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午後,陶舞楓和許久不曾見麵的大學同學丁曉梁,在逛累了百貨公司之後,跑到晶華去喝下午茶。兩個女人話匣子一打開,話題就源源不絕。


    “還記得黃賢明嗎?戴眼鏡那個,很瘦很高的,我們叫他鳥王的那一個?”丁曉梁比劃著約略的高度,臉上笑得很暖昧。


    陶舞楓想了一想,“喔,我想到了!在新生舞會上,被張子璿脫褲子的那一個。”


    迷糊天後張子璿連走路都能摔倒,跌倒是無所謂,可是意外脫掉人家褲子,害人家春光外泄,從此得了一個鳥王的封號,那就問題大了。


    “對,就是他。”丁曉梁笑道:“他變帥了呢,上次我們跟竹科的工程師聯誼,他跑來喊我,我差點就認不出來。”


    陶舞楓笑著說:“聯誼呀?這麽好,現在公務員的福利挺叫人慕的。”


    “是吧,早叫你跟我去考高普考你就不要,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我要是去了,怕你就落榜了。”陶舞楓笑了笑,隨即老實說:“以前花了太多時間念書,畢業之後一聽見考試我就頭痛,嗬嗬。”


    “你不是隻花了‘太多時間’念書吧。大學四年呀,我看你這個圖書館之花,是一分一秒都沒離開過書本。”


    陶舞楓聳聳肩。她得用優異的成績來維持獎學金,畢竟家裏做民宿的爸媽,並沒有多餘的錢供她上大學。


    “我哪是什麽圖書館之花?曉梁你才是吧,多少人上圖書館借還書,都是藉故看你去的吧?”


    丁曉梁笑嘻嘻的說:“在圖書館打工就是圖書館之花呀?那我當之無愧嘍,嘻嘻。不過呀,我去圖書館當管理員是居心不良,才不是真的有興趣,更不是缺那個錢。”


    陶舞楓充滿興趣的問:“哇,還有內幕喔?從來沒聽你說過。”


    “我跟你說,你別跟方學長說,不然我可就沒臉見人嘍。”


    沒想到當年萬人風迷的方梓寧,居然讓舞楓三生有幸的在同一家雜誌社遇上了。還叫人嫉妒萬分的成了同一組的夥伴,雖然舞楓已經離職了,但兩人還是偶爾有聯絡的樣子。


    “聽起來跟他有關的樣子嘍。”一扯到方梓寧,她更加有興趣了。


    “要不是可以每天看到方學長,誰要去當管理員呀。”


    “每天?”陶舞楓驚訝的說:“他也每天泡圖書館呀?我還以為他是玩樂派的掌門人。”


    “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知道用功呀?就不知道為什麽你沒注意到,方學長每天下午兩點到四點,都會在圖書館裏,每次都固定坐在四a。”


    那是那些親衛隊不知道他在那裏,不然一定會將圖書館擠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學校的圖書館是最古老的建築,氣氛有些陰沉,學生們都不大愛去,尤其是那個時間,幾乎都隻有小貓兩三隻而已。


    “真有趣,我從來不知道在那四年裏,有人跟我有著同樣的習慣。”陶舞楓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難怪她跟方梓寧的友誼可以建立得這麽迅速,兩個人連想法都很像,應該算是一種緣分吧。


    丁曉梁曖昧的笑一笑,“說不定方學長那個時候喜歡你,再不然就是你喜歡他,故意挑那個時間去的。”


    “亂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連自己班上的同學都不熟了,怎麽會知道別係的學長?”


    她覺得好笑極了,隻因為她和方梓寧有同樣的習慣,想像力十足的曉梁就以為他們之間有情愫?方梓寧是她最重要的朋友,這個念頭總伴隨著安心的感覺,深深的盤據在她的腦海裏。


    “說的也是。不過說到圖書館,你一定不知道張子璿現在回去當正職管理員,交了一個小她七歲的男朋友,很可怕吧。”


    “我覺得你才可怕呢,曉梁。你怎麽什麽都知道,活像一個同學近況廣播站?”


