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祚想起和徽媛的幾次相處,兩人幾乎都沒怎麽說過話,便強忍著又把那本書從頭開始翻。


    隻是翻著翻著他又忍不住把那本書丟了開去。


    表妹怎麽會喜歡這種東西呢?


    十幾年不見她未免也變化太多了吧?


    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是什麽模樣?


    那時她才剛能把路走穩,說話都不利索,但每次宮宴外祖母都會帶著她。


    一堆人都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子前,唯有她看著桌上的東西,眼睛轉來轉去,還試圖伸手去抓,要不是外祖母抱著,原祚毫不懷疑她會直接爬到桌子上去。


    當時他和母後坐在一起,外祖母也和母親坐的近,結果便是他就坐在這位小表妹旁邊,眼看著小表妹的口水都快留到他衣服上去了,他便從自己麵前的盤子了拿了一塊糕點給了她。


    結果便變成了那一次宴會小表妹都一直盯著他的手了,他不動,她還主動點著桌上的糕點說要吃。


    一場宴會下來,原祚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伺候人的小太監。


    偏偏,偏偏,宮宴的座次都是有講究的,他和小表妹每次座位都是挨在一起。


    直到那一次,宮宴前他剛與母後吵了一架,宮宴上也沒管那小表妹,可是她卻把自己攥在手心的糕點遞給了他,雖然在遞給他之前,她自己十分不舍的先咬了一口。


    但那卻是他最後一次見她了,再見時兩人俱已成年……


    原祚的視線又落回被他扔在一邊的那本書上。


    罷了,罷了,當年的小姑娘長大了,多了些無傷大雅的小愛好,自己忍忍也沒什麽。


    這麽想著,原祚還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邊翻著那本書,邊記下了一些東西,若是此時有人見到了,定會以為他手裏的是什麽卷宗。


    隻是此時也沒人看見就是了。


    他的院子向來不許人接近,一個貼身伺候的小廝被打發去尋話本了,一個經常在身邊的心腹被打發去尋寫話本的人了,此時的院子裏隻剩一片寂靜。


    等原祚寫滿了一張紙,才算是徹底把這本書看完了。


    他看著紙上所寫的內容,出現最多的一個字便是笑,溫柔的笑,寵溺的笑,無奈的笑……


    他側頭剛好可以看見梳妝台前的鏡子。


    看著鏡子裏麵無表情的人,原祚扯了一下嘴角。


    鏡子裏的人也和他一樣扯了一下嘴角,那模樣,原祚一看就立即抹平了自己嘴角的那點弧度。


    果然還是這樣的表情看著順眼,一個男人要笑那麽多做什麽,輕浮!


    原祚看著手裏的紙,把它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裏。


    想了想,他又把那本書收了起來,看起了一本案卷。


    隻是不知是不是和他做對,他看的十個案子有七八個,不是因為丈夫養外室被妻子殺害,就是妻子偷人被丈夫殺死,還有互相偷人結果在同一家客棧遇到的。


    想到表妹對自己的態度和外麵的傳言,那些案件仿佛都有了他們兩人未來的影子。


    原祚一臉鬱氣的放下手裏的案卷,想了想,換了身衣服,去了典獄司。


    他上次之所以在半路被叫去,是因為刑部那邊突然移過來了一個犯人,他犯的罪倒不重,私印禁1書,但他攀扯出來的人卻是很不一般,當今的二皇子,也就是原祚的胞兄,因為事情涉及皇家,便被移到了原祚手裏。


    一個私印禁1書的竟然會和當今皇子扯上關係,這聽起來十分荒唐,但是此人偏偏能拿出印了二皇子私印的書信以及信物,於是才有了原祚匆匆被叫去一事。


    原祚是典獄司的掌權人,而牽涉的又是他的胞兄,此事一眼看去便像是在挑撥他們的兄弟關係,偏偏就是這麽明顯的理由反而沒有人會相信。


    原祚送徽媛回去之後又連夜審了三天,此人依然堅持不改口,這種情況隻有兩種解釋,要不就是此人骨頭夠硬,要不就是卻有其事。


    所幸的事那本禁1書的內容並非是造反之物,所以皇帝得知此事後也沒有追究,隻是罰了他禁足三個月,扣了一年俸祿,並告誡他日後行事要小心。


    顯然皇帝也並不相信這件事是二皇子做的,這些懲罰也不過是給眾人一個交代,畢竟這件事是從刑部出來的,很多朝臣都已經知道了。


    雖然事情已經結束,但原祚卻覺得此事沒有那麽簡單,便派了不少人手出去,暗中調查京中的一些細微卻又不尋常的事,還把抓來的那人重刑之後又罰了一筆銀子把人放了,並安排人跟著。


    在這重重防範之下,就在前幾日,他們終於又抓獲了一人。


    此人這次倒不是賣禁1書,但卻比更嚴重,而是賣戰利品。


    這些之所以會被注意到,是因為他們賣的是匈奴皇室的東西,而這些東西宮中就有相似的,就是十二年前鎮北將軍大敗匈奴之後送入京中的。


    這次抓獲的這人倒不像上次一樣一問就招供,而是一直堅稱這些都是他從別的商販手中買的,但恰恰是這樣的說法反而顯得這一切絕對跟鎮北將軍脫不了幹係。


    上次是皇兄,這次是他的未來嶽父,而且這次這麽巧就在賜婚聖旨下來之後沒多久就出了這件事,原祚幾乎已經窺見了背後之人的險惡用心。


    這也是章齡之想要改善京中百姓流言的原因之一,畢竟這件事若查到最後真的讓鎮北將軍得了懲罰,原祚這個審案子的人顯然也是容易被遷怒的,若是此時他對人家的女兒還不好的話,那兩家的關係幾乎是可以想象的交惡了。


    五皇子府離典獄司不算太遠,原祚把這些事都在腦中過了一遍之後,他也到了典獄司的門口,但是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之後,卻又沒進去,而是改了一個方向離開了。


    若是有仍是路的人定會知道那方向分明是通往京中高官住的那條街的。


    半個時辰後,原祚站在了丞相府門口。


    原祚原本是想去審問那個犯人的,但想到那個人可能最後會說出的人名,他卻忽然又不想去了。


    他剛剛才看著書中的兩個人過完了略顯膩歪卻又甜蜜的一生,在站在典獄司門口的那一刻,突然就十分不願意聽到任何和小姑娘有關的不好的話。


    事情如何,也許找他的小姑娘問問會更好。


    原祚想著走到了丞相府的門口。


    門房自然是認得原祚的,在詢問了要找何人之後立即就進去稟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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