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我看向廢屋的房梁。橫七豎八縱橫交錯,全是蜘蛛網,灰灰蒙塵,實在看不出端倪。


    這位蔡小菜姑娘的道行和見識肯定比我這個初哥高,我還是虛心點吧。


    “我看不出來,還請蔡姐指教。”我低聲下氣說。


    蔡小菜臉上有了笑模樣,那表情分明是說,算你識相。她指揮我:“你把桌子拖過來,房梁這麽高我怎麽上去啊。”


    我隻好成了苦力,去拖那破爛的神桌。隻剩下一半的黑李子在桌上咕嚕咕嚕轉動,我順手抓起,放進兜裏。


    “拿來!”蔡小菜慧眼如炬,伸著手問我要。


    我掏出半枚李子遞給她:“你要這玩意幹什麽?”


    蔡小菜反問我,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什麽?”我問。


    蔡小菜像是小狐狸一樣露出笑意:“這就是傳說中道家絕密的丹藥,上麵咬了一半,我估計很可能就是那熊孩子吃的。”


    “喲,這是好東西啊。”我說。


    “是啊,此物難得,我要回去拿給師父研究研究。”蔡小菜說。


    我看的心癢癢,和她商量:“蔡姐,要不你拜一小半給我吧,我也想研究研究。”


    “你不會想吃吧?”她歪著眼看我。


    別說,我還真有這個心思。那些玄幻小說不都有這樣的情節嘛,主人公掉哪個山溝裏,無意中找到了大羅金丹,吃完之後就怎麽怎麽的,功力暴漲什麽的。


    蔡小菜說:“小馮弟弟,看你一口一個姐叫著,我再給你長點見識。古代的丹藥尋常人不能亂吃,此物對於普通人來說非福是禍,因為它含有劇毒。”


    “劇毒?”我懵了。


    蔡小菜說:“凡大補之藥往往都有毒性,這種毒不是一般毒藥的毒,而是藥性過於猛烈常人承受不了。這就是俗話的說虛不受補。而且一種丹藥對應的是一種道門修行,修到一個境界吃什麽外藥,這都是有講究的。幸虧村裏那熊孩子年歲還小,這枚丹藥很多的藥性無法揮發,如果換個成年人,好比就是你吃了,這時候已經收屍了。”


    “那我不吃,研究研究總行吧。”我說。


    蔡小菜看著文文靜靜,骨子裏卻極其蠻橫,一瞪眼:“你研究個屁,你會研究什麽。趕緊搬桌子。”


    我這臉一下就拉下來了,看你是個嬌滴滴的姑娘,不好意思跟你較真罷了,你還真得便宜賣乖了。


    蔡小菜估計是看我臉色不善,語氣和緩下來:“你好好表現,我就傳授你更多的經驗,丹藥到時候也分你一半。你看你,沒兩句話就甩臉子,還是個大男人嗎?”


    現在這種情況,大局為重,我也想知道這個廢屋裏藏著什麽秘密。與其和她拌嘴,不如順著她,等完事了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誰也不礙著誰。


    我憋著氣,拖著神桌。這桌子老沉了,而且年頭太久,估計都長死在地上,拖著這個費勁。


    我滿頭滿身都是灰塵,還出了熱汗,這臉髒的已經沒法看了。


    蔡小菜一邊笑一邊過來幫我,我們好不容易把桌子拖到房梁下麵,蔡小菜搖了搖桌子,覺得還算結實,她扶著桌沿,一縱身跳了上去。


    我暗暗吸口冷氣,好家夥,桌子離地麵少說也得一米多,她沒有助跑,淩空蹦躍,居然這麽輕鬆就跳了上來,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蔡小菜讓我扶好桌子,她慢慢伸直身子,打著小手電在房梁上照著什麽。


    她看的很仔細,每一寸都不放過。我扶著桌子,揚起脖子看她,看了一會兒,大腦缺氧,有些頭暈,趕緊低頭。這時,看到了那三腳香爐。


    我忽然頭腦裏蹦出一個問題,這問題像是打雷一樣,在腦中轟響。事情不對勁。


    我剛到這間屋子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香爐裏藏著丹藥,是程海提醒我,說裏麵有東西,我這才銅釺把丹藥給挑出來。那麽問題來了,丹藥藏在香爐裏是誰幹的?如果正常推理的話,應該是村裏那個熊孩子,丹藥是他咬的,他是最後的見證人,所以應該是他藏的。


    問題來了,他為什麽要把丹藥藏進香爐?


    按照一般熊孩子的邏輯,這東西他發現了,咬一口,發現味道很怪,直接就扔了,或者揣進自己兜裏拿回家再玩,可他為什麽把咬過的東西費勁的藏在香爐的香灰裏?


