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燒了223的屍體,下一件事就是要和下一個接手的人會麵。


    至於去什麽地方,解鈴沒說,熊大海也不問。我心情鬱悶,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聊這個事。如果事情發展不順利,那我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禮拜的時間了。


    解鈴帶著我們兩個坐了另外一輛長途客車,這車有四十多個站點,跑一趟下來起碼得四個小時。我懶得細究去什麽地方,跟他們上了車,迷迷糊糊靠在椅背上睡覺。


    沒睡多少時間,手機響了,我迷迷糊糊從兜裏摸出手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神困力乏,沒什麽精氣神,有氣無力的。我拿手機看看來電的號碼,一下就愣了,電話號碼居然是店裏的固定電話。


    我趕緊接通,電話裏出現一個熟悉的聲音,正是李瞎子。我精神一震:“老李,你出來了?”


    李瞎子聲音很奇怪:“馮老弟,你在哪呢,能不能趕緊回來?你要告訴我井下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會看到你?!”


    “你看到我了……”我陡然想起來,在井下時候,要是沒有李瞎子的提醒,我就被223肚子裏的牛角捅個透心涼了。


    我在電話裏告訴他,我現在還回不去。


    李瞎子心癢難耐,問我要到什麽地方,實在不行,他過來和我匯合。我心情好了很多,解鈴和熊大海畢竟不是什麽熟人,最多隻有一麵兩麵之緣,跟他們忙活這麽大的事,我還真是心裏沒底。要是李瞎子他在,我就踏實多了。


    我趕忙捂住電話,問旁邊的解鈴,我們這是要去什麽地方。


    解鈴抱著膀子,正在合眼假寐,微微睜開眼說了兩個字:“坪村。”


    我沒聽明白,ping這個發音本來就是很多字的諧音。我又問他,哪個ping。解鈴告訴我,一個土加一個平,這個村子靠近海邊。


    我趕緊把地點告訴李瞎子,李瞎子說:“知道,幾年前我去過那地方。好,我馬上往那趕,咱們爭取在那裏集合。”


    等掛了電話,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坪村這個名字怎麽那麽熟悉呢,奇怪,好像以前去過。


    我索性不多想,愛咋咋的吧。


    大雪難行,車子像是蝸牛一樣在路上艱難蛹動。車裏關門關窗,散發著很難聞的氣味,再攪合進柴油味,簡直就是個折磨。客車上無人說話,氣氛壓抑沉悶,外麵雖然是大白天,天色也不好,十分陰晦。


    就這麽著一直走到中午,才到了一處休息站,車裏的人都下去吃飯上廁所,活動活動。


    我跟著解鈴和熊大海下了車,這裏有一家類似衛生站的地方,熊大海進去換藥去了。這人確實是個猛將,受了那麽重的傷,也不靜養,就這麽硬挺著。


    我和解鈴到了附近的小超市,解鈴買了三份桶麵,幾根香腸,我們在候車大廳等著熊大海。


    等熊大海到了,我們三個頭碰頭湊在一起吃泡麵,熊大海吃的稀裏嘩啦的,這個香勁別提了。


    吃完了一抹嘴,問解鈴有沒有酒。熊大海這人不抽煙,但不能沒酒。解鈴起身到超市,買了瓶小瓶的二鍋頭給他,熊大海扭開蓋子,咕嘟咕嘟就是半瓶白酒,哈了口氣:“總算他媽的活過來了。”


    解鈴合上桶麵的蓋子,靜靜看著窗外出神。


    我湊過去說:“解兄,你說紅衣堂的人會不會跟來?”


    “何止是紅衣堂,”解鈴笑笑說:“恐怕東北三省的邪人都會聞著味找來。咱們在井下隻碰到紅衣堂的老母,應該說還算幸運的。就怕遇到吉林鬼堂的人,那些香童更邪門也更加難對付。”


    熊大海喝著二鍋頭:“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是啊,”解鈴看我:“馮子旺,現在還好,等過幾天你體內的惡魔開始不穩定的時候,陰氣就會從你的身體裏散發出去,越散越多,就像是給外麵打信號,告訴別人惡魔在你身上。”


    我聽得渾身發冷,垂頭喪氣:“現在後悔了行不行,能不能把惡魔弄出來?”


