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裏的信息怎麽解?”我問。


    銀狐居士苦笑:“反正我的法力是解不開,還是想想眼目前的問題吧,咱們現在留不住這塊龍骨,上交之後怎麽才能從二毛子手裏再奪回來。”


    我把龍骨用綢小心翼翼包好,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騎著電動車回到朱紅軍家,打了幾聲口哨,許哥從林子裏走出來。他應該睡了一覺,精神好了很多,戴著皮帽子,眼睛亮亮有神。


    “取來了?”他問。


    我從兜裏把龍骨掏出來,許哥伸手要接,我毫不猶豫就遞給他,他欣慰地笑了笑。


    不管信不信他,現在隻能信他,與其扭扭捏捏藏在身上,不如大大方方給他看。


    許哥打開綢子,看到裏麵的龍骨,拿在手裏在陽光下照著,龍骨表麵紋理生波,徐徐而動。


    許哥把玩了片刻,嘖嘖感歎:“難怪瓦謝裏拚了命想要這個東西,我不是道法中人,也能感覺到裏麵的玄妙。”


    他把龍骨包好,小心翼翼放在木頭匣子裏,還給我。


    我趕忙說:“許哥,你拿著就行。”


    “拿著吧。”許哥說:“進山之後由你來獻寶,至少還有接近瓦謝裏的機會。”


    我想了想,也是這個理兒,便把木頭匣子揣進兜裏。


    “車不要了,跟我走。”許哥走在前麵,我跟在後麵,我們一起進了山。


    大興安嶺的原始森林,林深茂密,現在又是開春季節,萬物複蘇,草木生長極其旺盛。走著走著,我就分不清路了,許哥常鑽林子,走得輕車熟路,明明沒有路的地方他一走肯定能輕鬆地過去。


    走了大半天,我估摸著已經深入很遠了,陽光明媚,鳥叫聲不斷,可就是看不見人,完全屏蔽了塵世的喧囂。


    許哥停下來,從兜裏掏出一樣東西放在嘴裏,像是袖珍型的哨子。他的嘴裏陡然發出清脆的鳥叫,簡直太逼真了,竟引得周圍一大片鳥都叫了起來。


    這就是口技吧,我目瞪口呆。當初認識許哥的時候,聽他說是在興安嶺老林子幹偷獵,我還沒怎麽當回事,完全沒想到他的這種生活竟然如此驚險。


    他用鳥叫模仿了三聲,等了片刻,從東南方向的林子裏,也傳出一聲鳥叫。許哥道:“他們已經轉移了,咱們也去。”


    他帶著我往東南方向走,這一走才知道望山跑死馬,剛才聽那聲回應似乎就在附近,可這麽一走,就是一個多小時,愣是沒看見人。


    走到這裏是一片開闊的山坡,不遠處是斷崖,這裏有一條幾乎看不見的羊腸小路在山脊上。


    我們站在這條小路上,沒有繼續往前走,山風極大,草亂花飛。就在這時,突然身後有人說話:“老許,回來啦?”


    我回頭看,小路上不知什麽時候蹲著一個穿著皮夾克的人,長得一張國字形的餅子臉,像是睡不醒的樣子,一看這麵相就知道是朝鮮族人。


    令我驚訝的是,此處的視線四麵開闊,剛才看過至少幾裏地內絕對沒人,這個朝鮮族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許哥道:“老高啊。”


    這位叫老高的朝鮮族人站起來,抖抖身上的夾克,這人煞氣很重,長得雖然貌不驚人,可氣場十足,手底下要沒個兩三條人命,絕對培養不出來。


    老高看看我們:“烏鴉和三兒呢?”


    “死了。”許哥說。


    “點子這麽厲害?你們三個聯手屠一個村子都綽綽有餘,怎麽會死兩個?”老高說:“那你怎麽活下來的?”


    這人說話就不中聽,但許哥好像習慣了一樣,淡淡說:“裏麵有很多事,我要見老大。他要的東西我找回來了。”


    老高上下打量我:“老大要的是姓朱那老小子的孫子,這人又是誰?”


    “跟你說不清楚,我要見老大。”許哥道。


    這兩個人一來一往說話,口氣平淡,卻殺機濃濃。不知是不是因為風大,還是緊張,我全身哆嗦,牙齒咯咯響個不停。


    老高道:“那你見了老大,真要好好解釋解釋了。老規矩……”


    許哥對我說:“我們的老規矩,你照著做。”


    我不知道咋回事,點點頭。老高過來搜我的身,很快摸出那個匣子,順手往自己兜裏裝,我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老高當時就拔出來槍,速度極快,槍口對著我的腦袋,臉色陰森的要命。


    許哥在旁邊慢條斯理地摸出一包煙:“老高,別激動,匣子裏是老大要的東西,隻能給他一個人,你就不要沾手了。”


    老高看著我,我回看著他,心突突地跳,這時候還不能認慫。老高緩緩放下槍:“不對勁,你到底是誰?”


