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溪大橋的位置,在宛陵市區通往涇陽縣城的國道,附近有個琴溪鎮。從橋頭找岔路口往河流的遊走,是一條碎石路,沿著河灘前走不遠便到了琴高山。琴高山古稱琴高台,是傳說的琴高公的修煉之地。


    山腳下有一道泉水匯成的溪流,沿著布滿碎石的河灘流入琴溪,崖邊還有古時鑿建的泉池。通過水麵向崖下看有一眼眼石窟,泉水是從這裏流出來的,岩壁間的孔隙幽深複雜,不知通往何處。


    琴高山離琴溪很近,漲洪水時琴溪可以直接將山腳淹沒。崖下的河灘邊有兩塊碑,一塊是涇陽縣政府立的“省重點物保護單位——琴高山摩崖石刻”,另一塊是琴溪鎮人民政府立的“國琴魚原產地保護區”。


    現在是枯水季節,眾人把車停在了路邊的河灘。露出水麵的這一段河灘很寬,散落分布著很多大石塊。莊夢周下車後便說道:“這裏原先有一座橋,河邊這一段還能看到橋墩的殘跡,好像剛拆除沒幾年。”


    尚妮轉了一圈道:“這裏的溪水不深,是那種平鋪的石板橋,但是水麵較寬,所以溪水間立了很多橋墩,用石板相連通向對岸。間的橋麵和橋墩現在看不見了,但是我們站的這個地方,有段石橋保存得還算完整,剛拆掉沒多久。”


    畢學成小聲問道:“師父,這裏原先真有座那樣的石橋嗎?”


    丁齊苦笑道:“我也不清楚,有關琴高山的資料都是在查的,今天也是第一次來。的資料,可沒有提到這裏有一座橋。古時候應該是有的吧,遺跡還在,你們看看河灘這些石頭,還有河邊那半截地基。”


    葉言行歎道:“師伯和師叔真了不起,隻是一片亂石,一眼能看到這麽多東西。”


    丁齊:“你們將來也會有這等本事的,隻要好好修煉。”


    孟蕙語好地問道:“琴魚是什麽魚?”她方才已經看到了那塊碑。


    冼皓已經走了過來,笑著解釋道:“這可是一種傳說的魚,之所以特,它居然是當地人的一種茶葉!”


    她解釋了一番琴魚的傳說,三名弟子皆嘖嘖稱。孟蕙語又惋惜道:“琴溪的琴魚,如今已經快絕跡了嗎?我剛才看見的那塊碑是琴溪鎮人民政府立的,落款是二零一二年十月,到現在也隻是剛過六年,保護得還是晚了呀!”


    冼皓特意看了孟蕙語一眼,點頭讚道:“我們隻是剛才看了一遍,你居然能把石碑的落款日期都記得這麽清楚,嗯,的確很有心。”


    他們不是來看琴溪風景的,在河灘轉過身是琴高台,這片臨水分布的高崖,遠望確實像一座高台。


    灰白色的石壁分布著自唐代到清代大大小小很多摩崖石刻,字跡大多已斑駁難辨。眾人看見了《方外圖誌》特意畫出的那塊石刻,圖畫的是“琴流丹廳”,字跡隻有綠豆那麽大,實地一看,每個字都接近一米方圓。


    如今他們隻能勉強看清“琴…丹廳”這三個字,那個“流”字以及落款已經無法辨認了。朱敬一遊曆各地記錄《方外圖誌》的時間,大致是宋代到明初,可見那時這麵摩崖石刻還是很清晰的。可惜到了近代以來,雨水的含酸量越來越高,對古跡的腐蝕也越來越嚴重。


    在這麵摩崖石刻的方,眾人看見了要尋找的洞口。洞口並不是正對河岸方向,而是側對著山壁間的一條縫隙,露出一個半掩的輪廓,根本看不出裏麵有多深。譚涵川以手遙指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在那裏。”


    葉言行皺眉道:“這山好陡好高,根本不去呀!”