    就算他怕別人知道,要藏起來,依我來想,也不會這麽藏。可能會藏在旮旯或是牆縫裏,總比藏在這強。香爐就擺在明麵上,來人一眼就能看見,藏在其中,有點燈下黑的意思。這個舉動有點過於成人化。


    那麽現在隻有一個解釋還算說得通,這枚丹藥原先就是藏在香爐裏的,被熊孩子找到,他拿出來咬了一口又放了回去。


    可這麽解釋又有說不過的地方,那就是熊孩子怎麽知道香爐裏有丹藥?


    這是很小的細節,可是我越琢磨越覺得裏麵有問題,有玄機,連帶著整個廢屋都詭秘起來,滲透出一種無法描述的陰冷。


    我正想著,蔡小菜忽然道:“發現了,發現了!”


    她用手電光照著大概一米多遠的房梁處,我使勁看過去,光斑裏映出一樣東西。那東西疊放著,放在三根房梁的交叉部位,看起來像是一件衣服。


    “衣服?”我疑惑。


    蔡小菜道:“你聽說過房梁上放衣服的規矩嗎?”


    我搖搖頭:“沒聽過。”


    蔡小菜道:“我到聽說過類似的說法,房梁上放衣服一種可能是為了鎮宅,還有一種可能,這是老人的衣服,他們死後把生前的衣服放在房梁,是為了自己魂兒能守著家,成為保家仙。小馮弟弟,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你都學什麽了。”


    我臉紅脖子粗:“我還沒出堂呢,剛入門檻。”


    “難怪了,小實習生。”蔡小菜說:“我把房梁上的衣服拿下來,看看怎麽回事。”


    我叫住她:“蔡姐算了吧,這老屋多少年了,衣服也不知放了多少年,咱們不要節外生枝。一旦真的有什麽規矩,咱們撞破了惹下麻煩怎麽辦。”


    “你害怕了?你就走唄。”蔡小菜看我。


    “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我說:“君子還不立危牆呢。出於興趣探知真相這沒問題,可不能因為這個理由為依仗就無事生事,給人家添麻煩。”


    蔡小菜看著我。我非常嚴肅地看她。


    女孩“噗嗤”一下笑了:“看你個鬼樣子,跟花臉貓似的,還教訓起我來了。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來這裏純粹就是好奇,好奇害死貓,那就不看了。”


    她縱身從桌子上跳下來。伸手進兜裏把丹藥取出,掰了一半給我:“小馮弟弟,咱們也算相識一場了,給你。”


    我大喜,這丫頭還不錯,說話算話。


    我趕緊接過來,生怕她反悔。蔡小菜道:“既然如此,就沒什麽可看的了,咱們現在回去,還能趕上篝火晚會。”


    我們往外走,到了門口她突然停住腳步,側著頭:“喂,你聽到什麽聲音沒有?”


    我仔細去聽,隱隱就聽到身後傳來怪聲,像是有人發著“呣”的音,徐徐而長,隱隱而淺。像是鼻音在輕輕哼唱。


    我回過頭,在神桌的桌麵上不知何時蹲著一隻白色的老猴子。這可把我嚇了一跳。


    這猴子太老了,全身的毛都耷拉下來,一張猴臉乍看上去竟像是老態龍鍾的人。尤其那雙猴眼,深邃的可怕。它雙手做捧桃狀,手裏卻空空的,什麽也沒有。


    蔡小菜也看到了,她眉頭一挑,喝了一聲:“裝神弄鬼!”隨即手裏一樣東西飛出去,我驚叫一聲沒有攔住,眼看著那東西打在猴子身上,隻聽“叮”一聲脆響,白猴子瞬間消失,眼前又恢複成髒亂差的神桌,四處蒙塵,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蔡小菜打中的那東西是桌子上的香爐。她走過去,從地上撿起一顆黑色的圓石子,重新揣好。我笑著說:“你還有隨身暗器。”蔡小菜白了我一眼:“那是。江湖險惡,一旦遇到色狼咋辦。”


    我和她來到神桌前,仔細檢查,桌上是灰塵,上麵並沒有猴子的腳印,可以肯定,剛才確實是幻象。我暗暗生奇,邪門了嘿,憑空出現一個老猴子的幻象。


    蔡小菜拿起香爐,想了想,把香爐提到牆角,整個翻過來,把裏麵的香灰全都倒掉。


    香灰落地成煙,嗆得我們直咳嗽。


    蔡小菜拿著香爐出了屋子,我生怕她偷著跑了,趕緊跟出來。出來之後,發現她正顛倒著香爐,借著月光看下麵的拓字。


    “寫的什麽?”我問。


    蔡小菜招呼我過去,用手指著上麵的字示意我看。字跡極其模糊,鐵鏽斑駁,勉強能看到上麵有“天下都散xx離權”的字樣,中間的字實在是看不清了。


    “這是什麽意思?”我問。


    蔡小菜道:“八仙漢鍾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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