什麽啊,想讓人認出你不成?”打電話喊司機把車開到門口後,顧從燃先背著許沉河到包間跟裏麵喝得爛醉的一幫人道別,結賬後再拿了傘不緊不慢地走出飯館。雨未停歇,且有愈下愈大的趨勢,顧從燃跟司機合力把許沉河弄到車後座時費了挺大勁,自己身上的衣服從肩膀濕到後背,再看睡得死沉的許沉河,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吩咐司機把車開進浮金苑,顧從燃讓司機先回家去,自己背了許沉河上樓。進屋後許沉河睜開了眼,然而看著也不像是清醒,他從顧從燃背後滑下來,癱在沙發上扯掉口罩,捂著額頭長吟一聲。“別睡沙發,容易著涼。”顧從燃脫去濕淋淋的大衣,走過來拽許沉河的胳膊,後者順勢攀著伸來的手臂,環住他的身子呢喃:“哥哥。”顧從燃沒想到平日文質彬彬的許沉河喝醉後能這麽纏人,以前江畫是從來沒喝醉過的,這時候顧從燃倒是在許沉河身上尋見江畫罕有的醉態來。心裏軟了軟,他攔腰把許沉河抱起,進了主臥放到床上後幫許沉河脫去外衣褲子鞋襪,剩了件單薄的打底衫再將人塞進被窩裏。半夢半醒的許沉河極不安分地把手壓到被子上,顧從燃抓起他的手腕,正想給他放進去,那股味道卻更明顯曾經有一段時期,顧從燃搞不懂江畫的心思。少年時的江畫厭惡各種古古怪怪的香水味,兩人逛街時經常會聞到經過身邊的男男女女身上濃烈刺鼻的香味,江畫都會擰起眉頭捏緊鼻子,抱怨一聲“難聞”。進入娛樂圈後,江畫卻愛上了一款名叫“欺瞞”的香水,初時顧從燃不習慣他的男孩會帶上這股奇怪迷幻的味道,久了之後竟然連自己都上癮。苦甜交織的香味仿佛在抽著雪茄時被情人用嘴喂進一口加奶的咖啡,糜/爛、霸道而又刺激,當顧從燃在床上抱著江畫頂上高/潮時,他會無比眷戀這種奇特的味道。跟許沉河今天所周身所縈繞的香味很像。正分著神,許沉河就掀開了眼皮,朦朦朧朧的,被顧從燃扣住的右手揪住了對方的衣襟。“口渴……”許沉河一開口,便是被過量白酒浸潤過的沙啞的嗓音。同時右手也揪著身上的人往自己的方向拉扯,微張著嘴輕聲重複:“渴……”臥室內沒開燈,隻客廳外泄進一絲光,但也毫無作用,因為完全被顧從燃的身軀擋住了。窗外的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將顧從燃的心砸得千瘡百孔,每個窟窿都填滿了江畫的名字。這是他的畫畫啊,他想念了那麽久、那麽久的畫畫。最後一線理智都被雨聲和香水味衝垮,顧從燃俯下頭,近乎虔誠地吻上了眼前人冰涼而柔軟的雙唇。※※※※※※※※※※※※※※※※※※※※美好的一周又開始了第9章 其實我私心也想發給你看困在顧從燃和床褥之間的許沉河逐漸被無止境的親吻弄到透不過氣來,他眯縫著雙眼,鬆開顧從燃衣襟的手無力地推拒著對方壓下來的胸膛:“困。”顧從燃終於舍得放開許沉河,身下的人偏過了臉,細細地喘著氣,眼睛卻閉著,眉頭舒展,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嗒”的一下,顧從燃擰亮了床頭燈,開的最低檔,橙黃色暗光,但足以讓他看清許沉河的臉。這下,顧從燃徹底從狂熱中驚醒,唇上仍留有二人唇舌輾轉時產生的溫度,他卻半點不想回味。許沉河和江畫再像,他也不至於分不清這兩人,除非是他自己腦子魔怔了,克製不住了,早有了把對江畫的衝動想念發泄在許沉河身上的念頭。把許沉河的手塞進被子裏,顧從燃關門出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給祝回庭打電話。那邊很久才接,祝回庭的聲音透著疲憊:“幹嘛呢?”顧從燃話還沒問,倒先讓對方勾起了好奇心:“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