    譚涵川:“我先去放一根繩子下來,你們幾個不用擔心,會有人在後麵托著你們爬去。實在不行,我一個一個把你們拽去。”


    很多古代遺跡之所以能保留下來,因為它們在常人難以涉足之地。像琴高山這樣的地方雖並不偏僻,可是平常來的人也很少,因為沒有什麽知名度。至於琴高公的洞府入口,更是在懸崖峭壁,離地麵有二十多米高呢,普通人根本不去。


    譚涵川背著一盤繩子率先爬了去,手攀峭壁身形異常靈活。孟蕙語在下麵看得很緊張,生怕他會失手摔下來,但朱山閑等人神情都很輕鬆。


    譚涵川很快到了洞口的位置,閃身消失不見,過了一會兒,又把腦袋探了出來打了個手勢,意思是裏麵有地方,大家都可以來了。假如找錯了山洞、裏麵的空間很小的話,這麽多人還真擠不下。


    孟蕙語先,戴好手套抓著繩子,腳蹬峭壁向攀援,冼皓特意在後麵跟著,有意外情況便托一把。接下來是葉言行,朱山閑跟著。然後是畢學成,丁齊跟著。這三名弟子也算是養練功夫已有根基,自己爬去了,並沒有讓長輩幫忙。


    再把隨車帶來的大包小包裝備都用繩子拉去,接著尚妮爬進了山洞。最後是莊夢周,他沒有自己爬,而是將繩頭盤在腰間一扣,腳蹬石壁被譚涵川拉著走去的,最省勁。


    山洞的入口在下麵看著好像不大,實際並不小,足夠一個人直起身來走進去。兩側的洞壁還可以見到不少古人留下的摩崖石刻,由於位置在洞內,所以保存的情況外麵好得多。他們顯然並不是第一波來探訪琴高公遺跡的人,自古以來已有不少人到過這裏。


    通過彎曲的山洞走入山體深處,譚涵川打著強光手電在最前麵探路,莊夢周斷後。每人都背了一個包,畢學成、葉言行、孟蕙語背的是普通的大登山包,裏麵的東西塞得滿滿的,但其他人的包明顯都要小一號,隻和莊夢周的包差不多大。


    丁齊背了一個特製的狹長形大包,一個人的身子還寬點,下端垂到膝蓋的位置,頂端差不多與頭頂平齊,裏麵還塞了一頂野營帳篷,所有東西加起來有百斤重。他左手提著棍子,右手拿著強光手電,跟在畢學成的身後。


    譚涵川、朱山閑這兩人帶的東西丁齊隻多不少,冼皓和尚妮帶的東西則和丁齊差不多。由於不知道將要去一個什麽樣的方外世界、在裏麵會遇到什麽事情,所以物資準備得很充足。


    山洞往裏走便出現了分岔,每個岔道其實都不深,盡頭好像都是一個石室,有的是在主洞邊較大的空間。譚涵川走的是最寬敞的那條通道,大約前行了兩、三百米終於到了盡頭。這是一個山的洞廳,麵積大概有六、七米方圓,抬頭看也有五、六米高。


    不知有多少人見過這樣的山洞廳,它的端是一個半球形的穹頂,而且很光滑像人工鑿摩過一般,其實是天然形成的。洞廳的地麵很平整,放著幾塊桌案、座椅、床榻形狀的石頭,一看讓人聯想到古時仙家洞府。


    洞廳盡頭有一麵摩崖石刻,卻沒有字跡,是鑿出了一塊石碑的形狀。看去像是有人要在這裏立一塊碑,將輪廓鑿出來之後卻還沒有來得及刻圖。但眾人是為了探尋方外世界而來,一看見它,便意識到這裏很可能是門戶所在。


    譚涵川點亮了一盞太陽能充電的應急照明燈對著那片石壁,轉身問道:“丁老師,你看是這裏嗎?”


