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良德等人在密謀對付朱山閑的時候,那邊丁齊已經帶著小巧到達了鐵鎖崖。丁齊一個人進入禽獸國是不需要繩索的,他剛準備攀援而上,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丁齊覺得很奇怪啊,怎麽是這個人打來的,自從去年打過一次交道之後就很久沒有聯係了,也想不到對方會有什麽事情再找自己。


    聊了一會兒丁齊卻連連稱謝,兩人講了足足有半個小時,丁齊又叮囑了對方一番,掛斷之後立刻撥給了朱山閑。丁齊和朱山閑在電話裏又聊了半個多小時,然後才帶著小巧進入了禽獸國。


    進入自幼生長的熟悉世界,小巧的心情歡快,放飛自我般振翅衝向了高空,還做出了各種如飛行表演般的特技動作。丁齊看著小巧有恍惚間的愣神,它畢竟是這個世界的鳥啊,感覺就是回家了。


    小巧撒了一陣歡,卻突然落在了丁齊的肩頭上,露出疑惑的表情望向遠方的山丘。丁齊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是禽獸國之主啊,能感應天地情誌與之共鳴,此刻莫名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仿佛是睡著了,好像還在打呼嚕。


    世界當然不可能像人那樣打呼嚕,這隻是丁齊的錯覺,丁齊隨即催動禽獸符在元神中感應整個世界,很快鎖定了一個方位,不禁啞然失笑。他化身為一匹頭生銀角的白馬,奮蹄騰空,馬肩上長出了一雙潔白的羽翼,居然就這麽展翅飛過了原野。


    這是丁齊突破大成修為並祭煉禽獸符之後新掌握的本事,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在禽獸國中的感覺就像這個世界的上帝,假如沒有堪破妄境,說不定真會迷失自我啊。所謂禽獸就是心相所化,修為大成後已能明晰心相,於元神世界中飛翔,白馬也會生出雙翅。


    小巧飛得沒有白馬快,幹脆就躲在馬的鬃毛裏被帶著飛。越過山丘來到穀地,前方就是金山院,這裏有一棵樹冠非常漂亮的大樹,樹下趴著一頭麒麟正在打呼呼大睡呢。


    這呼嚕打的有水平啊,可能就是與天地共情的入境狀態中睡著了,所以也打出了與整個世界共鳴的效果,難怪丁齊今天一進來就感覺整個禽獸國不太對勁。


    麒麟睡著了,小巧想飛過去把它弄醒,但飛近了又不敢上前,隻落在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叫:“莊先生,您怎麽又跑到這兒來睡覺了?快醒醒,我有事告訴你!”


    麒麟睡得還挺香,居然沒醒過來,丁齊隻得發送了一道神念將它喚醒。麒麟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口吐人言道:“丁老師,是你啊,怎麽星期一就跑來了?我剛剛做了一個夢,夢到你帶著小巧進來了,你化成的白馬還長出了一對大翅膀,結果一睜眼,果然是你們來了!”


    丁齊哭笑不得道:“您那不是做夢,就是我發送給您的神念。”


    丁齊此時已經恢複了人身,麒麟也站起來恢複人身道:“你周末不是去靜沙島了嗎,怎麽帶著小巧回到了這裏?哎呀,小巧突破三境了!”


    說著話莊先生伸出了一隻手。他這個樣子小巧就不怕了,飛到他的手心上挺胸扭了扭,那意思仿佛在說——你看出來了呀,我了不起吧!


    丁齊又發送了一道神念解釋了來意,同時問道:“莊先生,您怎麽會在這裏睡覺呢?”


    莊夢周:“不好意思,中午在北京喝了點酒,想找個地方眯會兒……田大老板果然消息靈通,居然查出了靜沙島背後的金主是博慈集團,這就有意思了!丁老師啊,小巧已突破三境修為,你想知道它那天晚上都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其實完全不必把它帶到禽獸國來。”


    丁齊:“帶到這裏不是更方便嘛,反正路上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莊夢周:“你忘了自己的天賦了,方外秘法境界越高、就變得越強的那種天賦?”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啊,丁齊已明白莊夢周的意思,但仍有些遲疑道:“這樣也行?”


