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霧的季節。


    晨霧中的一排紅楓罩上了層薄霧,感覺很溫柔。


    陶舞楓臉上帶著無限懷念的神情,看著舊雜誌上自己的作品。留住一整季的紅楓這是她三年前的文章,在奧萬大的楓葉轉紅時做的專題報導。


    撰文,陶舞、楓蔣樂;攝影,方梓寧、蔣樂,她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這個名字,心裏還是有些淡淡的疼,但更多的感覺卻是鬆了一口氣。那是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太累的戀愛,她已經談得筋疲力竭。蔣樂是一團火,是一團燒灼她的烈火,她身在其中備受煎熬,卻愛得無法放手。


    兩年前的今天,蔣樂結婚了。那個她以為自己用生命去愛的男人,結婚了。她以為自己會死掉,但很奇怪的是,她居然還是活得好好的。


    她陶舞楓把雜塞回書架上,泡了一杯濃茶從袋子裏拿出待審的稿件。許多人不厭其煩的編織浪漫,懷抱著成為羅曼史作家的夢想,將稿子送到出版社來。她的工作就是審視這些浪漫能不能讓出版社賺錢。有些時候稿量太多,她會帶回家看,痛恨錯字的她總是拿著筆一邊看,一邊挑錯字。


    她承認她有些怪癖,成篇的錯字一定會讓她抓狂,對作品的好感度會很可怕的打對折。有時候作者鋪陳的劇情還可以,文筆也算通順,可是錯字多到了超出她的極限時,她就會有一股衝動,想買一本字典送給作者,求她可憐可憐眼睛都快花了的小編輯。


    “女主角不能再有骨氣一點嗎?”陶舞楓忍不住邊看邊罵,邊罵還邊翻。


    她手上拿的是一本古代稿,是她們笑稱集狗血與老套為大成的典型。強勢又殘忍的男主角,柔弱而美麗的女主角,男主角為了上一代的仇恨而傷害女主角,但其實心裏卻又是愛她的。女主角逆來順受的接受男主角粗暴的對待,讓他把她當妓女般的狎玩,最後懷了孩子還得硬被墮胎,她居然還不恨他。硬把自己的懦弱當作為愛犧牲的劇情,真是看得她一肚子火。


    她用力的圈出幾個錯字,電話卻在這個時候響了。陶舞楓努力的從被衣服和雜淹沒的床上找出電話,“喂?”


    隻有找不到電話的時候,她才會想到房間該整理了,現在她腦袋裏總算想到要整理這間隻有十坪的小套房了。


    安靜無聲。


    “喂?找誰?”


    依然是安靜無聲。


    她沒好氣的又多喂了幾聲,對方依然一點反應都沒有,看看來電顯示的號碼,是個從來沒見過的手機號碼,八成是打錯的。打錯就說一聲抱歉嘛,不出聲是要幹什麽?


    她將通話鍵按掉,罵了一句,“神經病。”


    過了三分鍾,電話又響起來了。“喂?”


    又是一陣沉默,也是同一組陌生的行動電話號碼,她又把它按掉,並且在心裏決定,如果電話再亂響,她一定要罵人了。


    她才剛這麽想,電話居然不死心的又響起來了,她按下通話鍵,大聲的說:“你這個神經病!再打來我要報警了!”


    “你那麽凶幹麽?”一個熟悉的聲音有點愕然的說。


    “方梓寧?”她欣喜的大笑出聲,微帶尷尬的解釋,“不知道是你,剛剛幾通惡作劇電話氣死我了,打來又不出聲,不知道誰那麽無聊。”


    “我打的真不是時候。”他的聲音永遠都是帶著些笑意的,聽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陶舞楓掩不住滿心的歡喜,“奉節的爆破怎麽樣?”


    “很壯觀,不過也很傷感,好像曆史就這樣全塌了。”他的聲音一刹那間似乎有些感慨,但隨即又恢複成她所知道的樣子,“你吃飯了沒?”


