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個才睡醒的女孩,這都幾點了,這麽大的姑娘居然還在睡覺。她顯得慵懶不堪,穿著一身白毛衣,長發飄飄,眼神中有點媚態。


    我一看就愣了:“呦,這是你妹妹?”


    “對啊。”老木說:“晚上叫上她一起吃飯。你們別笑話啊,我這個妹妹現在沒個正經工作,生活規律黑白顛倒,這個點才醒,咱們的晚飯相當於她的早茶。”


    小魚在旁邊“噗嗤”一下笑了。


    女孩不願意,撒嬌似的說“哥”。


    我走過去看著她:“你不認識我了?”


    她揉揉眼,有些迷糊,“你誰啊?”


    “你是不是叫阿楠?”我說:“我在容敏的房間裏見過你,當時還是你給我開的門。”


    她“啊”的叫了一聲:“想起來了,你就是大鬧修行大會的那個人,哈哈,你怎麽認識我哥的?”


    這女孩愛說愛笑,馬上和我混熟了,小魚看得有意思,就過去逗她,她的笑點太低,小魚的每句話都能get到她的點,給她逗的臉都酸了。


    我心裏泛著醋意,心想小魚這小子忒沒有眼力見了,我正和人姑娘搭訕呢,他過來直接搶了風頭。


    老木打完電話回來說:“走走,吃飯去。包間已經定好了。”


    我們跟著他往外走,出了這個屋,阿楠馬上嚴肅起來,低聲說:“這裏是佛門聖地,不能隨便亂笑。”


    她說這句話的神態像是狡詐的小貓咪,我突然心念一動,猛然想起昨晚的小貓。我在旁邊觀察著她的神態,尤其是說話的口音,越聽越像,可又有點似是而非。可能她這樣年齡的年輕女孩說話都是一個味,都是柔柔的普通話,現在還無法百分之百確定阿楠就是昨晚的小貓。


    如果她是的話,那麽老木的名片也好解釋了,他們兩個是兄妹。


    “阿楠,你現在做什麽呢?”我問。


    阿楠說:“我正在走路啊。”


    說完,她自己笑得不行。


    我臉紅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的工作。”


    阿楠說:“我現在是法本寺的非正式工作人員,在谘詢處工作,管理那些誌願者們。”


    我想了想,把昨晚小貓遺留的名片拿出來,遞給她:“這個你認識嗎?”


    阿楠“啊”的一聲:“這就是我的名片,怎麽跑你那了,我沒發給你過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暗戀我,偷偷拿我的名片,你說!”


    我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看不出是不是作偽。


    小魚覺出不對味了,和我麵麵相覷。他用眼神問詢,我馬上就懂了,他在問,小貓和阿楠是一個人嗎?


    我小心翼翼問:“昨晚你幹嘛了?”


    “昨晚?”阿楠揉揉腦袋:“我還能幹嘛,玩了一宿的王者農藥。”


    老木從前麵過來:“我說你們說什麽,快到了。”


    小魚旁敲側擊,說木大哥,你妹妹昨晚玩了一夜的王者農藥。


    阿楠不高興了:“你別當叛徒行嗎,我哥又要說我了。”


    果不其然,老木開始絮絮叨叨教訓起自己的妹妹,說她生活不規律黑白顛倒,身體還要不要了,尤其女孩,更要注意自己的皮膚,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


    阿楠極為痛苦,狠狠地剜了小魚一眼。


    我們進了飯店,往二樓包間去。我把小魚拉到最後,低聲說:“你看阿楠是不是昨晚的小貓?”


    “看不出來。”小魚搖搖頭:“這個應該問你。我就是在最後一排遠遠望了一眼,而你跟小貓還有過親密接觸,你應該最清楚。”


    “我真有點糊塗了,感覺上特別像,可從她的言談裏似乎又處處矛盾,不太像。我說不清。”我說。


    “算了,別想了,管她是不是呢,就當做了一夢吧。”小魚安慰我。


    我們進了包間,已經等了兩個人,都是事主劉姐的家屬,有她的丈夫還有上大學的兒子。老木給我們雙方做了介紹,劉姐的丈夫也姓劉,我管他叫劉大哥。劉大哥拉著我的手:“小兄弟,你是東南亞的大巫師?”


