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挨個檢查這間屋裏的女屍,我看不出什麽玄機,而李瞎子在仔細地查找細節,他跟我說,這些女屍應該全都行過房。


    最後他重申了一句,是死後行的房。


    我們在這個房間的後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在幾張屍床後有道布簾,掀開後,裏麵是個不大的空間,放著一尊古香古色的鼎器。這東西的模樣實在是怪,之所以稱呼它為鼎器,而不是其他什麽東西,是因為它矗立在地上,中間部位是個全瓷造的容器。


    它分成三部分,上麵是類似樹杈一樣的管道,兩根細管在最高處,往下延伸匯集成一管,繼續往下走是中間的部分,那是一個超大的圓肚形容器,再往下是一根粗管,直直戳在地上。說實話,我都懷疑這東西怎麽能站的這麽穩,生怕它晃晃悠悠摔了。


    李瞎子看到這玩意眼睛亮了,圍著轉了幾圈,他問我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李瞎子道:“你看這東西的形狀像什麽?”


    “什麽?”我問。


    李瞎子道:“上麵兩根管匯成一根,中間是個圓肚,下麵又是一根管。你看著這曲裏拐彎的造型,像不像一個人的內髒構造。”


    我一驚,還別說,真挺像。


    李瞎子說:“上麵兩根管是肺葉,匯聚到中間叫氣海,下麵是會陰。這東西在古代有個講,名為橐籥(tuoyue),就是風箱的意思,專門用來鼓風的。道家認為天地為乾坤,是爐鼎,其實就是個鼓風機,氣在其中坎離而動,這才帶動了世間生機。所以橐籥這種東西就被發明仿造出來了。“


    我指著眼前的東西說:“tuoyue?怎麽寫?這是一台鼓風機?”


    “具體怎麽寫,我也說不清,回去自己查吧。眼前這個是橐籥的一種。”李瞎子說:“應該是服氣用的。我也隻是聽聞沒有見過實物,今天算是開眼了。你知不知道這玩意怎麽用?”


    “我哪知道。”我說。


    “把最下端的那一根單管插進人的身體裏,然後找來童男童女在上端的兩個管那裏往裏吹氣,童男童女之氣先是在中間的圓肚氣海處混融,然後進入被插之人的身體裏,據說這是道家南宗一派延壽的辦法,邪術,全是邪術。”李瞎子感歎。


    他正待細細研究,門外走廊傳來腳步聲,有人說話:“會不會在這裏?”隨即轉動門把手,我和李瞎子臉都白了,被堵在這裏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外麵那些人商量:“上鎖了,打不開,問張大仙兒要鑰匙。”


    有人質疑,能在這裏嗎,別費勁了。


    馬上有人反駁,哪兒都查了,沒有那兩個人的影子,橫不能變成蒼蠅跑了吧。就剩這裏,趕緊檢查。


    趁著外麵人取鑰匙,我和李瞎子滿屋轉悠,找藏身的地方。這裏麵積是挺大,可要說到不被外人發覺的容身之處,真是沒有。這可麻煩了。


    就在這時,外麵腳步聲逼近,隨即是門鎖的聲音,門吱呀一聲開了。


    在門開的這個關鍵時刻,我和李瞎子終於藏好了。說來也巧,牆上有幾個封閉的屍櫃,隨手拉開,其中有一個櫃子是空的。我和李瞎子想也沒想,都鑽了進去,能不能被發現就看點子了。


    腳步聲很雜亂,進到屋裏,能聽出是很多人。他們在這裏轉悠著,說道:“沒有,沒有,不在這裏。”


    有人說:“呦,這麽多女屍,還挺漂亮的呢。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時,有個人很威嚴地說:“行了行了,都出去吧,在這裏看到的東西別往外亂說。”說話的這人正是張大仙兒。


    腳步聲漸遠。我和李瞎子擠在一個屍櫃裏,麵對麵相對。老小子嘴裏一股味,給我熏得暈頭轉向,我低聲說:“能不能出去了?”


    “別急,小心有詐。”李瞎子說。


    我們耐心等著,黑暗裏一分一秒過去,能有十來分鍾,屋裏果然又有腳步聲響起,慢慢出了門,隨即是門上鎖的聲音。


    李瞎子長出一口氣:“這個張大仙兒真他媽的鬼。”


    他一口氣正噴我臉上,我熏得眼睛都睜不開:“老李,吃啥了,怎麽這麽一股味。”


    “去你哥的。”李瞎子罵了我一聲,他用腳踹著屍櫃的拉門,誰知道踹了幾腳,門並沒有開。屍櫃的構造類似於普通的櫃門,與地麵平行前後拉動,我們蜷縮在裏麵,想出去的話,就得像李瞎子這樣,踹櫃門,一點點往外蹭。


    看他踹了幾腳沒有反應,我有點預感到不好,這裏又悶又小,兩個人憋在這裏動一下都困難,真要困住了,非窩囊死不可。


    我和他一起踹著腳下的門,怎麽踹都踹不開。忽然李瞎子道:“你感覺到沒有?”