    莊夢周:“小巧靈智已開,且三境修為元神清明。你雖然不能完全聽懂它的話,它卻能完全聽懂你的話。我想它是絕對信任你的,也知道該怎麽配合你。”


    莊夢周說的辦法就是丁齊玩過的老套路,先把小巧催眠了,引導它回到曾經曆過的特定場景中,丁齊進入小巧的精神世界,通過小巧的視角如身臨其境般觀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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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生了什麽。丁齊在沒有修煉方外秘法之前就會這種手段了,如今掌握得當然是更加純熟精妙了。


    丁齊以前施術的對象都是人,現在換成了一隻麻雀,可能是受固有習慣的影響,丁齊沒想到,人都有思維局限性嘛,哪怕大成修士也難免。莊先生說可以這麽做,丁齊回過神來也覺得可以,那麽就現場試驗吧。


    大約過了二十分鍾,小巧突然抖了抖羽毛,似是從一場大夢中驚醒。莊夢周在一旁問道:“這麽快?”


    丁齊答道:“是啊,精神活動的速度可以很快的,假如不算前後引導的時間,回溯經曆其實隻用了兩分鍾。”


    田仲絡和麻元領那番談話,前後至少有兩個小時,而丁齊進入小巧的精神世界中去經曆這個場景,其實就用了兩分鍾。


    這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就像有人睡得正香,鬧鍾響了,點了一下延時,然後轉身接著睡,十分鍾後又被鬧鍾叫醒。就這短短十分鍾,其卻做了一個大夢,夢裏的經曆可能是好幾個小時甚至是好幾天。


    丁齊與小巧的經曆與之類似但也有所區別,因為他們是清晰完整地重曆了那一幕,並非支離破碎的夢境。


    莊夢周看著天空道:“定境中的兩個小時,在現實中隻有兩分鍾,我還以為你們去了琴高台呢。”


    丁齊聞言怔了怔,好像想到了什麽,但又好像沒完全想明白,他點了點頭道:“我有點理解為何有琴高台那樣的方外世界存在了……莊先生,還是談談您對這件事是怎麽看的吧?”說話間已用一道神念介紹了自己剛才的經曆,大成修士之間的交流倒也方便。


    莊夢周:“沒必要怎麽看,隻是描述了一個事實。施良德不僅是麻元領的金主,如今也相當於雇主了。靜沙島這個方外世界,簡直就成了他的私家後花園,而麻元領就是他家花園的門房老大爺。


    靜沙島加入方外聯盟後,幕後代表的就是施良德的意思。但現在田仲絡警告了麻元領,往後施良德有什麽動靜或者指示,麻元領也會暗中跟田仲絡打招呼的,希望他別玩砸了。”


    丁齊:“麻元領如今可是兩頭不討好啊。”


    莊夢周嗤笑道:“他可是兩頭的好處都拿了。其實田仲絡說的對,他想跟博慈集團合作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先跟田仲絡打招呼,否則就太不講究了!


    我估計施良德那邊對方外聯盟的情況有誤判,或者也是為了試探印證什麽消息,所以才會搞出動遷南沚小區的動作。但他若是不想犯眾怒,被田仲絡挑破了之後,應該會收手的。”


    丁齊又對小巧道:“你難得回來一趟,先去外麵玩吧。我和莊先生還有些話要說,走的時候再招呼你。”


    小巧飛走了,莊夢周湊近了問道:“幹嘛要把小巧打發走,還有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要說嗎?”


    丁齊也壓低聲音道:“莊先生,你相信朱師兄會嫖娼嗎?”


    莊夢周的表情有些古怪也有些精彩,看了丁齊好幾秒鍾道:“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我當然相信!人生在世,誰還不能犯點錯誤、有點故事啊?而且這種事情,老朱在官場上混了這麽多年,迎來送往那麽多應酬,說實話也很正常嘛……說說,到底是什麽事?”


    丁齊:“九年前在一家洗浴會所,警方接到群眾舉報,有人在那裏進行色情交易活動。然後掃黃行動小組就去了呀,將朱師兄和一名小姐堵在包房裏。但當時那名警官認識朱師兄,沒有為難他,把他給放了,當然也沒有留下執法記錄。”


    莊夢周瞪大眼睛驚呼道:“這麽驚險啊!咦,你是怎麽知道的?九年前的事情,連個筆錄都沒有,外人不可能知情啊,除非是老朱自己說的。丁老師,你老實交待,老朱是不是拉你去喝花酒了,然後喝多了自己說漏嘴了?這太不像話了,喝花酒也不叫我一聲!”


    丁齊:“莊先生啊,您真是思路清奇,這都想哪兒去了?”


    莊夢周:“通常在那種場合,才會聊到這種話題,要不然你是怎麽知道的?”


