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明把我的意思翻譯過去,讓孟猜把貨倉的門打開。孟猜有些遲疑,楊文明大聲說著什麽,孟猜終於點點頭,拿出鑰匙打開了鎖。


    楊文明氣呼呼的:“這小子不信任你,我跟他說了是你的意思,他還不信。”


    這時貨倉大門打開了,裏麵黑森森的,一股冷氣撲麵而來,提鼻子一聞腥臭無比。孟猜把燈打開,慘白光線照下來,能看到滿倉都是臭魚爛蝦,不知道放置了多長時間。在一堆魚蝦中間,躺著一頭類似老母豬狀的屍體,正是那具女屍。


    女屍本來就腐臭,現在擱在這些臭魚裏,更是臭上加臭,屍臭加上魚蝦腐爛的臭味,尋常人聞一下估計就得暈過去。


    我用手捂著鼻子,慢慢走了進去,孟猜似乎不怕這裏的臭味,也跟了進來,楊文明則躲得遠遠的。


    我們來到女屍前,我輕輕蹲下身看了看,這具女屍雙眼被挖,一張臉腫脹慘白,真是慘不忍睹。我輕輕用手覆蓋在她的臉上,頓時感覺一股陰氣從手掌心鑽進來,渾身打了個哆嗦。


    我感覺到一股無法描述的怨氣,直衝上來。我趕緊鬆開手,這股怨氣實在汙穢,犯不著去幹擾它,這就是君子不立危牆。


    女屍死的太慘太冤,而且死後還被特殊處理,有很多當年的隱情無法了解,我是不想沾染她的,趕緊送到目的地完事。


    我回頭看孟猜,做個手勢示意出去。我們來到外麵,把大門重新關上,我叫過楊文明,讓他翻譯,告訴孟猜,這道大門必須死死關閉鎖住,任何時候也不要開,一直開到靠岸為止!屍體的怨氣太大,很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楊文明翻譯之後,孟猜點點頭,重新把大門的鎖頭掛上。


    我跟著宋幹從下麵上來,柴油船幾乎停在水麵,下麵劃槳的士兵們因為女屍的事顯得惶恐不安,連船都不劃動了。


    不過這些事用不著我操心,我隻是告訴宋幹,讓他弟弟小心一些。


    我回到船艙,正要再躺下睡覺,楊文明跟進來了,支支吾吾說了一些話,原來他覺得害怕,跟我呆著有安全感。看他這個樣子,我也不好往外攆他,先跟他說了對不起,當時心情焦躁沒控製住自己,打了他一巴掌。


    楊文明趕緊說:“王先生,我並沒有記恨你,更沒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修黑法的,有時候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樣,我可以理解,阿讚遠也是脾性有些古怪。”


    聽他這麽說,我心裏咯噔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麽,難道我現在身上的戾氣和黑法有關係?


    我沒說話陷入沉思,楊文明見我思考,沒打擾我,輕輕地拿過被子,在地上打了地鋪,然後睡了。


    我盤膝坐在床上,返視神識之境,看到三眼夜叉和君小角還在修行,君小角身下的熔漿在慢慢地縮小,似乎沒有剛開始看到的那麽浩蕩了。


    我來到他的麵前,鏈通君小角。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我。


    “有一些事情我想請教。”我說。


    “說。”他道。


    “最近我心情焦躁,覺得滿是戾氣,這個和你有沒有關係?”我盯著他問。


    君小角淡淡一笑:“心外求法都是邪法。你為什麽不問問你自己的內心,你若心中無魔,便沒有魔能夠侵擾你。”


    “你說我心中有魔?”我皺眉問。


    “你可以反思一下,”君小角說:“人的戾氣無非來自兩方麵,一是求不得,二是愛別離。心之所動便是念起,念之所起便是魔生。你要找找自己為什麽會心之所動。”


    我若有所思。


    君小角道:“你現在確實法力高強,有我和三眼夜叉護法,在修行界幾乎所向無敵。但是你也要想想,你是否配得上這份能力。”


    “你這什麽意思?”我有點惱怒。


    君小角搖搖頭:“這個沒人能幫你,自己尋找答案。”他緩緩閉上眼睛。


    我從神識返回,睜開眼,還坐在昏昏沉沉的船艙裏。想著君小角剛才的話,怎麽琢磨怎麽不對味。


    我因為種種機緣,居然擁有兩個大妖,一般修行人的能力很難能夠成為我的對手。君小角的意思是,讓我得配的上這份能力。


    怎麽配不上?我非常不高興,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怎麽就不行了?


