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涵川點頭道:“對,說正事!你是打算把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他們三個帶到琴高台,讓他們在那裏印證方外秘法。照你的說法,他們現在觀身境差不多已修煉圓滿,再以景文石寄托心神,經過實地印證之後,就可以突破入微境了。


    但這其中有一個問題,尚妮、丁老師,別忘了你們第一次進入小境湖,三個小時之後就發病了,差點連命都送掉了,幸虧我們采到了月凝脂。那三個孩子隻是修煉了方外秘法,養煉根基恐怕還不到家,直接跑到琴高台去,弄不好得出事。”


    朱山閑點頭讚道:“別看老譚平時話不多,但每次發言都能說中要害。”


    冼皓:“他這還算話不多呀?剛才淨聽他說了!”


    朱山閑:“平時話不多嘛,但一遇到學術問題就來興致,職業習慣。”


    莊夢周又開口道:“其實這也好辦,找個好天氣把那三個孩子帶進小境湖,內服外用月凝脂打打底子。”


    冼皓:“那不還得先進小境湖嗎?我們大家的意思,是不讓他們一開始就知道小境湖和大赤山這兩個方外世界,等機緣到了再說。”


    莊夢周:“方外秘法修為未到隱峨境,他們又記不住!”


    尚妮提醒道:“他們雖然記不住在小境湖中的經曆,但會記住在外麵的經曆,知道朱師兄家後院中有一道通往方外世界的門戶,他們在外麵曾看見了方外仙家世界,這還不是一回事嗎?”


    莊夢周搖頭道:“他們不會知道的。他們不知道後院那道門通往一個方外仙家世界,隻會記得自己被丁老師催眠了,然後在深度催眠中見識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世界,至於其他的事情……那就記不住了。”


    尚妮一拍腦門道:“哎呀,我怎麽沒想到這個辦法呢?就像是丁老師最早把塗至帶進大赤山那樣!丁老師,你行不行?”


    這話問的,丁齊麵無表情地點頭道:“行,我當然行!”


    莊夢周一揮手道:“那就照這麽準備吧,我們大家還等著去考察琴高台呢。”


    你們相不相信這世上有未知、未解的世界存在?注意,我說的是世界,而不是事件,這樣的世界可能就在我們身邊,很平常甚至是很顯眼的地方,常人卻無法發現,甚至無法理解,古人稱之為方外。


    你對這世上的未知是否永遠充滿好奇,願意去尋找與探訪,並為此投入身心?


    這是丁齊問三名學生的兩個問題,他仔細觀察著三名學生的反應,皆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然後又說道:“我教你們的心冊術與心界術,是一整套修煉體係的一部分,而且是入門的部分。這個修煉體係我稱為方外秘法,修煉這套秘法的人我稱為界師。


    你們現在已經站在了門檻上,假如能往前走一步,就能邁入這扇未知的門。既然是未知,我也不能告訴你們這扇門後有什麽。假如你們沒有做好準備成為一名界師,也沒關係,至少我教給你門的東西在生活中還是有用的。


    假如有誌於成為一名界師,並發自內心地願意遵守一名界師的行為準則,那麽明天,我可以帶你們去一個地方,讓你們認識幾位長輩,並且拜我為師……”


    其實在丁齊開口之前,他就知道這三名學生一定會感興趣的,而且一定會同意。沒有哪個年輕人會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而且丁老師在他們的心目中早已是神秘莫測的高人。但丁齊看重的可不僅是興趣,還有出色的天賦、堅持的毅力,而且願意為此付出。


    星期六早上,丁齊開車把三名學生帶到了南沚小區,在朱山閑家的客廳裏,介紹了諸位師叔師伯。當他介紹到冼皓的時候,冼皓又來了個突然襲擊,笑盈盈地挽住丁齊的胳膊道:“你們也可以叫我師娘,當然了,是準師娘!”


    當冼皓“歸來”後與丁齊之間僅有的兩次親密接觸,程度也就是抱住胳膊而已,卻都發生在這樣的場合。丁齊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想否認吧,人家現在就是冼皓,丁齊也沒有任何證據指出她不是冼皓……畢學成和葉言行都躹了一躬道:“師娘好!”


    孟蕙語則說道:“師娘好漂亮,師父真有福氣!”


    冼皓鬆開丁齊的胳膊,上前兩步抓著孟蕙語的手笑道:“還是小孟會說話,嘴真甜!難怪丁老師喜歡,連我看著都喜歡。


    小孟啊,你師父這人有點偏心,同樣是弟子,他給了小畢和小葉一人一塊景文石,卻把你給忘了。還好我這裏有一塊,今天就送給你了,正可拿著當修煉方外秘法的器物。”


    孟蕙語悄悄看了丁齊一眼,見丁齊沒有什麽反對的意思,便稱謝收下了這塊景文石。冼皓也瞟了丁齊一眼,她看見丁齊也沒有什麽讚成的意思,態度就是不幹涉。


    其實丁齊心理多少還是有點介意的,交給弟子一枚修煉方外秘法要用到的景文石,他當然是讚同的。可是這塊景文石是他送給冼皓的東西,“冼皓”卻又送給了別人,還想看他是什麽反應,丁齊幹脆就來了個沒反應。


