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慕嗣成又湊過去低聲對吳氏說:“縣丞吳奎還帶回來一個消息,說炎知州暗暗吩咐下來,他洛州治下六縣內誰給他找這麽個人去,救了他*女,為官官升一級,為民賞銀千兩。吳奎帶回來這消息後,我就想這可是個機會,洛州同知還有兩月就調任了,我若是給炎知州找這麽個人去,那同知位子便定是我了。可又煩是,這樣人上哪裏尋去,難不成要貼個告示上外邊兒尋去?這是洛知州家裏私事兒,隻教下麵偷偷辦,總還是不宜大肆宣揚。”


    吳氏聽到這裏便問:“老爺,今日是什麽日子?”


    慕嗣成隨意一答:“今日是九月初八。”


    “明日汐顏十五,乃是及笄之年。老爺打算怎麽給她過生辰?”吳氏麵兒上滿麵笑容問道。


    慕嗣成看她麵上掛笑倒是難得,心想往年每日汐顏過生辰,吳氏麵上都沒有好顏色,隻不過叫廚下替她煮上一碗麵並一個雞蛋也就算過了生辰。今年是怎麽了,倒正兒八經討主意問他怎麽給汐顏慶生了。


    “那還是按往年那麽著就成,既然她明日及笄,你便賞她兩根銀簪罷。”慕嗣成淡淡說道,心道,誰叫汐顏是庶出,況她娘又死得那麽早。吳氏不待見她是自然,但沒有虐待她已算是萬幸了。


    吳氏卻紅木茶幾上忽然重重一拍,滿麵紅光道:“不成!明日得給汐顏大做一回生辰,咱們家好日子,你那頂同知烏紗帽全她身上了!”


    慕嗣成聞言剛還有些不解,後來猛拍一下額頭會意過來,一疊聲道:“瞧我這榆木疙瘩,還尋思著上哪兒去給炎知州尋這麽個人去,竟想不到這人遠天邊,近眼前。汐顏可不是今年及笄,九月九日子時生,還是金命麽。若不是娘子提起,我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


    吳氏一旁笑著接話道:“老爺,你苦熬了這麽多年,如今可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萬想不到這轉圜之處竟這裏,若是將汐顏八字送到炎知州手裏,那洛州同知烏紗帽定是你了。”


    慕嗣成得意點頭,“娘子說得是,若是和炎知州結了這門兒親,今年我定會升遷了。正巧洛州同知要調任,他那缺可是正六品,這炎知州底下六個知縣哪個不惦記,年前就有人一波一波送禮了,就為這個洛州同知缺兒。”


    “那明日就給汐顏那丫頭好生過一個生辰,置辦些妝奩。你明日便派人去洛州將汐顏生辰八字往炎知州手裏送,此事越越好,一是怕遲則生變,有人捷足先登,二是早些定下來也好救人一命。”


    見吳氏拿了主意,慕嗣成便說:“那便全依娘子所言。明日我便吩咐人拿了汐顏八字並我拜貼去洛州。”


    將紅木茶幾上那盞碧螺春端起來抿了兩口,慕嗣成興奮勁兒一過突然又有些忐忑道:“隻是不知汐顏那丫頭可會願意,這親要是結了,她便算是嫁人了。明知這嫁過去也是給人衝喜,三年後炎知州*女度了劫,自然是要另挑選官宦子弟出嫁。那她怎麽辦?”


    吳氏伸出一隻手指遙遙點了點慕嗣成頭道:“甚麽怎麽辦?你好糊塗,既是那炎知州*女要出嫁,自然是不能帶她去。我估摸著炎知州必會給汐顏置辦豐厚妝奩,再給她尋個合適人家讓她嫁為人婦。”


    慕嗣成默了一默,思忖一番又道:“雖說如此,可汐顏那樣畢竟也算是二婚,又能尋著個什麽好人家?”


    吳氏哼了一聲道:“她本是我陪嫁丫頭所生,身份本就不高,就是你這裏又能給她尋個甚麽高門大戶?再有你又能給她置辦多少妝奩?你為官這些年又不貪墨,兩袖清風,這家裏吃穿用度都指著你那點兒銀子,一年下來剩不下幾個銀錢。再有安平,安富兩個小子也大了,明年便要給安平說親,必得準備不少錢鈔。捉襟見肘,到時候又免不了我四麵八方去我那娘家親戚手頭去抓。”


    “你說我跟了你這些年,雖說你也做了官兒,但到如今我也不曾享過一天清福。你成日家說我克扣一家老小,你倒是來當這個家試一試。這上上下下一家十幾口人,開門就是柴米油鹽,睜眼就是吃穿用度,哪一日又離得一分銀錢……”


    吳氏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把慕嗣成說得一句話還不上嘴開口不得。末了,他隻能垂頭說:“娘子你所言甚是,我也知你這些兒年跟了我不曾享福,這一回我都聽你可好?”