    丁齊:“這事還真是巧了!我進入禽獸國之前,在鐵鎖崖下麵接到一個電話,居然是那位去年被開除公職的警官打來的,您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叫孫達。”


    這位孫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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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官和丁齊打過兩次交道。第一次是孟蕙語在校外遇到了一夥人販子,被恰好路過的丁齊所救並報了警。當時就是孫達帶隊出警,結果還和丁齊起了衝突、被丁齊當眾投訴了。孫達被投訴之後登門道歉,又和丁齊起了第二次衝突,最終丟掉了公職。


    丁齊和孫達算是結仇了。但孫達脫了警服之後,通過關係又到一家大公司做了保安部經理,其實日子過得還不錯,甚至可以說更好。他的工資待遇比做警察時更高,隻是少了一些灰色收入,但過得也更安生了,至少不用再那麽緊張、有那麽大的壓力。


    後來丁齊找到了魏凡婷,給魏凡婷辦戶口的時候,才知道她有一所院子在幾年前被動遷了,拆遷補償款卻被人簽字冒領,而這件事是田相龍的二舅子洪桂柱幹的。


    後來洪桂柱托孫達出麵當中間人找丁齊協商,而丁齊直接找到了田相龍,不僅要回了一筆巨額補償,事後還答謝了孫達五萬塊辛苦費。經過此事,丁齊和孫達算是解開了過節,孫達又一次見識到了丁齊的厲害。


    此事還有後續呢。過完年洪家兄弟想綁架丁齊,結果全讓丁齊給送進去了。孫達當然也聽說了消息,對丁齊的觀感已上升到敬畏的程度了。


    今天中午的電話就是孫達打來的,他有丁齊的聯係方式。孫達雖然已不在警察隊伍中,但仍然喜歡出去應酬,經常找過去的朋友、同事喝喝酒、聽聽曲,這也算是維係人脈的一種方式。


    境湖市白山區治安大隊的副大隊長任鍾謹,是孫達在警校的同學,兩人還住過同一間寢室,關係非常好。孫達當初能找到一家大公司當上保安部經理,其實任鍾謹也幫過忙,後來在工作中遇到一些治安上的麻煩,孫達還找過任鍾謹好幾次。


    孫達當然也不會白找人家幫忙,每次都會表示感謝,兩人的關係一直維持得很好。但是任鍾謹最近卻不太順心,遇到了些麻煩事,很可能副大隊長的位置不保,說不定還會受到更嚴重的處分,心情非常不好。


    孫達這個人其實很講義氣,隻是這種義氣用在有些場合會犯錯誤,但在另一些場合也算是某種不錯的品質。他並沒有因為任鍾謹犯了事而疏遠,又把他約出來喝酒,算是散散心緩解一下情緒吧。結果任鍾謹喝多了,居然跟孫達講了一件事。


    因為這件事實在太奇怪了,越離奇的事放在心裏憋得越難受,平時又沒法說,在多年老鐵孫達麵前喝醉了酒,尋求壓力釋放時才講了出來,等任鍾謹酒醒了之後,連自己都忘了。


    事情發生在九年前,當時任鍾謹在區掃黃打非專項小組裏掛了個小組長,這不是什麽正式職務,同樣的小組長有好幾個呢,內部是分片包幹的,甚至還有任務指標。某天晚上他突然接到了群眾舉報,某某洗浴會所有賣淫嫖娼活動。


    有些事情不需要說得太清楚,這種社會現象是客觀存在的,很多人心知肚明。但是舉報人很內行,打的就是專項舉報電話,這個電話是有記錄的,隻要接到了舉報就必須核實。而當時那家會所的負責人居然聯係不上,不知道有沒有眼線通風報信,就算通風報信恐怕也來不及。


    任鍾謹就帶隊趕過去了,挨個包房搜查,堵住了好幾對光溜溜的白條豬。當任鍾謹打開一間包房的門時,居然發現兩個人穿著衣服坐在床上,像是在聊天的樣子。其中一個人他還認識,就是雨陵區城建局的副局長朱山閑。


    朱山閑和那位小姐剛才是並肩躺著的,聽見動靜才坐了起來,但他們都穿著衣服。當時肯定不是正常的裝束,小姐的衣服很露很透很性感,而朱山閑穿著洗浴會所的純棉浴衣,還是上下兩件套的那種。


    他們可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或者已經完事了。嚴格地說起來,這好像也不算抓住了現形,朱山閑當時很鎮定,說了一句:“任警官,怎麽是你?你也看見了,我們都穿著衣服,什麽都沒做,就是在聊天呢。”


    這是實話,但要分情況,看是什麽人對什麽人講的、對方跟不跟你講這個道理。任鍾謹既然認識朱山閑,就送了個順水人情,把朱山閑放出去了,並且還叮囑他:“從走廊回到休息大廳,假如碰見有人問,就說你是出來上廁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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