    莊夢周說道:“他們三個是來拜師的,趕緊辦正事吧。”


    丁齊舉行的儀式很簡單,他坐在那裏,讓三名弟子躹躬敬茶就可以了。敬茶之後,丁齊又說道:“在正式成為我方外門弟子之前,還有些話要說清楚。師徒傳承不同於社會教育,老師和師父也是不太一樣的概念。修習方外秘法有其行為準則,你們如果能做到,才能成為方外門弟子。”


    丁齊講的行為準則,換一種說法其實就是戒律。丁齊並不太了解修行門派的戒律是什麽樣的,他首先製定了三條大的準則,是從書上的“散行戒”中學來的。


    第一條,秘法之所以稱之為秘法,它是每個人自己保守與享受的秘密,不要對不了解的人去吹噓或賣弄。那樣不僅會引起誤解,甚至會給他人帶來困擾與災難。丁齊開創方外秘法的過程,是非常嚴肅的研究與探索的過程,弟子也必須遵守這個態度。


    依仗方外秘法去故弄玄虛甚至招搖撞騙,是嚴格禁止的。


    第二條,除了方外秘法之外,丁齊可能還會傳授其他的秘術與手段,但這些都是探索與認識世界、完善與保護自己的工具,切不可用以害人。


    第三條,不論掌握了什麽樣的手段,都不可用於謀求不當的利益、用於實現自己陰暗的目的,不要心存惡意與邪念。


    這是最基本的三條,丁齊講述的很詳細,三名弟子聽得連連點頭。莊夢周則在一旁笑道:“丁老師,我給你推薦了一本書。你這三條行為準則,就是參照書中的散行戒吧?但我剛才聽你這麽一介紹,再一琢磨,感覺又有點像心理谘詢師的職業準則。”


    丁齊笑道:“兼而有之!我看過的兩本書,一本《地師》講江湖,一本《神遊》講修行,雖然是小說也很有意思,也會讓他們好好去讀的。”


    這是三條大的準則,另外還有五條具體的準則,換一種說法,可以稱之為三大戒加五小戒吧。


    第四條,方外世界並不是每個人的秘密,它是天地間的未知,但畢竟不為常人所知。假如沒有特別的必要,每一處具體方外世界的存在,要注意保密。這不僅是在保護界師自己,也是在保護每一個方外世界,更是在保護可能擅闖之人。


    第五條,上述的保密性準則是對外麵的世界而言的,而對裏麵的世界而言,應該遵守保護性的準則。每一個世界可能都是獨特的,甚至是不可替代的,假如被破壞了可能就永遠不會再有。所以要保護好每一處方外世界,任何利用和改造必須要遵循這個前提。


    第六條,丁齊及其方外門弟子,對於方外世界而言,隻是發現者與探索者,並不是殖民者與征服者,所以要尊重每一個世界中原有的事物。有的方外世界可能是有主人的,那麽就不要隨便亂闖,客人應該有客人的規矩。


    第七條,方外世界可能是奇特的,在其中的經曆也可能是精彩的,要永遠保持探索的熱情,但也要清醒的自我意識,不要忘記自己來自哪裏,更不要迷失其中。假如將來隨著對方外世界的探索越來越深入,這一點恐怕越來越重要。


    第八條,丁齊所創的方外秘法,每到不同的境界都有不同的禁忌和講究,丁齊希望它能夠流傳下去,使人們能夠掌握這樣的手段、發現與享有這世界的未知。但弟子得到傳承之後,也要嚴格按照師長的要求去做,切不可隨意傳授他人。


    這並不是一種敝帚自珍的態度,而是非常有必要。比如發現了一個特殊的方外世界,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貪念,甚至會導致各種陰謀爭奪。再舉一個小例子,出入方外世界有可能會導致失憶,這就會導致某些人的精神異常或心理問題了。


    所以在學習與傳授方外秘法的過程中,每一個步驟都要有相應的考察標準。畢學成等三人尚是初學,每一步驟應該有什麽講究,丁齊會在今後教授過程中詳細告訴他們。將來假如他們有資格再去傳授他人時,也要遵守同樣的準則。


    這五條具體的行為準則講完了,丁齊問三名弟子能不能做到並發自內心的去遵守與維護?三名弟子當然都說能,這樣就等於正式拜了師。氣氛又變得輕鬆了,畢學成笑道:“師父啊,學習方外秘法的八條準則,也就是八條戒律,那我們是不是都成了八戒啊?”


    丁齊笑道:“難道你還想當猴啊?既然嫌八戒太少,就再加兩條吧,也是絕對應該有的兩條,甚至不必說。其一是尊師重道,其二是關愛同門。對於師長當然要尊敬,這種尊敬也包括要指出他們的過失,避免他們因過失而導致更大的錯。


    對同門的關愛也是一樣的,假如你們中有人遇到了麻煩,其他人不可視而不見。假如你們中有人做錯了事情,其他人也不能視而不見。這是一種道德上更高的要求,我不可能去要求所有人,但應該要求門中弟子。”


    三名學生又趕緊恭謹點頭說記下了……畢學成又說道:“這樣一來八戒就變成了十誡,那我們豈不是成了摩西?”


