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剛過。」錦繡答著又怕原祚責怪自家娘娘沒有等他就睡了,便替她解釋道,「娘娘今日天不亮就起了,又一整日沒歇過氣,實在是累及了才會先歇下的。」


    原祚研究了一晚上,此時對象卻睡著了,心裏自然是有些失落的,不過倒也不至於生氣,但他看著錦繡一副生怕自己對徽媛怎麽樣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想到,難道我平時對表妹很差嗎,為什麽她們會以為我會因為這麽一件小事責怪表妹?


    原祚不是喜歡有事放在心裏的人,這麽想著他就直接問了出來,「你們很怕我欺負你們娘娘。」


    錦繡連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原祚看著她這驚嚇的模樣,眉頭卻皺的更深了,「你們很怕我?難道你們娘娘也是?」


    他忍不住回憶起平時徽媛跟他相處的點滴來,對方一直表現的很溫順,就算有些偶爾的小脾氣,那尺度也在人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他實在是不覺得她哪裏怕過自己。


    錦繡被原祚問的害怕,可她也是個直性子,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直言道,「娘娘自小被將軍和夫人寵著長大,心思單純,有時候受了委屈也不會說,還請殿下多體諒。」


    「受委屈?」原祚不解。


    錦繡猶豫了一下,叩了個頭說道,「殿下月前突然被皇上叫進宮,娘娘擔心的一整晚都沒睡,第二日早膳都沒吃就被皇後娘娘召進了宮,姑娘不通人事,不知道犯了什麽忌諱,竟是一直沒有出來。」


    當日徽媛被召進宮,她們一路隨行,最後卻隻能等在宮外,可等來等去卻隻等到了宮裏說娘娘病了,讓娘娘暫時在宮中修養的消息。


    娘娘自小康健,沒道理入宮不到半日就病了,她們便猜測是娘娘在宮中惹了皇後不開心,被留了下來立規矩,雖說娘娘出來後和他們解釋了她是在宮裏陪著殿下,可他們見娘娘似乎有心事的樣子,便還是覺得她是在宮裏受了刁難。


    宮裏人心複雜,她們娘娘這種心思加起來一隻手就數得過來的人哪裏鬥得過。


    原本他們一直忍了沒說,可此時見殿下問起來,加上這些日子眼見著殿下和娘娘感情越來越好,錦繡一時衝動,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原祚聽了一愣。


    他倒沒想到這丫鬟會說出這樣一個原因來。


    他忍不住也回憶起當時見徽媛的情形來。


    他當時的第一反應也是怕徽媛受了委屈,可徽媛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來,而且這些年來母後雖然對他冷淡,卻也不是會刻意刁難人的性子,何況徽媛算起來還是她的外甥女,他們當時成婚的時候,母後甚至還表現的頗為喜歡她的樣子,所以他當時也沒有多想,可此時表妹的貼身丫鬟都這麽說了,難道她真的受了委屈沒有跟自己說?


    這麽一想,原祚便站不住了,他對還跪著的錦繡隨意說了句「起身」,手一伸便把房門推開了。


    可是當他走到床前看著已經睡著了的徽媛時卻又愣住了。


    表妹為什麽不跟自己說呢?是覺得自己不會替她出頭,還是擔心自己會因此惹麻煩……


    原祚借著月光靜靜的看著閉著眼睛的徽媛,她已經從小時候那個每次宮宴上都會纏著自己要東西吃的白麵團子變成了他的妻子。


    這些年他有意無意的打探他的消息,不知不覺對她的心思就有了變化,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危險,也知道她心思不多,並不想拖她下水,直到賜婚聖旨下來後他甚至都還抱著這種心態,直到後來……他現在已經不想也不能放手了。


    雖然到現在為止他也不知道父皇給他賜婚的目的是什麽,可她既然已經嫁給了他,現在還要與他一起麵對許多為止的危險,他就絕不能讓她在他知道的地方再多受委屈。


    想到這裏,他想起自己的母後,目光動了動,在腦中把自己府裏的人過了一遍,然後他也沒在臥房久留,掀開床幔,看了徽媛兩眼,又忍不住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又重新回了書房。


    與此同時,六皇子府。


    一向表現的衝動易怒的六皇子此時卻是目光陰沉的看著眼前的人。


    「平王府的那個丫鬟又找過來了?」他的聲音平靜,神色間卻透著狠厲。


    來人嚇得冷汗漣漣,卻不得不回答道,「是,她說平王已經在懷疑身邊的人了,正在調查,她想問問她什麽時候能入我們府裏。」


    原仲冷笑一聲,「什麽叫入我們府,她和我們有什麽關係,不過是有人趁著我們別院沒人去想故意栽贓嫁禍而已。」


    來人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了過來,連連說著,「是,是奴才明白了。」


    那個丫鬟不過是為他們提供了一些平王府的消息,說起來他們府上這邊派過去和他接觸的人除了那個宅子之外,幾乎都查不出其他和他們府有牽連的地方。


    原仲當初也是考慮到了這點,所以才會故意選在自己的別院接洽,一來那裏是鬧市,反而不容易惹人注意,二來,那樣的地方就算被人查出來了,也更像是刻意栽贓,可原仲沒想到的是這事不是被人查出來的,而是原祚親眼見到的。


    所以前腳他的人剛被派去處理那個丫鬟,後腳那個丫鬟就被原祚的人救了下來。


    原祚倒沒想到原仲會如此心急,當夜就動手,彼時,他剛從徽媛房裏出來,腦中還在想著徽媛有可能在宮中被為難了的事,沒想到等到了下半夜,他派出去調查那個丫鬟的人就直接拎了個人回來複命了。


    那丫鬟是被人點了穴推入水中想做出溺亡的假象的,原祚派去的人等那人走了,才把人從水裏撈了上來,也虧得這丫鬟命大,被淹了好一會兒還沒暈過去,隻是原祚派去的人顯然沒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


    丫鬟一身濕漉漉的,被凍的瑟瑟發抖。


    她見了原祚先是害怕的躲了躲,往後推了推,又被救她那人踢了一腳,跪到了原祚麵前。


    丫鬟被點了啞穴,此時說不出話來,她以為是原祚要殺她,眼神驚恐的看著原祚,砰砰砰的不停磕頭。


    很快她的額頭便變成了烏紫的一片,甚至有些滲血的感覺。


    原祚不耐煩道,「行了,我沒那個閑心思要殺你,你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想滅你的口,活該活不久。」


    原祚這話說得又毒又傷人,丫鬟愣了一下倒是不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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