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我把這幾天的事做了一個整理,心緒平靜下來,感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連小醜那關都能熬過來,其他的事情更不在話下。按說解決了和山智夫的風水秘術,還得到了至尊法器的禦幣,應該高興才是,可我怎麽也不踏實。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解鈴。解鈴在鬼境裏告訴我,日本九將門的那些奸人們很可能要去毀他的肉身,我應該做點什麽,不能裝成無動於衷。


    如果二龍沒瘋,出了這件事我肯定第一個找他求助,可現在他善惡不分,行蹤渺然,就算找到也沒用。


    我第二個想到的人是解南華,不過說實話我對這個人不怎麽感冒,他是個癱子,還常駐泰國,為人詭秘,又認識那麽多黑道,怎麽想怎麽不靠譜。我想了想,還是先靠自己的力量去探探虛實,等實在不行了,再去求助。


    離著年底還有一個月,三舅拿了蛇毒解藥自行找地方閉關去了,劉東和他媽媽住在我們家,妹妹天天和劉東膩在一起,劉東媽媽和我媽也是相聊甚歡,兩個人都是那種極淳樸的中老年婦女,性情差不多,大有一見如故要拜幹姊妹的架勢。家裏現在沒什麽事,就等過年了,我便告辭家裏,說出去辦點事。


    解鈴在鬼境裏給我留下了一條線索,了解他孤兒院秘密的,是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據說是他一生的最愛。


    在二龍那裏,我聽過很多關於解鈴的故事,在我的印象裏,他好像出生就是背著使命來的,很多事都為人先,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在感情上,其實有很多女人喜歡他,包括他的兩個師妹,都是為了他終身不嫁那種,但是他從來都是獨來獨往的單身,沒看和哪個女孩曖昧過,沒想到他也有最愛。


    我坐著高鐵到了江北的省會大城,解鈴就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他的住所目前也空在這座城市裏,八家將的一切故事,都是從這裏開始的。


    根據解鈴留下來的線索,我先到了理工大學,跟門衛打聽。門衛告訴我,那個女老師目前正在休假。我又到係裏打聽,好不容易才知道她的行蹤。女老師今天去參加一個學生的婚禮,現在可能是在哪個大酒店。


    我打著車到了酒店,看到酒店門口豎著結婚的紅色大拱門,上麵寫著“祝賀羅小米女士陳燕秋先生結婚”的字樣,門口有很多人,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穿著白裙子,互相說笑,嘻嘻哈哈。就在這時,有人喊:“新郎新娘來了,都準備啊。”


    就看到一排豪車,順著紅地毯開過來。門一開,新郎先下來,喜笑顏開去拉另一側車門,接下了新娘。禮花彩帶滿天飄,新郎新娘被一大群人眾星捧月一般送進了酒店。


    我穩定一下心神,跟著進去,到了宴會廳門口有人攔住我,讓我簽字,然後把禮箱拿過來,意思是隨禮才能進。


    我趕忙告訴他,我不是參加婚禮的,而是來找人。找一位叫陳竹的女士。


    恰好一群人正在門口說笑著往裏進,有個女孩聽到了,看著我說:“你找陳老師?”


    我點點頭。


    這女孩非常熱情,讓我等著,她到宴會廳裏,我在外麵看著,看到她走到一桌前,跟著一個女人說著什麽。看到這個女人,我微微皺眉,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家三口來的,懷裏還抱著大概兩三歲的男娃娃。女人往門外看了一眼,然後把孩子交給丈夫,跟著那女孩走了出來。


    “你找我?”她來到我麵前問。她的聲音很動聽,我仔細打量她,這個叫陳竹的女人,原來就是解鈴的最愛,最難以釋懷的女人。


    她長得不算很漂亮,但氣質很好,麵容裏有一種無法形容的親和力。


    我在想,能讓解鈴動心並懊悔的女人,必有她過人之處。


    我點點頭。


    “你有什麽事?”她問我。


    我沉默一下,說道:“是解鈴讓我來的。”


    陳竹還沒說什麽,旁邊那女孩“啊”了一聲,“你認識解哥啊,他在哪,我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陳竹輕輕嗔了一下:“佟雅你先進去,我和這位先生說兩句話。”


    這個叫佟雅的女孩噘著嘴,走進門裏,回頭還衝我調皮地招招手。


    陳竹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到酒店大堂。這裏放著沙發和茶幾,她問我喝什麽,我擺擺手:“陳老師,我是過來問一件事情,問完我就走。”