    “什麽?”我急得一頭冷汗,心髒狂跳。


    “溫度好像低了。”他說。


    他這麽一提醒,我心裏咯噔一下,還真是。剛才著急忙慌,腎上腺素激增,沒感覺。現在感覺到了,陰冷陰冷,渾身都哆嗦。


    “壞了。”李瞎子說。


    “又咋了。”我都快哭了。


    李瞎子道:“會不會是張大仙兒猜出咱倆藏在這,然後把櫃門給鎖上了?”


    ……我無語了。


    李瞎子道:“這小子真毒啊,不但鎖上還打開了製冷設備,這是想把咱哥倆變成冰棍啊。”


    我急眼了,使勁踹著下麵的門,“砰砰”響就是踹不動。


    李瞎子道:“別忙活了,門上了鎖,哪能是你踹開的。看來咱哥倆今天算是栽了。誰能想到最後咱倆能抱在一起嗝屁,這要是被後人發現,還以為咱倆是基友呢。”


    我氣得鼻子都歪了:“老李,誰想跟你死一塊,你趕緊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麽辦法,”他一邊說一邊手向下摸,我起了雞皮疙瘩:“我說,你不會真是玻璃吧,我告訴你啊,別借機會亂摸。”


    李瞎子從挎包裏掏出小手電:“亂摸你個大頭鬼,你讓我摸我都不摸。”


    他勉強動著,兩隻手從下麵挪到上麵,抓著小手電,四下亂看。這個櫃子相當逼仄,勉強容下我們兩個,再無空間。


    手電光照處,是合金的四壁,摸上去冰涼,堅硬無比。就算手上有鑽頭這樣的家夥事,要從裏麵打開,也得忙活一天。


    越來越冷,體溫下降很快,我穿著棉襖已經透了,渾身哆嗦,牙齒咯咯打架。


    一宿沒睡,現在又是這麽冷,我困意越來越足,眼皮子重似千斤,就想睡覺。李瞎子在一旁提醒我別睡,千萬要打起精神。我吱吱嗚嗚應著,困得已經不行了。


    “喂,你這個家夥不要睡。”李瞎子推我。


    我“嗯嗯”了幾聲,頭越來越沉,在極冷的狀態下,竟然感受到了春天一樣的溫暖。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們頭上的櫃子突然動了一下,隨即“嘩啦”一聲響,正在往外抽。


    這個變動讓我多少清醒了一些。


    上麵的櫃子一出去,我們的空間大了一些。李瞎子眼睛一亮,兩隻手把住上麵的四壁,隨即身子整個往上一竄,到了上麵的空間裏。他跟著抽出的櫃子一起往外走。


    那櫃子隻抽出來五分之四,還有一小半在裏麵,李瞎子也是急眼了,兩條腿縮起來然後迅速往外蹬,力道相當大,居然一腳把上麵的櫃子整個都踹出去。


    他跟著櫃子一起出去了。


    這一出去,外麵的光線隨即透射進來。我知道機不可失,求生的本能驅使我努力掙紮,我慢慢從上麵的空隙往外爬。


    好不容易到了外麵,我用盡全力把自己往外一扔,頓時摔在地上。


    屋裏狼藉一片,李瞎子打翻了兩個人。這兩個人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弄得像醫護人員似的,此時摔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瞎子看我出來了,笑:“真是命不該死總有救。咱哥倆是福大命大造化大。這倆小子過來取屍,正好放咱們出去。”


    李瞎子過去拉起一個人,劈頭蓋臉就是個大嘴巴,打的這人昏昏沉沉睜開眼,疼的哎呦哎呦叫:“別,別打我,我就是跑腿的。”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李瞎子問。


    那人苦著臉:“張仙師讓我們過來抬屍,到二樓,給他送過去,急著要。”


    “張大仙兒是不是還在布置抓人,還在抓嗎?”李瞎子問。


    那人說:“我真不知道,我們和保安是兩個係統,我們直接聽命於張仙師,其他什麽都不知道,不過別墅裏確實已經戒嚴了。”


    “你們取什麽屍?”李瞎子問。


    那人用手指著地上趴著的一具女屍:“就,就是這具。”


    李瞎子過去把屍體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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