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的九死一生,仍然使我驚魂未定,但那河伯在水下說了一句“聖物”卻讓心裏再次蒙上一層陰霾。


    八咫鏡,那是島國的聖物,河伯既然能認出來,豈不是說,我的事情已經敗露出來?


    江水冰冷刺骨,之前的疲憊一湧而上,如果繼續在水麵上飄下去,究竟我還能夠堅持多久?


    而除了漸漸逼近的那艘小船外,周圍漆黑一片,根本不知道自己距離岸邊有多遠,但現在的體力,完全不足以支撐我遊下去。


    我內心權衡了一下利弊,算了,還是先上岸再說。


    萬一那河伯又一次追來,憑我在水裏的手段,根本不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揮了揮手,“救命啊!”連續大吼。


    過了沒多久,船頭緩緩走出一位提著燈籠的女人,其實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心裏便打起了鼓,21世紀,怎麽還會有人打燈籠?


    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何況,以我目前的實力來說,現在能打的我毫無還手之力的鬼怪畢竟在少數。


    女人遞給我一支竹竿,我借著力量,一點點爬了上去。


    平躺在甲板上,精疲力盡的我現在又累又餓,而且身上還受了傷,河童的爪子非常鋒利,割破了我的腳踝,胸口,乃至背部麵,傷口被風呲到時,有些隱隱作痛著。


    粗略看了眼周圍,小船為實木雕琢而成,龍刻的船頭,鬥拱飛簷,很像古代文人雅客去湖中對飲邀月的遊船,最主要的是雕花精美,窗戶上糊著防水的油氈紙,上麵還由彩繪勾勒出一副仕女圖,一看就有種大家風範。


    女子問我:“這麽晚了,你怎麽掉進了水裏?”


    我隨便編了個借口說自己是去江上遊泳,不小心抽了筋,還得多多感謝他們,要不然今天生死難料了。


    對方溫文爾雅,舉止大方,雖然穿著長衫服飾,可由於這幾年漢服的興起,像魔都這樣的城市裏,他們這類人群並不少見,我也就沒再多想。


    “這樣吧,你的衣服已經濕了,等我進去找一找,看看有沒有你能穿的。”


    “姑娘貴姓?”


    “哪裏算的上貴姓啊,你且等著。”


    當她提著燈籠轉身回到了船內,天氣再次黑了下來,我身處幽暗,感受著刺骨涼意,難免有些發抖,更別說是修行鬼道了。


    檢查了一下隨身物品,好在沒有任何的丟失,順手摸了摸鬼王扳指,可它就好似斷了電的手機,無論如何也起不到任何聯係。


    月黑風高,不見星鬥。


    我看向黑漆漆的江水,媽了個雞的,奇門遁甲的變陣之法,就不相信困不住你!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生死圖牽涉到了華夏水口,我肯定把它帶走。說白了,山管人丁水管財,代表華夏財運最大的水口就是長江與黃河,其中的重要性已經不言而喻了。


    過了不一會兒,女子給我帶來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你且在外麵換好,老祖說,一會兒你可進船內休息。”


    “老祖?”


    女子疑惑的回答:“沒錯,老祖是長江鬼母,你一個修道之人,難道還會沒聽過?”


    我傻了眼,倒不是說驚訝鬼母,而是驚訝我自己,為什麽感知到對方是個活人?這一點是完全不科學的。


    “噗嗤”,女子笑出了聲,“你瞧你個傻樣,鬼母大人是管長江無數水鬼的神祇,她又不會害人,你害怕什麽?”


    “你是人是鬼?”我問。


    女子說:“我當然是人啊,鬼母大人也是人,快進來吧。”


    我恍然間想起了山東那位城隍爺,他老人家也是居於俗世,甚至娶妻生子,隻有在夜裏睡著的時候魂魄可以出竅,夜裏能斷陰案。


    等到女子回船內後,我快速換好了衣服走進去。


    輕輕撩開門簾,一位麵如黑炭的婦人坐在主位,因為太黑,看不出她今年到底多大年紀,不過,據我估計,少說也得在五十歲上下之間,我們麵前的方桌擺著瓜果梨桃,左右還有侍女隨從,空位處有一女子手捧琵琶,她們共四個人,都是女性。