    丁齊沒有掏出景石,如今的景石隨身帶著,拿不拿在手都可以催動。他站在石壁前凝神望去,這麵石壁仿佛消失了,外麵是一片山林穀地。這種感覺很異,他像站在一道通往山林穀地的門口,仿佛是這條山洞將這座山給打穿了,他們一直走到了另一邊。


    但實情並非如此,因為山洞是黑暗的,需要照明設備才能看清,而外麵白天的光線根本照不進來。丁齊點頭道:“這裏是門戶,我已經看見了裏麵的景象。”


    朱山閑:“可以讓他們三個試試了。”


    冼皓:“孟蕙語,你先來,以景石寄托心神,用師父教你的辦法。”


    孟蕙語手握景石凝神站在了那麵石壁前,她的目光仿佛不是在看石壁,而是穿過石壁望向了很遠的地方,驚歎道:“這裏可以走出去,外麵是山野!”隨即意識到這句話不對,又壓低聲音喃喃道:“太神了,怎麽會是這樣,明明是一麵石壁而已!”


    丁齊:“你看見的是方外世界琴高台,這裏是進入它的門戶……好了,換畢學成來。”


    畢學成站在了孟蕙語方才的位置,隨即叫道:“天呐,我看見了什麽?現在已經入冬了吧,那邊卻是鳥語花香啊!”


    譚涵川皺眉道:“季節確實不對,這種狀況我們還是第一次遇到。”他當然已經看見了門戶那邊的景象,現在隻是在讓三名弟子印證方外秘法。


    丁齊:“哪有那麽誇張,的確有山花開放,我卻沒有看見鳥也沒有聽見鳥在叫,不要亂用成語。”


    畢學成:“我是聽見鳥叫了!”


    葉言行:“畢師兄待會再聽鳥叫,先換我來吧……哎呀,真的是山花爛漫呀,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那便的確是另一個世界。”


    莊夢周:“沒有方外世界,哪來方外秘法?你們跟師父學的是這些!等進去之後再慢慢感歎吧,我們先商量商量該怎麽進去。”


    尚妮:“這還不簡單,走進去唄。”


    莊夢周:“我們還不了解這處方外世界,目前隻知道季節不同。為了防止出意外,還是謹慎些好。我們幾個,自可以直接走進去,至於他們三個,我建議還是用次的辦法,反正該印證的已經印證了。”


    他是驚門長輩,說的話也有道理,大家也同意了。三名弟子在震驚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丁齊已開口道:“你們都站到我身邊來,將背包背好,石頭也暫時揣起來。這背包較沉是不是?它現在會變輕,你們會感覺肩膀的壓力會緩緩消失……”


    等三名弟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一道山坡,旁邊有一棵幾人合抱粗的參天巨樹,遠方是如手臂般的兩條山脊,左右環抱著一片植被茂盛的穀地,再回頭看,哪還有山洞以及那麵石壁的影子。


    畢學成驚訝道:“師父,我們進來了嗎?”


    丁齊點頭道:“是的,我們已經來到了方外世界琴高台。”


    葉言行興奮道:“天呐!真會發生這麽神的事情,我相信世有神仙了!”


    孟蕙語:“我也相信了,師父是神仙啊!”說這裏又忽然眉頭一皺,看著丁齊小聲道,“師父,您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丁齊的心情確實不是太好,他已經意識到可能遇麻煩了,但為了避免幾位弟子驚慌,盡量沒有表現出來,可孟蕙語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丁齊細微的情緒變化。


    丁齊盡量以輕鬆的語氣道:“是有一點小問題,你們看見莊師伯和尚師叔了嗎?”


    三人望向四周道:“沒有啊,他們還沒有進來嗎?”