    丁曉梁笑嘻嘻的說:“我人緣好呀,大家都喜歡跟我敘舊嘛。”


    習慣一邊說話一邊帶手勢的她,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叉子。於是陶舞楓便想把手舉一下,以便招呼侍者過來換掉的叉子。她一抬頭望過去,剛好看見一個男侍領著一對男女過來。陶舞楓有些驚訝。是方梓寧?他身邊那個長相甜美、穿著時髦的女孩,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兩個人有說有笑得落了坐。


    方梓寧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那女孩笑得眼睛的,還伸手推了他一下。他們快樂的表情讓陶舞楓心裏一沉。那女孩表現出來的親昵舉動,仿佛打了她一巴掌。


    “你怎麽了?”丁曉梁順著她的眼光看去,嘴巴張成o字形,“那不是……”


    看她一副要招呼方梓寧的樣子,陶舞楓連忙說:“你幹嗎啦?別叫!”


    “噢,那是方梓寧吧?哇,他比以前在學校時更帥了,怎麽沒有人想挖掘他去拍戲,還是當模特兒的呀?”


    “你少無聊了啦!吃你的東西,別盯著人家看,他又不是猴子。”她連忙把頭轉回來。


    “他當然不是猴子,他比猴子好看多嘍。”丁曉梁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叫他們過來一起坐嘛,機會難得,你一定要介紹我認識他。”


    “丁曉梁!你別鬧了啦,沒看見他不是一個人嗎?不要打擾人家約會。”


    “我感覺到你好像不高興喔。”她笑著說;“是不是看見旁邊有人,心裏不是滋味?”


    陶舞楓瞪她一眼,“別亂說,我幹嗎要不是滋味?”


    “當然是……他走過來了!”因為她是麵對方梓寧的方向,所以才能看見。


    陶舞楓莫名其妙的一陣心虛,似乎看見了他和女生約會是一個不好的事。“他可能要去廁所啦。”


    “除非你長得像小便池,因為他在你後麵了。”


    “丁曉梁!”她低吼一聲,而方梓寧的聲音也響起來了。“舞楓。”


    “呃……噢嗨,你也來呀?”她有點慌亂的抬起頭,擠出一個笑容,“怎麽這麽巧?”


    “真的是你的朋友嗎?哥?”那個甜美的女孩也從他身後冒出頭來,好奇的看著陶舞楓。一見到她,江沛誼臉上出現了一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神情。


    哥?陶舞楓臉上的線條明顯的鬆弛,心裏鬆了口氣。原來是他的妹妹,她知道方梓寧有個妹妹,他很疼愛她,有時候會跟她提到他妹妹的一些趣事。


    江沛誼小聲的在方梓寧背後說道:“是她呀?難怪你看背影就認得出來。”


    他裝作沒聽到這句話,向陶舞楓說道:“這是我妹妹,沛誼。這位是?”


    陶舞楓連忙幫丁曉梁介紹,而她則是熱烈的表示歡迎之意,“一起坐嗎?跟侍者說一下,一起坐也比較熱鬧。”


    方梓寧笑著同意了,但陶舞楓卻因為江沛誼的眼光老是盯著她,而覺得超級不自在。丁曉梁是個標準的人來瘋,她始終沒停止過說話,而江沛誼也不遑多讓,她似乎對陶舞楓充滿了興趣,不斷的對她提出問題。她問她喜歡吃什麽、喝什麽、穿什麽?喜歡什麽顏色?什麽牌子的衣服、鞋子?她的話題完全圍繞在陶舞楓喜歡什麽打轉。她被她問得頭昏腦脹,差點要招架不住。


    方梓寧那抱歉的柔軟眼光,又習慣性的讓她感到安心。“sorry。”他用唇型無聲的說。她笑著搖頭。


    “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江沛誼終於丟出了她最後一個問題。


    丁曉梁立刻搶著答,“當然是像方學長這樣的。”


    方梓寧和陶舞楓同時一笑,—個說:“我眼光沒那麽高。”


    另一個則說:“她眼光沒這麽高。”


    “這麽有默契?”丁曉梁懷疑的說了這一句。不是情人太可惜。


    這一天,陶舞楓掛著微笑,在她很久沒寫的日記上寫了幾個字。


    或許真的是有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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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對不起喱,我知道你很忙,還拖你來陪我試婚紗。”江沛誼正在新娘會館裏挑選婚紗,殷勤的服務人員正在幫她將多餘的部分用別針別起來。“都是袁誠不好,偏偏挑這時候去出差。”


