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高門,流傳久遠,身份高造就眼界高,韓氏母女這套,在小郡城裏頭,多下點功夫或許能成,但若她們麵對的是京城權貴大族,那還是省省吧。


    「姐姐,你省省吧,在京城裏頭,那套手段是不行的,若你女兒能成功,估計她鴻運當頭得都能進宮做皇妃去了。」小韓氏諷笑,「配那秦二實在是浪費了些。」


    小韓氏笑語連連,但卻句句如刀,將麵前的韓氏母女的麵皮徹底給撕擼下來。


    韓氏母女二人臉色早已陣青陣白,隻得僵著臉杵在原地,周雲倩的眼淚也不抹了,嬌怯也裝不下去了,隻低頭貼在母親懷裏。


    唯一那層遮羞的外皮被人狠狠撕下,在場所有人心如明鏡,再有唱念做打亦顯得蒼白無力。


    周圍一圈大小女人皆冷眼旁觀,韓氏與周文倩母女一時但覺狼狽萬分。


    「好了,」首座上的韓老太君終於開口,她叫停小韓氏,淡淡說道:「給她們收拾一番,今天就送出去吧。」


    老太太的一句話為這件事畫上句號。


    「既然你們看不上老婆子選的後生,那老婆子就不多管閑事了,你們回去自可好好挑選,亦無需再應付我這個多嘴多舌的老婆子。」韓老太太臉色陰沉,緩緩接著道。


    大兒媳之前給她大孫女選上秦二,是給韓老太君說過的。


    老太太因為不喜楊氏,有時會挑挑大孫女的刺,這些都不錯;而她確實很想關照娘家人,因此憐惜喪父的周文倩,這也很對。但這些,都並不能代表周文倩在韓老太君心中的地位,就能超越鄭玉薇。


    鄭玉薇是韓老太君親孫女,她的頭一個孫輩,雖然當初出生時,老太太惋惜過其不是男孫,但大孫女在她心目中還是很有地位的。


    韓氏母女不但看不上她挑的後生,還做出了辱沒鄭家門楣的醜事,而且其勾搭的對象,還是她大孫女即將定下的夫婿。


    秦二為人如何且不細說,但是周文倩母女的行為,卻已讓老太太如鯁在喉。


    韓老太君目光冰涼,這對母女,是絕不能留在家裏的。她一揮手,讓婆子媳婦把這兩人給帶下去。


    對於昨日母親大壽上的周文倩一事,安國公鄭明成並沒打算多管,他親自命人將秦周二人逮住後,就將這事交給妻子楊氏,他的妻子自會將這事處理妥當。


    這事對鄭明成而言,隻有一個影響,就是必須重新為愛女選婿。


    鄭明成厭憎秦二,那小子竟敢如此欺他愛女,不過好在,他女兒年紀不算大,再次擇婿還是來得及的。


    隻是,鄭明成公務實在繁忙,他就算想親自為女兒選女婿亦有心無力,隻能先讓妻子挑選一番後,他再來把關。


    他不得清閑,就算今日待在家中亦如是。


    老皇帝龍體大愈後,很體恤這批心腹,讓他們輪流歇息一番,鄭明成適逢母親六十大壽,順理成章,他最近幾日都能待在家中,雖他依舊閑不下來,母親壽辰翌日,就必須前院書房操持公務,但也比前段時間好多了。


    最起碼,他能抽出時間來陪伴家人。


    「稟告主子,」大總管鄭高上前拱手,他有些支吾,「那……」


    「何事?」鄭明成自公文中抬起頭,伸手按了按眉心,挑眉問道。


    鄭高是他的心腹,鄭明成頗為了解這位大管事,對方能力出眾,外院諸般繁瑣事宜向來調停有度,他很少看見其猶豫不敢多言的時候,因此不覺有些稀奇。


    鄭明成將手中狼毫放置在筆山,放鬆身體靠著雕花圈椅的椅背,雙手交疊於案上,簡短地說了句,「說罷。」


    「是」,鄭高躬身,連忙開口說道:「回稟主子,宣平侯爺到訪,欲麵見主子,現正在前廳處。」


    「哦」,鄭明成挑眉,他接過小廝奉上的新茶,掀開碗蓋喝了一口,訝異道:「竟有此事。」


    鄭明成確實很驚訝,昨日秦立軒在安國公府出了那事,雖追根到底是秦二處事放蕩之故,與其兄不相幹,但到底宣平侯府是大失了麵子。


    這樣的情況下,兩府之間相處應會很是尷尬才對,最起碼,這情況也得持續一段不短的時間吧。


    這隔日一早的,宣平侯怎麽便要登他家門拜訪?


    「去看看吧。」鄭明成站起身,舉步往外行去。鄭高與一眾仆役連忙跟上。


    秦立遠雖年輕,但已承繼爵位,與他一樣是家族的當家人,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親自接待。


    鄭明成邁開大步,片刻後,便來到前廳大堂。


    「鄭公,」鄭明成身影出現,秦立遠立即站起抱拳,道:「小侄有禮。」


    昨夜反複思慮過後,今日一早,他便直奔安國公府。


    秦立遠態度很是恭敬,鄭明成連忙上前托起,笑道:「賢侄如今已是一家之主,實在無需如此多禮。」說罷,他抱拳還了禮。


    說實話,鄭明成對秦立遠的印象一直極佳,這個年輕人少年喪父,遭受巨變,卻能以一己之力撐起整個家族。因此即便昨日出了那事,他厭惡秦二之餘,對秦立遠的感觀倒是毫無變化。


    鄭明成從前與老宣平侯相識,昔日交情亦尚可,秦立遠自稱小侄並無不可,隻是對方已經承爵,大麵上兩人已算是同等級別,受禮不還倒是不妥。


    兩人客套幾句,各自落座。


    「不知賢侄此次前來,所謂何事?」鄭明成並不清閑,換過新茶後,他便直截了當問了出來。


    「若是為了昨日之事而來,賢侄大可不必。」鄭明成笑了笑,他直言道:「我確實不喜你那兄弟,但你是你,你兄弟是你兄弟。」


    「鄭公之言,小侄感激不盡。」秦立遠聞言登時心中一鬆,立即抱拳說道。


    這是他最擔憂的問題,要是鄭明成因昨日之事厭惡整個宣平侯府,那他的求親之路,就要難上加難。


    秦立遠深深吸了口氣,站了起身,抱拳深深一揖到地,萬分懇切說道:「秦某此次前來,實則是有一事相求,萬望鄭公能成全之。」


    此刻秦立遠麵上雖冷靜依舊,聲音有力不疾不徐,但實則他心跳已明顯加速,額際微微冒汗,竟很是緊張。


    要知道,秦立遠向來沉穩鎮定,就算當日重傷之下被敵方追堵圍截,生命遭遇空前危機,他皆一如既往般鎮定自若。


    秦立遠緊張之餘,亦暗歎,那小丫頭對他的影響力可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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