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情激動:“解鈴,你應該出來……”我想說,你應該出來重整八家將,可以集合華夏修行人,整理人脈資源。誰知剛起個頭,解鈴擺擺手,打斷了我,他低聲說了四個字:“自有人君。”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些事他不做,日後自有人會做。


    解鈴拿起塤吹動起來,聲音渺渺幽幽,我聽得出神,似乎神遊九天。


    解鈴的塤聲忽然變了一種風格,悲悲戚戚,如泣如訴,我止不住淚如雨下,就在這時大門哐一聲開了。小醜點開燈,一臉陰冷地走下來:“瞎吹什麽。”


    解鈴沒理他,繼續吹。小醜跑到他麵前,指著他的鼻子罵:“別吹了!”


    解鈴瞥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不爽可以殺了我。小醜大怒,他不去動解鈴,反而過來抓我,揪著我的脖領子給按到桌上,大吼一聲:“右手伸出來!”


    我心驚膽寒,“你,你要幹什麽?”


    小醜大怒:“幹什麽?砍你的右手!”


    他過來抓我的右手,我狠命掙紮,緊緊把右手縮回去。小醜和我撕把,他累的氣喘籲籲,反而笑起來,笑聲低一聲高一聲,好似烏鴉。


    我身體實在太虛,實在弄不過他,讓他把右手拔出來。小醜把我的手按在桌上,從後褲腰掏出一把菜刀,一邊笑一邊說:“看好了!”


    說著就砍。


    我慘叫一聲。


    小醜哈哈笑:“我還沒砍呢,”他話音剛落,刀就動了。


    就在這個瞬間,坐在地上吹塤的解鈴,突然把塤飛出去,正砸到小醜的後腦。那塤不知是用什麽做的,當場就碎了,小醜一刀走歪,正砍在我右手的小手指上,我慘叫一聲,再一看,右手血肉模糊,小指頭真的活生生砍下來。


    小醜衝我笑了笑,一頭栽在桌上不動了。解鈴大叫:“快,解決了他!”


    我抄起桌上的菜刀,忍著疼,抬起來,對準小醜的後腦就砍過去。就在這時,突然地下室左右搖晃,像是地震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天花板的塵土瑟瑟往下落,刀也掉在一旁。


    “怎麽了?”我驚恐地問。


    解鈴馬上醒悟:“鬼境要消失了!和山智夫死了!”


    我心中大喜,馬上追問小艾怎麽個情況,小艾說:“和尚確實是死了,他動了凡心。”


    “他不是自我閹割了嗎?”我問。


    小艾說:“有個女鬼很像他的母親,恐怕冥冥中有定數,他動了凡心,女鬼侵襲入體,他死了。鬼境馬上就要消失,我們要出去了!”


    我欣喜若狂,對解鈴說:“我們要出去了,哈哈!”


    就在這時,解鈴盯著桌子看,像是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我回頭去看,本來昏迷在桌上的小醜,蹤跡全無,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


    解鈴道:“你出去吧。我不能走,還要去追擊首將。”


    “鬼境都沒了,他能去哪?”我疑惑。


    解鈴道:“九將門的鬼境是創始人真經天傳下來的,他們沒有能力製造第二個,所以這個鬼境是在九員大將的神念裏傳遞。現在和山智夫死了,鬼境會傳到下一個大將的神念裏,所以我要跟著鬼境一起湮滅,才能進入下一站。趁這個工夫,你趕緊走。”


    “下一個人是誰,我能不能幫你?”我急著問。


    解鈴道:“下一個是誰,我也不知道,或許這個人還在日本。趙日天……”


    “我叫王強。”我趕忙說。


    這時候整個密室開始倒塌,上麵的橫梁砸下來,桌子椅子全都震倒,屋裏烏煙瘴氣。我咳嗽著,看到對麵解鈴身影越來越模糊,解鈴道:“王強,有兩件事你一定要記牢。第一,想辦法讓八家將保護我的肉身,這次在鬼境暴露了身份,九將門的人很可能要去銷毀我肉身。”


    “你的肉身在哪?”我急切問。


    解鈴的身影已經完全遁於煙塵中,他擠出三個字:“孤兒院。”


    “還有,”他說:“我這一生有很多遺憾,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全身心的去愛一個姑娘,隻有她知道我孤兒院的秘密……”


    他的聲音漸漸遁去,小艾急切地說:“主人,快跟我走!鬼境要湮滅了。”


    我心念一動,感覺眩暈。


    過了好半天,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依然坐在黑色的塔裏,對麵是和尚和山智夫。我回來了!