    我笑:“不敢當,在那修煉過。”


    劉大哥說:“我聽說過那麵有賣佛牌的,還有落降頭的。”


    “還有賣小鬼兒的。”他兒子在旁邊插話。


    我簡單科普了一下佛牌,降頭和小鬼兒,聽得在場這些人一愣一愣的。老木道:“先聊正事,老劉你說說。”


    劉大哥歎口氣,“我和我老婆是發小,從小就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沒想到她就這麽去了。”說著掉了眼淚,“我想大概情況老木都和你說了,現在我們家鬧鬼了,到了夜裏,廚房就會傳來嗚嗚咽咽的聲音,像是在哭。我和兒子根本不敢在家待著,上次高僧來超度,說我老婆走得不安心,沒法超度,我這個心啊就跟油烹了一樣。”


    我略一沉吟,其實來之前,我心裏就有了數。馬來西亞鬼王曾經傳授過我一套秘咒,可以和陰魂交流,我用的還算熟,這次終於用上了。


    其實說實話,我心裏挺沒底的,和陰魂溝通沒啥問題,可溝通之後怎麽辦,我心裏是一點譜都沒有。心有點惴惴不安,可表麵不能露出來,三舅告訴我的,在外麵裝也要裝的自信,不能塌架子,要是讓人看出你沒底,那你就失敗了。


    我現在隻能裝大神,走一步看一步,就連高僧都束手無策,我要是沒弄好也說得過去。


    這家人確實挺有實力,上的菜都是硬菜,一上就是十來盤,我趕忙說吃不了,別浪費了,他們這才停下。劉氏父子都是好喝的主兒,吃著吃著就放開了,酒一瓶瓶的上。我基本沒怎麽喝,就喝兩瓶啤的,剩下都讓小魚截了胡,喝到最後大家這才盡興。


    我看看表,夜裏九點多了,便說道:“要不今晚就過去看看。”


    其他人沒什麽意見,阿楠眼波流轉,笑嘻嘻說:“我倒要看看大鬧會場的孫悟空有什麽真本事。”


    我忽然想起什麽:“你能參加那次沙龍,想必也是道法中人,你有什麽本事?”


    阿楠哈哈笑:“我是跟著我哥去的,以前還認識了容姐,我可沒什麽本事,你問我哥。”


    老木在後麵打著酒嗝插話:“沒錯,我這個妹妹就好吃,別的本事沒有。”


    “哥!”阿楠過去掐他的胳膊。


    我們一路人搖搖晃晃來到劉家,正要進小區的時候,突然有人來了電話,是阿楠的。她從腰裏拿出手機看。


    我的心咯噔一下,這個鈴聲正是昨晚小貓的!我仔細看她的手機,也是紅色的!這是巧合嗎?


    正想著,阿楠收了電話,對我們說不好意思,說她晚上還有點事要出去。老木說:“我這個妹妹太不省心了,白天睡覺,晚上就出去嗨。”


    阿楠著急:“我不和你們說了,我先走了。”


    她剛走,我對小魚使個眼色,小魚沒反應過來,我湊到他跟前,低聲說:“跟著阿楠。”小魚不理解,卻也沒有反駁,點點頭,不知不覺中遁入黑暗裏,也不見了。


    等到了老劉家,劉大哥這才回過神來,問我們怎麽少了倆人。老木也有點喝糊塗了,小魚什麽時候走的根本不知道,他說道:“隻要法師在就行,我走了都沒事。”


    劉大哥也沒細究,我們進了他家。他家就在市中心的住宅區裏,能住在這地方的都不是凡人,家裏麵積能有一百多平,陽台還布著落地窗,家裏一水的歐式風格。就是在客廳的正中央有個菩薩神龕,和周圍的風格哪哪都不搭,看著相當別扭。


    神龕下麵有個玻璃門的櫃子,我蹲下看看,裏麵裝著長香、蠟燭、符咒、香煙這樣各色的佛門用具。劉大哥說:“這都是我老婆生前用的,她走了我們也不敢動。隻要一動,廚房那的哭聲就大,嚇死個人。”


    老木說:“兄弟,什麽時候作法方便,需要什麽,你說一聲,我去安排。”


    我擺擺手:“暫時不需要,我先和陰魂溝通一下。我們東南亞的巫師和道家佛家不一樣,作法不需要蠟燭香火什麽的,我自有辦法。”


    劉大哥把我領到廚房,廚房大門緊閉,上麵還貼著黃色的符咒,像是封條一樣。他告訴我,這是上次來的高僧所貼,能封住陰魂在廚房裏,不至於出來作亂。


    我透過廚房玻璃門往裏看看,清鍋冷灶,估計多少天都不開火了,十分清冷,而且有個很奇怪的地方,就算開著燈,可廚房裏還是晦暗不明,陰森森的像是籠著一層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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