    趴在床上,她將床頭的鬧鍾抓來看,“都九點了,怎麽可能還沒吃?”她可是生活非常規律的女人,比節奏器還有規律的。


    “我就還沒吃,去接你怎麽樣?”


    “你在台北?”她衝著電話吼。


    多久沒見到他了?應該有七、八個月了吧?那張令人嫉妒的大峽穀鳥瞰照片是十一月寄來的。不對,上上個星期還有收到他從上海寄來的信,隻不過在信箱待得久一點。事實上他們很久沒見了,但是陶舞楓卻不會覺得有這麽久,雖然不是很常,但她總是會收到他的消息。或是一張照片,或是一封短信。方梓寧是個愛流浪,而且討厭電話的人。


    他笑著透露,“事實上在你家樓下的電話亭。”陶舞楓從陽台探頭一望,果然看見他站在對街的電話亭裏,露出半個身體朝她揮手,“去喝一杯吧。”


    她一笑,“那有什麽問題,給我五分鍾。”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一刹那間一掃而空,他的出現對她來說正是時候。


    “問你一個問題,你幹嗎不申請一支手機?”像他這樣愛流浪的人絕對需要一支三頻手機,讓他在全世界漫遊愉快。每次看見他窩在那裏打公用電話,她就忍不住升起這個疑惑。


    “手機?”的聲音有點驚訝,用英文說道:“為什麽?好讓你隨時可以因為有線電視斷線,而來跟我抱怨一晚?”


    其實他有手機的,隻是……她家樓下這個電話亭,充滿著他珍惜的東西,他不願意棄而不用。


    “那太惡毒了。”她也用英文回答他,順手壓上了通話鍵。


    那也才一次而已。而且還是在她灌了三瓶紅酒,又經曆了洋芋片吃完但她卻還沒滿足的打擊。第四台毫無預警的在星期六晚上斷訊,讓她電視沒得看,她當然會抓狂呀。她隻是試著打去他的公寓,誰知道他會在家?她也不是故意要羅唆那麽久,是電視台的訊號一直沒恢複嘛!


    陶舞楓非常快速的換上了一件碎花小洋裝,俐落的係起馬尾,抓出一隻露趾涼鞋就衝到樓下去。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一手扶著牆壁,微微彎著腰把涼鞋的帶子調好。


    “大前天。”他隻手插在口袋裏,依然像她印象中的英俊。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見他,她就覺得安心,覺得溫暖,覺得心情愉快。


    “晃了三天才來?”她走到他旁邊去,“要罰!罰你請我喝酒。”


    以前他都是一下飛機就來找她去喝一杯。跟老朋友喝一杯?他說這樣子才有回到台北的感覺。她常笑他很可憐,居然隻有她這麽一個朋友。


    “是你不在吧?”他一挑眉,兩個人並肩往車子走去。


    “大前天,星期六晚上?”她哈哈一笑,“對了,我是不在。”想到那天就好笑,“我約會去了。”


    “你居然會有約會?”方梓寧有點驚訝的抬了抬眉毛,一臉難以掩飾的詫異,“你的冰淇淋和經典老片呢?終於舍得和它們分手了?”周末晚上她都是這樣打發的不是嗎?


    “哈哈哈,非常好笑。”她給了他一個白眼,“我同事幫我加入了一個聯誼中心,叫做幸福聯盟。”


    她去了那個戀愛講座,範博士的說法的確很有趣。她把寂寞的女人比喻成沒有羅盤的船,因為失去了方向所以隻能靠直覺在大海上亂闖。所以她要教她們的就是,怎麽樣找個經驗豐富而且合格的船長,幫她們把船安全的開回港口。合格的船長當然是那完美的另一半,而所謂的港口那就是幸福的婚姻了。


    那天晚上她和約會對象見麵,是個害羞的小學老師,四十多歲了因為有一些口氣的問題,致使他在愛情的路上頻頻受挫。她是不介意他有口臭,不過他一直不說話,隻是拚命的吃著薄荷糖,讓她覺得很浪費自己的時間。他不說話她怎麽解他?老是點頭、搖頭,脖子難道不會使用過度?還好她隻答應心蝶去一次,真是謝天謝地。不過範博土那個戀愛講座倒還不錯,或許可以再去聽幾場。


    “喔?”方梓寧似乎很有興趣,“感覺怎麽樣?”