    我坐在地上,一時半會沒回過神,在鬼境裏度過了很多日日夜夜,現在回想起來,就跟做了一場極為逼真的夢,我都搞不懂現在和鬼境,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我活動一下身子,用禦幣小心翼翼捅了捅和尚。和尚坐在那裏,動了動,突然毫無聲息中化成一堆塵土,整個肉身崩碎,一股濃煙飛出來,地上隻剩下一件黑色僧袍。


    我呸呸呸了好幾口,我可不想把這個妖僧的骨灰吸到鼻子裏,想想就惡心。就在這時右手忽然一陣劇痛,低頭看,右手小指明顯少了一截。


    我嚇得一激靈,這才想起在鬼境裏,小醜一刀下去把它砍掉了。沒想到,鬼境真是不慣毛病,說掉就掉,真要是當時解鈴沒給我解圍,我這右手都沒了。


    我打開手電,來不及細看傷口,仔細照著塔裏,在僧袍下麵找到了鬼頭刀,還找到了那個金佛頭,誰知道一捏佛頭就碎了,原來是木頭做的,當時不知和山智夫用了什麽障眼法。我把僧袍撕扯成條,用布條把鬼頭刀和禦幣包裹起來。這時僧袍裏滾出一樣東西,是小瓷瓶,打開後倒出一些,是黑色粉末,不知做什麽,也一並收了。


    我從黑塔裏爬出來,一路爬高,來到上麵的坑邊,聽到外麵那些人還在嘮嗑。


    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在鬼境裏這麽長時間,而在現實中似乎才過去一會兒。


    經過小醜那恐怖的地下室,又嚐過了痛苦機的滋味,我現在膽子超大,緊張感和焦慮感都消失了。我手扒在坑邊,一縱身跳了出去。


    大殿上,那些施工隊的大漢們正在閑聊。我這麽一蹦出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大叫:“你是誰,抓住他!”


    我擺擺手:“各位,你們受雇來需要多少錢,大家不都是求財嗎,多少錢我給。”


    施工隊裏有個大漢看看我,又看看地下的坑:“你,你看到和尚了?”


    “啊,他……”我本來想說他死了,可這個要承擔法律責任,和尚也是個人命,日後警察上門說不清楚。我改口說:“他跑了,你們的工程款也沒了,我來支付。”


    “放屁,大師不可能跑,他這麽厲害。”大漢說:“我們可不敢離開這,大師說了,我們如果不看好這裏,他就會作法,讓我們生不如死。”


    “你們走吧,他不會再威脅到你們了。”我說。


    旁邊有人說:“這小子鬼頭蛤蟆眼的,不像個好東西,先抓起來等大師處置。”


    這七八個人圍了過來,我也不和他們多口舌爭辯,把禦幣插在地上,向裏灌入法力,頓時整個大殿陰森起來,光線全無,陰風陣陣,從角落裏出現很多慘叫聲和鬼哭狼嚎,我嚐試著開始製造一個新的鬼境。


    這七八個人嚇得掉頭就跑,什麽工具都扔下了,推門出去,跑進山裏不見了蹤影。我收了法力,鬼境消失,長舒了一口氣。


    我走出山神廟,外麵空氣清涼,萬裏無雲,萬木蕭蕭,在我眼裏卻看不到任何蕭索,反而有一種沐浴之後,重新做人的新奇。


    這時從山林的秘處,老頭和三舅跳出來。三舅看著我:“搞定了?”


    我把鬼頭刀和禦幣遞給他,還有那個瓷瓶。三舅拿過來聞了聞瓶子裏的粉末:“好,這是蛇毒解藥。鬼頭刀我收起來了,禦幣你拿著。”他遞給我。


    我說道:“我不需要兩個禦幣。”


    “拿著吧。”三舅說:“留著有備無患。”他對老人說,那個和尚已經構不成威脅了,已經死了,你找村民來,把整個廟收拾出來吧,讓這個日本人搞的,有點烏煙瘴氣。


    老頭很高興,說等回去就讓村委會組織人來。


    從始至終,三舅都沒問過我,下麵發生了什麽。但似乎結果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我們從山裏走出來,被老頭盛情款待,又住了一天,吃了很多的江裏水鮮,三舅又花錢買了一些當地的水特產,我們打道回府。


    我選了一條沿著江岸的路,長江平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雖然正值寒冬,可熬過了水患,又臨近年底,能看到我們十裏八村所有人都掛著笑顏,喜慶的意味特別濃烈。


    三舅看著滔滔江水問我:“強子,做了無名英雄,會不會有遺憾?”


    我沒有回答,而是想起了解鈴,他才是真正的無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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