    我悶哼一聲,搞得這麽玄妙,其實說起來很簡單,隻要多做善事不做惡就行了唄,什麽配的上配不上,傻話這叫。


    我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用得著你來教。


    我心煩氣躁,打坐也入不了定,心念太多,一閉眼就胡思亂想,氣血亂竄,總覺得心靜不下來。想來想去,腦海裏始終有個念頭揮之不去,那鐵皮箱子裏到底藏著什麽?不把它打開看看,我真是渾身難受。


    實在躺不住,我出去到走廊看看,四周封閉,外麵是密密麻麻的怪聲,現在還沒脫離毒蚊的攻擊區域。


    時間就這麽一分一秒過去了,我幾次走到阿輝的艙前,猶豫一下還是離開,就這麽敲門進去他一定會疑心,想個什麽辦法能拿到那箱子呢。


    我又回到船艙,楊文明已經起來了,問我有什麽需要。我讓他拿點吃的來,然後我躺下睡了。這一覺渾渾噩噩,不知睡到什麽時候,再起來的時候,還是這個昏昏沉沉的小船艙。


    我分不清是做夢呢還是現實,過了好長時間,身體上的觸覺才漸漸回來。


    桌上放著楊文明帶來的飯食,簡單吃了點,然後出門直奔船長室。


    到了之後,這裏隻有宋幹和楊文明,並不見阿輝的影子。我一想到阿輝,就想到那個鐵皮箱子,心裏就鬧騰,便問宋幹,阿輝呢?


    宋幹說了一串話,楊文明翻譯給我聽,說阿輝自從拿著那箱子之後,一直關在屋裏很少出來,已經好幾個小時沒有看到他了。


    我說要不要去看看他,宋幹說,阿輝是他的上級,沒有命令,誰也不可以去打擾他。


    我這個鬧心就別提了。


    窗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毒蚊子,我問宋幹,已經走了多長時間。宋幹告訴我,按照來時候的裏程數看,現在應該出了毒蚊子的封鎖區,可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蚊子密密麻麻的,還是沒有退去的意思。


    我想到一件事,說道:“我們會不會迷路了?”


    宋幹嘰裏咕嚕說著什麽,楊文明翻譯說:“他說下麵有專門人在導航,船一直在向前走,並沒有迷路。”


    “那怎麽了這是?為啥這麽怪?”我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忽然有敲門聲,宋幹把門打開,進來的是個士兵,向他匯報了一件事。宋幹眼珠子瞪圓了,跟著士兵跑出去,我趕忙問怎麽了,楊文明道:“剛才那人匯報說,孟猜不見了。”


    孟猜是宋幹的親弟弟,難怪他這麽著急。


    “怎麽不見了?”我問。


    楊文明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我和他跟在宋幹的後麵,到了最下麵的船艙,劃槳的這些士兵全都停下手裏的活兒,一個個麵有戚色,顯得特別害怕和緊張。


    宋幹把槍都掏出來,大聲喊著什麽,楊文明一直給我翻譯,說,他喊的是: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有人在向宋幹說著什麽,楊文明全程翻譯,告訴我,這裏劃槳的士兵是兩班倒,剛才那班當兵的下來要去休息,有幾個和孟猜關係不錯的,想找他賭賭錢玩兩手,找過去的時候,發現孟猜不見了。


    最後有人看見,孟猜一直守在貨倉的門口沒有離開。底下的船艙不算大,而且都是人,他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沒人看見的情況下,就自行離開這裏。


    宋幹急著問,到底怎麽回事。


    有個當兵的磕磕巴巴沒說出話,宋幹看到有隱情,用槍頂著他的腦殼。當兵的趕緊指著貨倉大門,說了幾句話。


    楊文明在旁邊翻譯給我聽:“這人說這扇門一直在響,孟猜會不會是進去了。”


    宋幹快步來到貨倉門口,光線晦暗用手電來照,發現門上的鎖確實動了,並沒有扣死,而是耷拉在一邊。也就是說,孟猜很有可能已經進到了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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