    見慕嗣成耷拉著頭有些不鬱,吳氏便又開解他道:“老爺,你也別垂頭喪氣,這事兒雖說外頭說起來不好聽,但並不委屈了汐顏那丫頭。她進了炎知州家門兒,那邊兒必虧待不了她。過幾年炎知州出麵兒替她尋一門兒親,定比你強上許多。”


    “再有,你趁著這千載難逢機遇自己個兒升官不說,和炎知州那關係又近上一層。如今你肯舍得自己女兒救了他那獨女,他必會感念你這摯誠。你常說,炎知州朝中有人,過不兩年還要升上去。你隻要這回搭上了他這關係,何愁來日仕途不一番風順。”


    慕嗣成聽吳氏說完,自己琢磨一番也是這個理兒,便定下心道:“既如此這事就這麽定了。明日替汐顏好生過一個生辰,你再與她好生說上一說。”


    “這事還得你這親爹與她說,那丫頭認死理兒,我雖是她嫡母,她娘自她五六歲上去了後,也是我將她拉扯大。但她心裏一直存著計較。我若與她說這事兒,她定會認為是我推她進火坑,必會埋怨我,又哪裏能體會我一番苦心。”吳氏擺手說道。


    慕嗣成聽完吳氏這話,揉一揉眉心,心中暗想,自己個兒倒不曾想到這一層。這些年吳氏對汐顏一直頗為冷淡,雖不曾虧了她吃穿,但言語上一直沒有好聲氣兒。別人家官家女孩兒少不得也請個先生教上幾個字認一認,會個寫算甚麽。吳氏因家中銀錢吃緊,卻讓她學針指下廚房,每日灑掃,把她當成了家裏另一個丫頭使。


    這麽多年下來,汐顏定是對吳氏有怨言,隻是人小麵兒上不曾顯現出來過。明日便是她及笄之年,好生與她置辦個席麵慶生,自己再與她說上一說罷。


    慕嗣成和吳氏計議已定。第二日起來,慕嗣成自到前麵衙門裏公幹,令人將自己拜帖和汐顏八字封了,馬加鞭往洛州城炎知州府上送去。吳氏卻是叫廚下廚娘去采買了些雞鴨魚肉,菜蔬鮮果。自己又叫家中小廝和丫頭陪著去置辦了些釵環脂粉衣裙等物。


    卻說慕汐顏這一日起來,自己梳洗了,如同往日一般先將後宅中正房和堂屋等灑掃一遍,再到廚下去幫忙。因這一日既是她生辰又是重陽佳節,她先記掛著祖母,便去廚下為她做一碗雞蛋羹,盛了一碗粳米粥並一小碟子醬菜,安放好箸兒和瓷勺,放到一個黑漆托盤上端著到東廂房祖母房中去。


    原來這慕汐顏祖母本姓劉,十年前丈夫因病歿了,便來跟著小兒子慕嗣成過活。汐顏自打小便和劉氏極為親近。汐顏親娘她五六歲上病逝後,好這劉氏待她不錯,吳氏雖每日對她冷言冷語,到底還有祖母看顧她,因此她混著混著也就長大了。


    一手托著黑漆托盤,慕汐顏挑開簾子,抬腳跨進東廂房中,看著坐房中一張妝台後自顧自梳頭劉氏笑笑眯眯道:“祖母,我替你做了碗雞蛋羹來,今日是重九佳節,孫女兒特意做了來孝敬您。”


    劉氏一麵梳著頭一麵從妝台前轉臉過來笑望著汐顏道:“還是我這孫女兒對我好,一大早巴巴做了這個來。你爹和你娘這一早起來各顧各,早把我撂到一邊兒,哪裏想得起這個。”


    汐顏將手中黑漆托盤放到房中一張圓桌上,將那碗雞蛋羹並粳米粥和醬菜端出來一一擺好,又安放好小瓷勺和木箸。方將托盤收到一邊兒放好,拍拍手走到劉氏身後,將劉氏手中羊角梳拖到自己手中含笑道:“祖母,我來提替您梳頭。”


    劉氏順從“嗯”了一聲,重轉過身去對著鏡架上銅鏡,看身後汐顏將自己花白頭發梳理順了,挽起一個高髻,再插上兩股金釵。


    “祖母,好了,且先去用早飯罷。如今天涼了,趁熱吃方好。”汐顏拉起了祖母手,讓她搭著自己手站起,扶著她到圓桌旁坐定。


    劉氏端起粳米粥吃了幾口,夾了一小箸醬菜吃了。再端起那碗雞蛋羹,用小瓷勺慢慢舀著吃。


    “祖母,我**蛋羹可好吃?”汐顏兩手趴桌上,頭放手臂上笑得眉眼彎彎,看著劉氏問道。


    劉氏抬起頭來,笑讚道:“我這孫女兒做得雞蛋羹委實是我吃過得好吃雞蛋羹。”停了停又說:“今日也是你十五歲生辰,從今日及笄後,女孩兒便算是成人了,要給你說親了。不知道將來哪一個有福之人得了我家汐顏去,針指女紅,刷鍋上灶樣樣出色。況這模樣兒又生得美,性子也好,誰討了你去可不是得了大寶貝了麽!”


    汐顏一聽即刻捂住了臉,羞得耳根子也紅了道:“祖母,你怎說這個?人家橫豎還小,總得再過幾年……”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努力,勤,把拉下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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