    她把手舉起來,一副饒了我吧的表情,“別問了。”


    他們一邊說話一邊上了車,一個街燈下的人影緊緊盯著他們遠去的車子,那有些陰鬱的眼裏隱約跳動著一些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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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一次來到士林夜市,陶舞楓的腳沒被擁擠的人潮踩到過的。全台北市的人都到這裏來了嗎?老天,今天是星期二不是?


    方梓寧從便利商店走出來,手裏提著一打啤酒,隨手扔了一瓶給她。


    “你還喝得下去?”剛剛從街頭吃到巷尾那一頓,還沒讓他飽嗎?


    “很熱,想不想去吃冰?”台北的熱是濕熱,什麽都黏答答的,除了洗冷水澡之外,他不可能感到舒服的。


    “你的胃到底是什麽做的?”她搖搖頭,俐落的打開扣環,仰頭喝了一大口啤酒。


    “跟你一樣是肉做的。”他用手中的鋁罐和她手中的敲了一下,“幹杯。”


    她笑著問:“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這鬼天氣,還能為什麽?”他笑著說:“難道你以為我會想灌醉一個酒品很差的女人?”


    “喂。”她給了他一個白眼,算是一種警告。這輩子她也才喝醉過那一次,就是在蔣樂的婚宴上,她喝得酩酊大醉,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或是做了什麽,隻記得醒來的頭痛,還有方梓寧的藍眼睛。


    “算我沒說。”


    一群嘻笑的年輕人從他們中間穿過,她往旁邊一避又習慣性的跟上他的腳步。


    “這次能待多久?”


    “不知道。”他聳聳肩,“三天?或許三個星期?”


    “是嗎?”她有點失望的說:“你這個人就是停不下來,你有沒有在哪個地方真正的待上一年過?”


    朋友,方梓寧是她唯一的朋友,可惜的是,他並不是那種你一有需要,他就會出現的朋友。


    他深邃的藍眼睛看著她,突然沒有說話,然後他撥了撥頭發,又笑了,“好像沒有。”


    “哈,是呀!要是有一天你定下來了,一定會把我嚇死的。”


    方梓寧身體裏有愛流浪的因子,好像什麽都不能阻止他漫遊的腳步似的。她曾經聽過他好像和會計部之花有過一段情,最後是因為他不想定下來而分手,佳人最後成為豪門少奶奶,而他繼續浪跡天涯。


    “是嗎?”方梓寧也笑了幾聲,“我不可能定下來嗎?定下來是什麽意思?定居?結婚?”


    “你說呢?”她看了他一眼,用力的搖著頭,“你這種人不適合婚姻的,相信我吧。”她敢打賭,他會是那種老婆要臨盆了,他卻在美國的那一種人,嫁給這種老公跟沒有一樣。


    “那你呢?你適合嗎?”他微微一笑。


    “我?大概不適合吧,我想這輩子也沒人會跟我求婚的。”她假意歎了一口氣,“全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他一手放在胸前,很受傷的說:“這麽說太傷人了,我並不認為我是壞男人。”


    “你當然不是啦,你是個好人。”她突然哈哈大笑,“方,如果我四十歲了還嫁不出去,你也還沒娶老婆,不如我們就在一起吧。”


    他哈哈大笑,“你把我當成你的備胎啦?”


    “我開玩笑的啦!”她用力的拍他的肩膀,帶著一些微微的酒意大笑,腳步亂七八糟的,差點沒跌倒。


    他扶了一把稍微踉蹌的她,“舞楓,走好。”


    “我好像有點醉了,現在幾點了?”