    而船艙布置的古樸典雅,不見有電燈,唯有燭火燈籠照亮,隨著水浪飄搖,燭火會搖搖晃晃,我發現每個人都是有影子的,也說明他們並非是鬼。


    “見過鬼母。”我雙手抱拳。


    “坐下吃些東西,我每個月巡視一次江,你能撞見我也是緣分。”她邊說著還很隨意的拿起櫻桃,放在口中‘吧唧吧唧’的咀嚼,唾沫星子飛濺,完全與高人神仙不沾邊,說白了,我倒是感覺她非常像某個農村潑婦。


    至於她周圍的幾名女性,看向我的時候,會流露出羞羞噠噠的神色,甚至半掩著麵部,顯得有幾分神秘感。


    鬼母哼道:“你們這幾個小浪蹄子,見到男人是不是就耐不住寂寞了?”


    剛放在嘴裏的櫻桃被我一口噴出去,她確定是鬼母?鬼母不是神仙麽?怎麽會如此低俗。


    在民間怪誌忠有關於鬼母的記載。


    傳說是在明朝時期的事情,長江邊有一座浮橋,連接兩岸,可由於年久失修,在臨近對岸的位置有一塊兒耷拉半截入水,所以,想要過橋,就必須要蹚過能沒入腰部的水深。


    可怕的是,那裏經常會有水鬼拽人,所以說,每年都會死上好幾個。


    水鬼五行絕土,鬼魂投胎必須入土為安,它們在水中保持著靈智,必須要在三年之內殺死與水鬼生前八字相合,而且還需要四柱帶土的人。


    直到有一日,有位老婦人為了救一位孩子,葬身水下。


    按照往日的規矩,老婦人也需要害死旁人後投胎,但她卻異常倔強,她說,自己的丈夫死在長江,兒子也是溺死在水下,所以,她寧願不投胎,也不想再有人被拉去做了替身。


    而且,這位老婦人非但自己不害人,但凡有水鬼過路,她都會給攆走,保護一方百姓不受水鬼之禍。


    因為她的大義之舉,天庭敕封她為長江鬼母,主管長江水下亡靈。


    但是我眼前這位,顯然距離傳說中的鬼母有很大差距,就算是口口相傳也會有偏差,可也不至於這樣吧?


    鬼母的調笑引來周圍鶯鶯燕燕的笑聲。


    她左邊的女子說:“看您說的,這男人離不開女人,女人又何嚐離得開男人?食色性也,那又有什麽可笑的?”


    “呸,我看你們就是一群欠幹的貨色,應該找幾個耕地的老黃牛,哢哢,幹的你們分岔才好呢!”


    “那也得有人能承受的住啊,姐妹們身材妖嬈,各個懷有奇門絕技,扛得住姐妹們的男人,怕是還沒出生咧。”右邊的女子又說。


    越聽越不對味兒,這特麽哪裏是神仙,分明就是妖怪。


    仔細打量她們幾個的模樣,我腦海裏浮現出了另外一個詞語,莫非她是水傀?


    傳說由水下溺死亡靈附體奪魂的人,這些亡靈有一個特點,必須得是在男女交感之時,借男人陽氣鑽入凡人身體,然後搶占九竅奪魂。


    而“傀”字,左邊一個人,右邊一個鬼,意思就是人被鬼控製。


    說著,那位彈琵琶的女子笑道:“幾位姐姐今日雅興,又來貴客,還是由小妹再彈一首助助興。”


    因為浪潮的緣故,船隻搖曳,“咕嚕”自黃河鬼母的椅子下麵滾出一個皮包骨的人頭,頭發枯槁,雙目未閉,瞳孔更是充滿了血絲,神色淫蕩,上揚的嘴角露出賤笑。


    不好!我這是特麽的著了鬼道兒!


    立即調動經絡陰氣,可隨著琵琶的聲音微微奏響,眼前出現一陣渙散,其餘三位美女寬衣解帶,她們身材妖嬈,柔嫩的腰肢猶如毒蛇一般,最可怕的是,我的小兄弟昂起了!


    此舉表示陽氣的滋生,也為經絡施了一道閘門,阻礙了鬼氣通徹全身。


    那自稱鬼母的黑臉婦人緩緩打開身後的衣櫥,隻見裏麵整齊的擺放著男人頭顱,她像是在選商品那般,手指緩緩的點著各個人頭,十分糾結道:“這回該喝哪一個呢?唉,好難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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