    解鈴道:“別急,一個禮拜以後你想把它留肚子裏都不行。”


    我苦笑:“你還真是幽默。”


    這時候,外麵司機用喇叭招呼:“時間到了,乘客趕緊上車。”


    我們三個把東西收拾收拾扔到垃圾箱,結伴從候車廳出來,剛一到外麵,突然來了一股大風,吹得昏天黑地,地上很多積雪都被吹起來,凍得人直縮脖子。


    這時,天空中傳來幾聲淒厲的烏鴉叫聲,所有人抬頭去看。隻見不知從哪,漫天遍野飛來一大群黑色的烏鴉,落到候車廳的大樓上,嘎嘎叫著。


    烏鴉在東北又叫老鴰,屬於一種不祥的動物,此時此刻飛來這麽一大群,而且叫聲響成一片,讓每個人心頭都蒙上了很重的陰影。


    這些乘客們沒急著上車,一起去看樓上的這些黑烏鴉,有的小年輕拿出手機來拍攝,旁邊有老人說:“可不敢拍,這些都是凶鳥,別沾那些晦氣。”說的這些小年輕也覺得沒意思。


    客車司機是最講究迷信的人,他臉色大變,催促眾人趕緊上車,能看出他的心情一瞬間變得很差。


    眾人回到車裏,我靠著窗邊,看著外麵漫天的烏鴉,問解鈴:“怎麽會這樣?”


    解鈴沒說話,熊大海凝神道:“這趟旅途注定不能平靜。烏鴉至,惡鬼到,恐怕已經有邪物察覺到我們的行蹤了。”


    車子發動起來,慢慢吞吞順著國道往前走。道路極其泥濘,路上的車堵得嚴嚴實實,十分鍾都不帶往前挪窩的。司機估計是看到烏鴉之後,特別的謹慎,車開得比烏龜都慢,車子以龜速在路上爬著。


    走出去能有四十多分鍾,車上無人說話,這時一個靠著窗的小孩說:“媽媽,那些烏鴉一直跟著我們。”


    這句話把全車的人都驚住了,其他座位的人都到窗邊來,一起往外看。


    此刻,車子走在一處盤山路上,一邊是山體,一邊是懸崖,其實說起來並不危險,這條道很寬,車子走得又慢,基本上不會出危險。


    從窗戶看出去,不遠處的晦暗天空中,烏烏泱泱飛著一大群黑色烏鴉,有的落在山上,有的落在路邊,有的飛在枯萎的樹杈上,嘎嘎嘎叫著,情景肅殺而蕭瑟。


    我、解鈴和熊大海互相看了看,我們沒有說話,然後合眼假寐。這些鳥是怎麽來的,我們心裏比誰都清楚,就是衝著我來的。我現在還沒有特別的反應,感覺不到惡魔在身體裏,沒想到異樣的天象已經開始出現了。


    車子開得很慢,終於轉過盤山路,那些烏鴉看不見了,可陰影始終壓在心頭。就這麽開開停停,一路磨蹭,到了晚上的時候,終於停在村路的邊上。


    解鈴帶著我們下了車,天寒地凍,路邊有一些拉客的三蹦子車。


    我們打了輛車,司機拉著手閘,迎著大風,艱難地在路上走著,拐一條小路進了村。


    到了村口,雖然看不到海岸線,卻能聽到陣陣海浪之聲,這熟悉的村景……我馬上反應過來,為什麽聽到坪村的名字會這麽熟,因為這村子我曾經來過,它靠近一處海島,那島子叫做蛇島。


    很早以前,我和王二驢還沒有鬧掰的時候,我們曾經跟蹤解羅到過蛇島,而且在島上的寺廟裏發現了密室,當時很有一番經曆。沒想到兜了一大圈子,我現在又回來了。


    記得當時我要去蛇島,被一個叫表哥的人坑了不少錢呢。此時海風淒冷,想起這些往事,真是不勝唏噓。


    這個三蹦子司機挺負責,把我們拉到一處小旅店門口,解鈴交了錢,我們幾個在店裏住下來。


    這家小旅店是現在整個村子唯一還開張的旅店,天寒地凍的也沒有客,店裏幾乎沒什麽生意。


    解鈴開了兩間房,我和他住一間,熊大海單獨一間,就這麽住下來。


    別看房間簡陋,保暖還是不錯的。累一天了,我是人困馬乏,坐車坐的屁股都疼,躺在床上不想起來。


    解鈴和熊大海出去找吃的去了,我在屋裏呼呼大睡。睡著睡著,不知是不是做夢,我忽然醒了,揉揉眼坐起來,發現整個屋子變得特別恐怖,四麵牆壁上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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