    他看了一下,“快十二點了。”


    “這麽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他並沒有放開她的胳膊,而是輕輕的握住了,她能感受到他那微熱的掌心有些濕意。她抬起頭看他,莫名其妙的覺得心中有種隱約的疼痛,“方,你高不高興今天要過完了?”


    方梓寧淡淡的一笑,“是呀,很不容易。來吧,我送你回去。”


    他們並肩走到停車場,他才放開了始終扶持著她的手,她坐進車裏,看見了車上的電子小時鍾剛好跳過了十二點。


    陶舞楓呼了一口氣,輕輕的說:“我本來以為今天永遠都過不完了。”兩年前的今天,蔣樂結婚了。她笑著祝福他,她在他的喜宴上喝醉了,也心碎了。


    方梓寧正在安全帶,聽到她這麽說,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舞楓……”


    “幹麽啦?”她笑著把他的手抓下來,“我又不是小狗。”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隻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你的安全帶。”他稍微傾身,伸手拉過了她的安全帶,喀嚓一聲的幫她好。


    “喔,謝謝。”


    他剛剛傾身過來的時候,她清楚的聞到了他身上那種煙味與古龍水相混的味道,她覺得很好聞,在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他是個男人。一個會在她覺得熬不下去時,卻湊巧出現的男人。


    車子緩緩的開出了停車場,她看著車窗上的倒影,輕輕的問:“方,你特地來的嗎?”


    “什麽?”


    “沒事。”她趕緊搖搖頭;“我頭昏了,先睡一下,到了再叫我。”


    她到底在想什麽,問那是什麽蠢問題呀!人家幹嗎要特地來,今天又不是什麽大日子,不過是尋常的一年中的一天而已。就算蔣樂是兩年前的今天結婚,都已經這麽久了,難道方梓寧還以為她會難過嗎?她搖搖頭,覺得好笑。她幹麽把他突然出現的巧合,歸咎在這個討厭的日期?


    方梓寧平穩的操縱著他的車子,從她勻順的呼吸中知道,她真的已經睡著了。他輕輕的歎了口氣。躺在褲袋裏的那枚鑽戒,離開曼哈頓第五大道上那家蒂芬妮已經兩年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買下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角色,朋友、朋友,隻是朋友。就算他愛她,愛得心力交瘁,他也隻是她的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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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舞楓看著天上落下來的傾盆大雨,再看看手上的,正指在十一點十分的位置。她跟方梓寧約好五十分,他過來載她一起共進午餐,但她沒想到戀愛講座會提早結束,她現在又聯絡不上他,看樣子她隻能站在騎樓下等了。


    瞪著白茫茫的鬧霧發呆,直到有人輕拍著她的肩膀喊她,“喂!在想什麽?”


    陶舞楓轉過身,驚訝的看看方梓寧,再看著手上的表,不過十一點半而已,“你怎麽這麽早?”


    他手裏拿著一柄長傘,帥氣的長發在腦後綁成一束,發梢有些微濕。“那是我的台詞吧。”他笑著說。


    她掠了掠頭發,笑著回應,“我沒想到講座會提早結束,你車停在哪?”


    “前麵的停車場。”


    他們並肩走出騎樓,他撐起了傘,將嬌小的她納入傘下,陶舞楓注意到他左肩被從傘緣滑下的雨珠打濕了。


    “什麽講座?”他一邊走,一邊問:“值得讓你星期六一大早就離開被窩?”


    “喂!”她瞪了他一眼,懲罰性的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我沒有那麽懶好嗎?”說得好像她放假都在睡覺似的。


    “哈。”方梓寧大笑,他習慣性在笑的時候把頭微往後仰,這點陶舞楓很早以前就發現了。


    “聽一聽之後,我覺得你才是最應該去的人。”雖然她對範博士的愛情理論還有些將信將疑,但不可否認的是,聽起來還挺合理的。


    “是嗎?我還滿想聽聽為什麽。”


    “因為你是一個害怕承諾的人。”她笑著將範博士的說法搬出來,“男人超過了三十歲之後,還沒有想要定下來的念頭,那表示他對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感,所以他害怕承諾,也怕固定的關係,最典型的就是像你這種事業有成,不乏女性青睞,但卻依然獨身的男人。”


    方梓寧又是哈哈一笑,“如果這是你聽完課之後的結論,那麽我要說,你浪費了一整個早上。”


    “你不覺得範博士說的有幾分道理嗎?”