    方梓寧笑著說:“沒關係啦。不過,我希望你隻結這次婚就好。”


    “討厭啦,難道你希望我像媽那樣。”她嘟起嘴來,“我呀,這輩子就隻愛袁誠—個,就隻結這次婚。”


    她和方梓寧其實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在方梓寧七歲那一年,他保守的母親受不了父親外遇不斷,所以放下一雙兒女,斷然求去。他母親回台灣之後沒多久,又嫁給一個在小學當老師的男人,就是江沛誼的父親。一直到方梓寧來台灣念大學時,他才重新認識他的母親和她的家人,也在那時候他幫自己起了一個中文名字,跟著也是中美混血的母親姓方。


    “一次夠嗎?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隻要找到真愛,不管要嚐試幾次錯誤你都無所謂不是嗎?”


    “對呀,我是這麽覺得呀。可是我很幸運,我的初戀就是我的最愛。”江沛誼看著他溫柔的臉,輕聲的說:“哥,你為什麽不告訴她呀?”


    “嗯?”方梓寧笑道:“說什麽呢?沒頭沒腦的。”


    “陶舞楓呀,你應該告訴她,你愛她的。”她瞪著一隻圓滾滾的眼睛,“不是嗎?如果她不知道你愛她,那對她好不公平喔。”


    “你這個小管家婆。”他伸手點著她的鼻頭,笑著說:“好好當你的新娘子吧。”


    “我就是舍不得隻有自己幸福,你卻孤家寡人嘛。哥,你怎麽喜歡這麽遲鈍的女人呀,你愛她這麽久了,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沛誼,你別多事。”看她那噘起的小嘴,他就知道她心裏正在不平,說不定想找機會去幫他的倒忙。


    “我又沒說什麽,你怕我去跟陶小姐講呀?放心吧,我才沒那麽笨呢,如果她一直都沒注意到你,那我才不要提醒她。”她挽著他的手,“那表示她配不上我這麽好的哥哥。”


    他輕輕的笑著,抽出手來揉亂她的頭發。


    “哥,不如你邀請陶小姐來參加我的婚禮,我來暗示她,好不好?”


    “別說傻話了。”


    這個時候,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聲音有些冷淡,“是你。”


    方梓寧轉身背對著江沛誼,表情變得冷漠而充滿敵意。“不,是你聽好……你已經沒資格了!”他側瞥妹妹一眼,說道:“我現在不方便。好,你說幾點……我知道了。”


    方梓寧掛掉電話,江沛誼迫不及待的問:“哥,是誰呀?怎麽你口氣這麽差?”


    “沒什麽,一個朋友而已。”


    “是喔?”


    一個朋友就讓他臉色這麽難看?而且她從來沒聽他用這種冷淡的口氣說話,似乎他很厭惡那個人似的。她好奇死了,到底是哪個人,居然能讓有好好先生美名的哥哥動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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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梓寧依約來到國家焦點雜社大樓的天台,蔣樂已經抽著煙等在那裏了。一看見他來,蔣樂笑著說:“風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大,抽煙?”


    他默不作聲的抽了一根,用手圈起來點火,深深的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一陣白煙,卻很快的被風吹散了。感覺上他和舞楓老是在這裏抽煙,對著天空大喊大叫發泄的日子,已經過去一輩子那麽久了。舞楓笑著說她戒煙了是多久以前的事?她聳聳肩說道,看“蔣樂說抽煙的女生看起來很沒氣質”時,一臉無辜卻又無奈的甜蜜。


    “她還好嗎?”蔣樂扯出一個笑容,但卻意外的充滿憔悴的感覺。


    方梓寧冷淡的說:“你說誰?”他看著蔣樂,這個他曾經想扭斷脖子的男人,居然敢這樣站在這裏,大剌剌的問她好不好。


    “你知道我說陶陶。”蔣樂苦澀的抓了抓頭發,“我看見你們在一起。”他一回台灣就立刻到她家樓下守候,可是卻沒勇氣出去見她一麵。


    “她好或不好都已經不是你所能過問的事了。”方梓寧殘忍的提醒他,“兩年前你就做了決定了。”


    “是,我是決定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痛苦!”蔣樂抓住他的衣服大吼著,“我愛陶陶!我發誓我愛她,我用我的生命、我的靈魂愛她!”


