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引來職黑及梁遂粉絲的打抱不平,說“江畫”成功上位後便不念同學情。但很快,這個瓜便有了巨大反轉。午時正是微博瀏覽的高峰期,一段兩分多鍾的監控錄像刷新了人們的三觀。視頻中,一個男子經過教學樓拐角,與衛生間門相對的教室內突然衝出個人影,把這個男子推進了衛生間,迅速把門反鎖後從另一邊的樓梯口溜之大吉。不難看出,視頻中的兩位主角正是近日議論熱度正高的“江畫”和梁遂。常年不關的門鎖是壞的,配文中寫到,“江畫”被鎖進衛生間長達半個小時,出來後就是受傷的,至於中間發生過什麽事,又是耐人尋味。然而不用過多解釋,造成“江畫”受傷的間接施害者便是把他稱為“老同學”的梁遂。毫無疑問,梁遂成了那個嫉妒老同學的成就而設法陷害對方的惡人。矛頭引向梁遂,《追蹤千麵》官博底下紛紛要求角色換人,不久後官博發文稱,拍攝不會重來,但梁遂在劇中的所有鏡頭都會換成背麵鏡頭。晚上收工後許沉河接到顧從燃電話,他對自己的傷口恢複狀況一筆帶過,隨後向顧從燃感歎起這幾天的事:“這現實就是一場大戲,比劇本情節還曲折。”“好歹你不是人人喊打的反派。”顧從燃安慰。許沉河一笑置之,是否反派他可不敢保證,看法因人而異,等哪天被曝出自己不是真正的江畫,誰還能擔保他正派的身份?“困了沒?”顧從燃問。許沉河應景地打個嗬欠:“差不多了,還要再聊一會兒嗎?”“你睡吧,別掛電話,我給你彈首曲子。”顧從燃說。聽筒裏一陣響動,許沉河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到枕頭邊。片刻的雜音後,電話那端傳來幾個跳脫的音符,顧從燃的嗓音糅合其中:“這首歌叫《畫中焰火》。”大概是不太熟練,曲子彈起來並不算連貫,饒是如此,許沉河一個不懂音樂的人也單純地覺得這曲子好聽。如果這是一篇文章而不是一首曲子,許沉河能精準地點明它的寫作手法先抑後揚。前半部分,音樂旋律緩慢而沉重,像獨自坐在深夜影院回味一部舊年代的黑白默片,恍如自己也陷於無聲的夢,場下無人理解主人公通過肢體語言與表情所傳達的憂愁。後半部分節奏變得輕快,像和愛人走在熱鬧的海灘上看一場唯美的煙火大會,絢爛的煙花下交織一個甜蜜的舌吻。許沉河越發睡不著,歌名拆字完全能理解當中含義,這首歌為誰而譜不言而喻。一段漸舒緩的收尾,顧從燃輕聲叫:“許沉河?”沒得到回應,他歎息,語氣很溫柔:“畫畫,我很想你。”天氣逐漸升溫,影視城沿街的海棠樹冒了滿枝頭的粉色花蕾,煞是豔麗嬌美。方芮無事時摘取了一小袋海棠,洗淨後泡成花茶給許沉河喝,恰能止渴生津。多雨的四月,許沉河在雨中完成整部劇中於他而言難度最高的戲份。逃獄後的傅千回到載滿兄妹兩人回憶的306,拍開門卻見屋子另有其主。偶然聽聞傅久遇害的消息,傅千震驚、抓狂,他衝進雨裏,抓住每一個人都想問個究竟。追來的警察想要製服他,他上演曾經的鬧劇以人質來要挾。他逃獄是為見傅久,傅久是他在這個世上的唯一一點念想。傅久沒了,他便是個與世為敵的瘋子。傅千沒槍支,也沒刀子,手裏隻有一塊從路邊撿的尖銳石頭。被他箍住脖子的小男孩哇哇大哭,傅千眯著眼殘忍地說:“馮隊長,你不妨一槍崩了我的腦袋。”兩把傘掉在路中央,男孩的母親崩潰地跪倒在地,流著淚的雙眼焦距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全劇的高潮,馮匯城的大拇指按在扳機上:“千麵,你這次沒有活路了。”大路兩邊的車燈四處掃射,雨夜中把傅千亂發下的臉照得清晰。他的表情不是瘋魔,也沒有絕望,有的隻是視死如歸。夾著尖石的手做了個虛擬的動作,對麵的馮匯城扣下扳機,隻聽砰的巨響,傅千雙手鬆開被劫持的男孩,以後仰的姿勢重重倒在被雨水衝刷得濕滑的地麵。他並不瞑目,胸口處源源不斷地冒出鮮血,浸染了灰黑的衣服,從眼角淌下的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自導自演一出劫持戲,世界之大,傅千卻已沒有了念想,他隻求這一生作惡多端的自己死在正義的槍聲下。“過!”孔順大喊。許沉河躺在雨中沒有起來,他疲憊地閉上眼,流進眼裏的雨水把雙眼刺得酸澀而疼痛。方芮撐著傘跑來,祝回庭扶他起來為他披上吸水的厚毛巾。全劇殺青,大家圍成一團相互祝賀,演員們全然不顧各自的衣衫還濕噠噠地粘在身上,殺青的愉悅遠遠蓋過了身體的疲累。許沉河的活力值在這場戲後降成負數,他癱在椅子上,情緒還未從戲裏抽出來。眼角的淚是真的,這三個月裏他真切地感受著傅千,懂他踏出第一步就再無回頭路,亦懂他失去家人後心如死灰的處境。祝回庭給許沉河擦淨臉,往他嘴裏塞顆軟糖:“去房車上洗個澡麽?”“不想動。”許沉河接過方芮遞來的保溫杯,灌下一大口解渴。隻公主抱過宿與邇的祝回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背對著許沉河半蹲下:“上來,我背你。”後背挨了輕輕的一掌,許沉河披著毛巾起身:“我腿好著呢,能自己走。”主演們都挺狼狽,聚餐的計劃改到了明天,眾人各自回酒店休息。許沉河在房車上洗了個澡,流過胸膛的清水全成了紅色,他抹了兩遍沐浴乳,將自己搓洗得白白淨淨才一身清爽地出來。明天的聚餐祝回庭不參與,在酒店電梯口分別,他提醒道:“我乘明早的航班,你聚餐結束別在這邊呆太久,頂多休息三四天就去公司找我,我給你安排接下來的流程。”方芮疑惑:“沉河哥,你這邊還有工作嗎?”“私人行程,保密。”許沉河神秘地眨眨眼。在房車上衝過澡,回酒店後許沉河直接脫了外套關燈趴到床上。他太累了,也適應了劇組裏不分白天黑夜的生活,以至於這部戲拍完,他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就像高考完的人不習慣突如其來的鬆懈。胡思亂想快要沉入睡眠時,叮咚作響的來電鈴聲刺破了房間的寧靜,許沉河不願睜眼,摸索著從一旁的外套口袋裏掏出手機。他撩起眼簾掃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翻了個身接通:“顧總。”黏黏糊糊的嗓音穿過聽筒紮進顧從燃的耳朵裏,他的心酥麻一片,問:“回庭說你殺青了?”“唔。”許沉河應道,“顧總這是專門打個電話來求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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