    丁齊沒繃住,又讓他給逗樂了,接著嗬斥道:“就你嘴碎!你想當摩西,我還不想當上帝呢。好好想想,剛才說的第一條準則是怎麽講的?


    現在給你們十分鍾,坐在那邊在心中默誦這十條準則,打造一專門的心冊。要發自內心的去遵守,隨時隨地就以其為行為指導,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思考。”


    戒律就應成為心冊,傳授完身為一名界師的行為準則之後,丁齊坐在那裏又等了他們十分鍾,然後說道:“都差不多了吧?現在站起來吧,我們做一個小測試,聽我的聲音……”


    丁齊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是上午十一點,等三人回過神來,發現自己還坐在原先的地方,時間已經變成上午九點半。客廳的牆上掛著鍾呢,葉言行首先發現了不對,抬起頭納悶道:“咦,這個鍾怎麽好像往回走啊?”


    畢學成和孟蕙語隨即也發現了不對,特意向外麵看了一眼,一臉發懵的樣子。太陽的方向也變了,難道是自西向東倒著轉了?丁齊笑道:“能隨時觀察身處的環境,並在潛意識中就意識到差別,這也是修煉方外秘法的要求之一。你們都注意到了,這很好!”


    朱山閑在一旁笑道:“我們幾個也別演了,都換個姿勢吧,否則會把他們幾個越整越迷糊的。”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但朱山閑他們幾個還穿著同樣的衣服,待在房間裏與昨天同樣的位置。三人皆疑惑不解道:“師父,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已經過去一天了嗎,我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


    丁齊收起笑容,很嚴肅地說道:“的確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你們記得剛才就坐在這裏,那其實已經是昨天的事情。中間這段記憶消失了,至於為什麽會消失,隻要繼續修煉方外秘法,就會知道原因。我想問你們,還記得剛才,也就是昨天發生了什麽嗎?”


    昨天就是剛才,這是一種讓人非常不適應的體驗,會引起時間感的錯亂。所以丁齊需要好好觀察三名學生的反應,有必要的話,還得做適當的心理疏導。


    孟蕙語小聲道:“我隻記得剛才看著師父的眼睛,然後好像世界的就變了,來到了一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像傳說中的世外仙境。至於接下來的事情,就都不記得了。”


    畢學成和葉言行也點頭附和道:“是的,我們都是這樣的。”


    丁齊:“你們看見的,是我的精神世界。我當時向你們展現的,就是我曾到過的一處方外世界的景象。假如你們能將方外秘法修煉到興神境,或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現在回去準備準備,拿著景文石好好修煉,假如能夠突破入微境,我和幾位師伯、師叔打算帶你們去一個地方,做一番實地印證。”


    丁齊昨天是同時把他們三個給催眠了,就像將塗至帶進大赤山那樣,也將這三人帶進了小境湖。朱山閑、冼皓等人當然一起進去了,采取月凝脂讓他們內服與外敷,並指點他們修煉養練功夫。雖然記憶沒有保留,收獲卻是實實在在的。


    畢學成等三人其實已將觀身境修煉入門,丁齊隻是沒有點破而已,如今正式收為弟子、傳授方外秘法,想求證入微境並不難。他們回去之後都感覺到身輕體健、耳聰目明,卻怎麽也想不明白那一天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師父究竟給他們吃了何等靈丹妙藥?


    有些事情丁齊並沒有解釋,隻是告訴他們,等將來境界到了自會明白,這也算是江湖門檻吧,讓傳人見識到了迫切想尋求解答的未知,可以讓他們自覺地用功修習,不需要他這個師父再去時時督促。


    丁齊送三名學生回學校了,尚妮說道:“丁老師教徒弟很有一手啊,一套一套的,簡直就是無師自通,我怎麽感覺比我師父當初教我教得都好!”


    冼皓卻說道:“怎麽能說是無師自通呢?丁齊自己也是有老師的,而且他就是老師啊,幹這種事是專業的,否則你們幹嘛都叫他丁老師呢?”


    朱山閑:“老譚啊,依你看,那三個孩子什麽時候能突破入微境?”


    譚涵川:“我看得不準,莊先生,您說呢?”


    莊夢周:“他們昨天就掌握了,隻是忘了而已。但這種境界上的東西,其實忘不忘都無所謂。”


    尚妮:“那我們下個周末就可以去琴高台了?恰好是元旦小長假!”


    譚涵川:“到時候就可以印證丁老師教徒弟教得怎麽樣了。我們也得把各種物資準備得盡量充足點,畢竟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要帶的東西有點多,還是先到這裏集合,然後自己開車去吧。”


    十二月三十號,丁齊、冼皓、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朱山閑、莊夢周、譚涵川、尚妮等九人開著三輛車來到了涇陽縣的琴溪橋頭,後備箱裏都裝滿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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