    “可是你不能沒有成就。”他淡淡的說,甩開了他的手,“可是你不能不出人頭地,可是你不能不離開她,去追求你所以為的成功。”


    蔣樂頹然的說:“你不明白。我窮怕了,那時候我隻看到機會!羅拉是我唯一成功的機會。”


    “那我恭喜你,但同情我姐姐,她不知道她丈夫這麽卑鄙。”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懊惱著,“羅拉很好,她真的很好,可是我忘不了陶陶,我愛她呀。”


    “你……”方梓寧握緊拳頭,咬牙道:“不要太過分了!你不知道我得多努力克製,才不至於出手打你。”


    “你如果肯打我,我會覺得好過一點。”他苦笑著說:“你那時候就應該打醒我。”


    “對於一個利欲薰心的人,怎麽打都不會醒的。”方梓寧諷刺道:“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機會,你已經成功了,你再也不是沒沒無名的窮小子,我恭喜你。”


    “我得到了一切嗎?不,我失去了陶陶!”他搖搖頭,“而失去她等於失去了全世界。”


    “我不想跟你浪費時間!看在上帝的份上,離她遠一點!就算你不能為羅拉想,難道就不能為你快出世的孩子想一想嗎?”


    “我……”蔣樂吼道:“我不能失去陶陶,真的不行!相信我,我試過了!”


    方梓寧冷冷的丟了句,“再努力一點吧。”


    “這是你的錯!方梓寧,一切都是你的錯!”他大吼大叫的喊著,“你為什麽不告訴陶陶,我在追求總裁的女兒羅拉?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為什麽不說自己是總裁的兒子?你為什麽不阻止我接近羅拉?你可以要人開除我的!可是你什麽都不說!”


    方梓寧冷冷的看著他,藍眸裏充滿著敵意。


    蔣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神情激動的控訴,“為什麽?因為你愛陶陶!你以為我娶了羅拉,你就可以擁有陶陶了!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說完,他轉身奔進門裏,橫衝直撞的下樓。他不能看著陶陶奔進別人的懷抱,她是他的,他一定要去見她一麵。他不相信她能那麽殘忍的忘了他!


    方梓寧用力一拳槌在牆上,“可惡!該死的,你為什麽要回來?”為什麽他就不能安分酌陪在即將生產的羅拉身邊?為什麽他就不能待在美國總公司就好?為什麽他要回來,再一次破壞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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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舞楓努力的在她淩亂的衣服堆裏,尋找響個不停的電話。一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她笑了笑,“幹嗎?方,這麽晚不睡,想當小偷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沒精神,“我睡不著。”該死的蔣樂讓他抽著煙、喝著咖啡,瞪著天花板無法入眠。


    她笑著說,“那你想怎麽樣?打電話騷擾另一個人,讓她也睡不著?”


    “聊聊好嗎?”他抓著頭發,英俊的臉上露出苦惱的神色。但遺憾的是陶舞楓看不到,她要是知道方梓寧也是個有煩惱的人,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等等,讓我猜猜,你家第四台斷線?”她咯咯笑著,“嗬嗬,要聊什麽?”


    “那是你才會做的事吧。”他的聲音終於透出了一點笑意,“喝點啤酒吧。”


    “那有什麽問題。”她光著腳跳下床,跑去開冰箱,聽到他那裏也傳來玻璃瓶相撞的聲音。


    她稍微找了一下,遺憾的說:“我的喝完了,不過冰淇淋倒還有半桶。”


    “你打開了冰淇淋,居然沒有吃完?”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在跟他說話的真的是胃像無底洞的陶舞楓嗎?