    我深吸口氣,看看許哥,許哥不看我,用手擋著風,擦著打火機。


    我說道:“朱紅軍把你們老大要的東西給了我,我現在是它的主人。”


    老高略一猶豫,把匣子還給我,然後繼續搜身,從我的兜裏翻出孟獵戶給的那把彎刀。他用手一拉,刀刃出鞘,在陽光下泛著藍光。


    “什麽意思?”老高問許哥。


    許哥淡淡看了一眼:“這個小夥子是山裏的獵戶出身,有刀防身也正常吧。”


    老高道:“不管是不是防身,這東西暫時我先保管了。”


    我暗暗叫苦,刀還沒發揮作用呢,就被沒收了。心裏更有了不好的預感。


    檢查之後,老高掏出一塊黑布,給我蒙眼。


    然後老高拽著我,示意跟著走。我深一腳淺一腳走著,走了半天才感覺出來,他很可能是在一個不大的區域裏轉圈,目的是混淆我的方向感。


    我心中冷笑,有銀狐居士在,你就是轉一萬個圈,我也能找到方向。


    高高低低左左右右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老高道:“這裏有個坑,爬下去。”


    有人扶著我,讓我蹲下。我摸了摸邊緣,地上還真有個深坑。我小心翼翼往下爬,腳不停試探著,倒也好爬,牆上都是鑿出來的腳印,上麵還鑲著踏板,時間不長,我到了下麵。


    有人推了我一把,是老高,低聲喝道:“別愣著,繼續走。”


    我感覺到好像走在一條暢通的甬道裏,能感受到前後的風,陰冷潮濕,應該是到了地下。


    又走了一段時間,眼睛上的黑布終於拿下去了,我竟然有點不適應眼前的光線。


    眼前是一處不算太大的山體洞穴,有一間會客廳那麽大,這裏陰涼無比。靠洞壁放著很多物資的箱子,木板大多爛了,上麵還有紅色油漆塗成的編號,寫的都是日本字。


    我明白了,日偽時期,日本人在興安嶺一帶修建了很多的地下工事,這個洞穴很可能就是他們挖的,用來儲備物資。這麽多年了,竟然被這夥偷獵集團給找到了,這裏還真是適合藏身。


    洞穴一角擺著一張桌子,有四個人正在打撲克,三男一女,四個人都是臉色蒼白,可能是許久沒見過陽光的原因。在這個陌生的洞穴裏看到這些人,像看電影一樣有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那位老高不在了,我身邊隻有許哥。許哥讓我隨便找地方坐著,他蹲在那裏抽煙。這時候打撲克的一個男人收了撲克,端著一瓶洋酒過來。他到了許哥麵前,問:“我聽說烏鴉沒回來?”


    “死在外麵了。”許哥說。


    “怎麽死的,他殺的?”那人指著我。


    許哥看了他一眼:“你覺得這個小白臉能殺得了烏鴉?”


    “我覺得也是。烏鴉怎麽死的?”那人笑眯眯問。


    他的臉色過於蒼白,我看得渾身不舒服。許哥道:“讓朱紅軍殺了。朱紅軍家裏藏著獵槍。”


    “可能嗎?”那人說:“我和烏鴉在烏克蘭挖礦的時候,當地黑社會七八個人拿著槍堵我們,我們殺了四個,還能毫發無損的逃出來。朱紅軍拿著一把破獵槍,就能把烏鴉殺了?那好,屍體呢?”


    許哥淡淡道:“讓我扒光衣服扔下山崖了,那地方恐怕五十年之內都不會有人找到。”


    “把坐標發給我,我去看看。”那人像是嘮家常一樣,說著這些話。


    許哥皺眉:“豹哥,不至於吧,你不信我?”


    這個叫豹哥的道:“別說那些沒用的,我隻看屍體。另外再告訴你們一個事,朱紅軍一家人的性命我要了!你們就等著看加格達奇的論壇吧,頭條標題,一家幾口慘死滅門,駭人聽聞。哈哈哈哈哈……”


    豹哥一邊笑一邊灌著烈酒,滿臉都是扭曲的戾氣。


    一起打牌的那三個人也圍過來,把我和許哥包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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