    陳竹笑笑:“你不是我的學生,不用叫我老師。”她問服務生要了白水,為我倒上。


    我趕忙客氣地道謝,她坐在那裏沉默一下,輕輕說道:“解,解鈴還好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說道:“他,不好。”


    陳竹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麽,忽然抬起來,我心一顫,她眼圈紅了。她沒有掉淚,但能看出傷心欲絕,有一種委委屈屈的小女兒態。


    我心想難怪解鈴對她念念不忘,這個女人還挺有風情。


    “有什麽你就問吧。”她說。


    我想說解鈴還牽掛著你,在那麽危機的局勢下,他曾發出感慨,說自己極其後悔,沒有好好的去愛一個人。可見他對陳竹的心裏糾葛有多深。在沒看到陳竹之前,我打算把這個話告訴她,可看到陳竹已經組成家庭,還有小寶寶了,這話就不適合再說了,何必讓她徒增煩惱。


    我說道:“我和解鈴隻有一麵之緣,當時形勢非常緊急,他提到了他以前住的孤兒院,還說你知道。我就想問問孤兒院的事。”


    陳竹愣了一下,說道:“解鈴以前住的孤兒院,我就聽他說過一嘴,當時並沒有細問啊,我覺得這是他童年的傷心事,問多了不好,我就把知道的告訴你。”


    她拿過一張紙,問服務生要了筆,然後在紙上寫著,“城西兒童醫院”的字樣。


    “那家孤兒院不叫什麽什麽孤兒院,當時的全名叫城西兒童醫院。醫院分成兩部分,前麵是兒童醫院,後麵是孤兒院,整個醫院在九十年代中期停止運營,繼而拆除,後來改成了居民區,現在成了棚戶區,當時的醫院早已經不在了。”陳竹說。


    “它現在在哪?”我問。


    陳竹寫下一串地址:“那地方現在叫杆子營,在城鄉結合部,大多是未拆遷的棚戶老區,情況很亂。”


    我把紙疊好,對她說了聲謝謝,站起身要走。


    就在離開的時候,陳竹忽然叫住我:“你能告訴我,解鈴現在在哪嗎?”


    我回頭看看她,說道:“我也不知道。”


    我快步走出了酒店,因為我不想看到這樣一個女人發自心底的悲慟哭泣。


    按照陳竹所寫的地址,打車到了杆子營,這地方太大了,而且一進入這裏,就有種從城市進入鄉村的強烈感覺,洗剪吹風格太濃烈。我找了許多老人打聽城西兒童醫院,很多人都不知道。這裏大多數的居民,而是城西兒童醫院拆遷改造居民區後搬過來的,再那以前的曆史,一概不知。


    走了一下午,我累得不行,心裏打了退堂鼓,心想就這個地方,形如迷宮,我都找不到,更別說那些日本人了。


    臨近傍晚,我找了一家胡同裏的炸醬麵館,味道還不錯。吃完麵之後,看到旁邊有個胡同人家的門口,賣著自製的老酸奶。本來我是不想喝的,可看到買的人還不少,覺得應該沒問題,加上剛才吃的有點膩,便過去買了一瓶酸奶,正要走的時候,忽然看到在這戶人家院子裏牆角,扔著一塊牌子,上麵壓著不少雜物,露出來的一角,寫著“城西”二字,後麵應該還有字,都遮住了。


    我找城西兒童醫院找了太久了,對這兩個字很是敏感,一看到就走不動。賣酸奶的夫妻倆,歲數都挺大,我過去說:“大叔,我跟你打聽一下,裏麵那牌子寫著‘城西’什麽?”


    這大叔能有小五十歲,腦滿腸肥胡子拉碴,看我:“你是幹嘛的,收破爛的?”


    這人說話怎麽那麽難聽,做買賣都講和氣生財,可他一開口就跟吃了大便似的。


    “我就問問。”我不痛快。


    “行啊,你掏二十塊錢我告訴你。”大叔說。


    我氣笑了,可這樣的人你跟他講理沒用,我掏出五十給他:“行吧,講吧。”


    我看到這個大叔明顯嘴角說了兩個字,“傻逼”。他回頭對女人說:“老伴,你帶他進去看看。”


    那個大媽過來,招呼我進門。我們兩個穿過院子,來到那堆雜物前,大媽把上麵的筐筐簍簍都拿掉,下麵露出了牌子的字,“城西兒童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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