    丁齊搖了搖頭道:“他們應該都進來了,卻到了不同的地方。”


    丁齊剛才把三名弟子都給催眠了,當時尚妮說道:“那我先進去了。”


    莊夢周也說道:“背的東西怪沉的,你扶我一把。”


    這兩人當時已經進了琴高台,而丁齊正在催眠三名弟子所以並未留意。畢學成等三人已經處於被深度催眠的狀態,更是對這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可是丁齊進來之後,卻沒有看見尚妮和莊夢周。


    這一帶的視野很開闊,他們不會走很遠,而且隻有短短幾秒鍾功夫,在正常情況下,莊夢周和尚妮也應該站在原地等其他人的。所以丁齊得出的第一個判斷是,這道門戶與小境湖以及大赤山都不一樣,進入之後會隨機到達方外世界不同的地點。


    這倒沒什麽,大不了把人都找著便是,但另一個發現卻令他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回頭望去,並沒有發現離開這個世界的門戶所在。丁齊說話時已經把景石掏了出來,他的背後什麽都沒有。


    他還能記住走進來的地方,假如門戶是無形的,以神識鎖定也能使其顯現。可是丁齊無論怎樣手持景石展開神識,都察覺不了任何門戶。既然能夠進得來,也應該有辦法能出得去,可假如每個人到達的都是不同的地方,那麽門戶的位置不知在何處了。


    這才是最大的麻煩,假如找不到這邊的門戶,意味著他們回不去!


    這時畢學成又驚呼道:“哇,原來是隨機傳送啊!”他顯然沒有意識到遇了什麽樣的大麻煩,顯得非常興奮,反正有師父領路呢,無論出什麽事都不必擔心。


    丁齊心裏直發苦啊,但又不能讓三名弟子感覺到這種焦慮的情緒,隻得鎮定心神道:“的確是隨機傳送,我們需要盡快找到其他人,然後確定在這邊的門戶位置……畢學成,你剛才真的聽見了鳥叫嗎?”


    畢學成終於有了詳細解釋的機會,趕緊點頭道:“我真的聽見了鳥叫,還看見了樹枝的鳥,羽毛可漂亮了!”


    葉言行:“鳥呢?哪根樹枝啊?”


    畢學成:“這裏沒有,我先前看見的不是這個地方。”


    丁齊又問道:“葉言行,你方才說看見了山花爛漫。這裏雖然也有花,但是在前麵的山穀裏,也根本稱不爛漫,你說的也不是這個地方吧?”


    葉言行點頭道:“是的,我看見的也不是這裏。”


    畢學成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那道門是隨機傳送門,每個人在門外看到的景象都是不同的,看見什麽地方會被傳送到什麽地方。”


    畢學成是明白了,而丁齊在心裏直歎氣,他也是剛剛反應過來,為什麽三名弟子在山洞的描述有所區別,原來是每個人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樣。這時孟蕙語問道:“那我們四個人怎麽會來到同一個地方呢?”


    丁齊盡量使自己的表情變得輕鬆,微笑著反問道:“你說呢?”


    孟蕙語:“哦,我也明白了,因為我們是被師父帶進來的,不是自己走進來的!”


    丁齊:“方外世界是這世的神秘未知,探索是一種考驗。現在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你們說說,眼下的第一步應該做什麽?”他這一句話,把這三名弟子的注意力先給轉移了。


    畢學成:“當然是先找到其他人。”


    丁齊:“這是當然,可是怎麽找?我們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自己應該怎麽辦呢?”


    葉言行:“我看不過不少期荒野求生節目,首先應該找水源地。”


    丁齊:“嗯,這個想法有道理,在不熟悉的荒野應該首先保證生存,然後再設法尋找同伴。”


    孟蕙語補充道:“不僅是找水源,更要找地表徑流,然後沿著地表徑流走,可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假如師伯、師叔他們也是這麽做的,可能會在路遇到……師父,這個世界裏還有別人嗎?我指的是原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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