    好吧,可能在男性這方麵比較不準,不過看講堂裏每個人都拚命點頭讚同的情況,範博士講女人的情形可都是說到大家心坎裏了。


    “我認為不需要把事情複雜化。最簡單的例子,像我,純粹是對的人還沒出現而已。”


    “看吧、看吧!這就是範博士說的,你潛意識的把自己至今仍然獨身的理由合理化,而且說服你自己相信,如果不拋開這種自欺欺人的想法,是得不到幸福的。”


    “哈。”他搖頭,一臉忍俊不住的笑意,“舞楓,我從來不知道要賺你的錢這麽容易。”


    “盡管笑吧,你跟我都不能否認她說的有幾分道理。”陶舞楓也覺得好笑。她自己都不大相信了,方梓寧又怎麽有信服的可能?


    “我承認,的確很精彩。”他可以想像為什麽女人們對這類的演講趨之若騖。因為你獨身的原因絕對不是你做錯了什麽,而是男人們還沒長大,還害怕未來、承諾和固定的關係,哈,他沒聽過比這更狗屁不通的道理了。


    “精彩?”她聽得出他語氣中的諷刺味道,“你才更應該聽聽,關於她對約會的建議。”


    “如果會影響我的身心健康的話,我想拒絕。”


    “可是我想講呀。”她自然的挽著他的手,將他拉近自己,才不會讓他繼續左邊淋雨。“一個獨身女子剛聽完一個對她走入婚姻有幫助的講座,應該立刻找一個獨身男子來印證理論與實際上的差距。”


    “好吧,你說服我了。”他舉白旗投降。


    “如果我想結婚的話,我應該接受各式各樣的約會。”她認真的轉述著演講的內容,“首先,我得訂出原則,絕對不跟條件比我好的人約會。”


    “可以請問為什麽嗎?”他也一臉正經的問。


    “為了增加自信嘛!你懂嗎?當我多說一句不,我們不適合的同時,就多增加了一分自信。”


    他點頭,“高明的想法,可議的手段。”被拿來當練習靶的男人多倒黴呀!


    “當有了自信之後,就應該把目標鎖定在比理想低一階的對象身上。”


    “我知道了,目標太高,達不到目的反而增加挫敗感。”


    她哈哈笑說:“你真聰明,就是這樣。”


    “接下來呢?帶著手銬將那個可憐的男人拉進禮堂?還是他一求婚,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結婚證書給他簽名?”


    “你真是惡毒!”她笑罵著,“如果女人被求婚一次就答應,那這個婚事穩吹的。”


    “我得再問一次為什麽了。”


    “男方會跟女方求婚,女方的肯定回答在他預料範圍之內,若偏偏拒絕了,反而會讓他慌了、著急了,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在這種時候,女人立刻就能掌握主導地位。”


    “簡單的說,就是欲擒敢縱。”


    說著說著,他們已經走到停車場,因為取車而中斷了對話。方梓寧替她打開車門,笑著說:“我們可以在車上結束這個話題嗎?至少在到達餐廳之前,可以嗎?”


    “為什麽講到婚姻就會影響你的食欲呢?”她俏皮的一笑,“真的這麽恐懼?”


    “讓我恐懼的不是婚姻。”他把傘收好,扔到後座,關上車門,對陶舞楓一笑,“而是範博士塞到你腦子裏的想法。”


    “這個你放心。”她對他眨眨眼睛,“明天起來,我就會忘光了。”


    “謝天謝地。”他說著,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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