    他想到她戒煙的那段日子,可能是為了彌補,所以狂吃冰淇淋,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看到她抱著一桶冰淇淋。他還記得她買了一大桶家庭號的三合一口味冰淇淋,和他一起坐在大安森林公園裏,在等待遲到的蔣樂。那時候他們幫一個國外巡回樂團寫專題,他和舞楓都沒有想到蔣樂的遲到是因為羅拉的出現。


    “我已經老了,沒年輕時那麽會吃了。”她嘴裏塞著一根湯匙,含糊不清的說著。


    “如果我是個感傷的人,現在可能就要哭了。”他輕歎一口,假裝哀怨的說:“永遠不要在比你年長的人麵前說你老了。”


    “嗬嗬,我隻是說事實嘛!或許跟你比,我是還年輕啦,但跟別人比,我已經算高齡了。”


    “好吧,我們都算高齡好了。”他笑著說。“活到三十歲高齡,你有沒有什麽想做,而還沒有去做的事?”


    “有。”他毫不思索,立刻就給了答案。


    “喔,說來聽聽,有什麽事是你這一輩子一定要做,而還沒做到的事?”


    “一本攝影集,或者更貪心一點,一個攝影展。”


    陶舞楓微笑著說:“聽起來不難,為什麽你還沒去做?”


    “因為我沒自信能做到完美,與其不能做到最好,倒不如不要做。”


    “哈哈,你幾時成了完美主義者?”陶舞楓邊吃邊說:“這世界上最美的東西,通通都不完美啦。”


    “你不要又跟我舉‘蒙娜麗莎的微笑’那幅圖來當例子。”天哪,他又要聽她再一次的對達文西的名畫做出批評了。


    “本來就是嘛!”她理直氣壯又斬釘截鐵的說:“大家都說她很美,可是我跟你講,她是個禿頭,不蓋你。”別跟她說什麽額頭高、發際線高的鬼話,明明就是個掩飾得很失敗的禿頭呀。


    “好,我投降。你欣賞名畫的角度跟大家不同,很特別,我知道了。”


    “嗬嗬,你少來了。方,說真的,你可以認真考慮出攝影集的事,一定有出版社願意幫你出版的。”她笑著又說:“如果你願意出圖文書的話,或許我們出版社還有興趣,不過先說好,內容要跟愛情有關。”


    他笑了笑,“我大概是全世界最不適合提筆寫愛情的人吧,貧瘠的土地開不出燦爛的花朵。”


    “不用那麽謙虛,隻要把你過去那段羅曼史拿出一小段來,就很夠用了啦。”


    “我們討論的是我嗎?為什麽有一段我不知道的羅曼史存在?”


    “紿你五個字提示,會計部之花。”雖然結果是走向分手一途,但那段愛戀一定讓他刻骨銘心,因為之後他再也不曾與誰交往。


    “那我也給你五個字,已經過去了。”


    曾經他以為要放棄一段得不到的愛情,最容易也最快速的辦法,就是談一段新的戀愛。當舞楓偎在蔣樂懷裏之後,他給了自己一個理由,接受了一段感情。結果他失敗了,世界上很多東西是不能取代的,也包括了感情。


    “我可以問為什麽嗎?”其實她一直很好奇,他跟會計部之花的俊男美女組合,真的是因為他不願意定下來而破局的嗎?那一陣子,許多男同事對方梓寧並不諒解,認為他玩弄了女方。女方的快速請辭嫁做人婦,大家都覺得是受到了打擊所致。


    “可以,因為我還不想定下來。”因為他眼睛裏有別人的影子,這是會計部之花最後給他的話,然後他們平靜的分手。


    “那是官方說法。”陶舞楓說道:“對不對?”


    “對,不過過去的事現在再提,哪種說法都可以,畢竟都已經過去了。”


    “你這種死個性,難怪到現在還孤家寡人。”她輕斥著,“你沒聽說過,過去影響未來嗎?”


    方梓寧當然清楚。沒有人比他更解說出這句話的人,是有過多麽悲傷的體驗,才能淡淡的說出這個至理。


    過去,影響未來。


    他們一直抱著電話聊天,整整聊了一晚,誰都沒有想到要幹脆約出來,麵對麵的聊個通宵。陶舞楓蜷縮在沙發上,居然聽他說話聽到睡著了。


    “那麽你呢?你有什麽事是這輩子一定要做,但卻還沒做到的呢?”


    方梓寧的問話沒得到回應,他又叫了她幾聲,這才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


    “晚安了,舞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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