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深有些意外。鍾衡最近一直在國內忙,灩城到d國的飛機最快也要近十個小時,鍾衡不像是能來回奔波的人。小顏是個戀愛腦,篤定了這是人家新婚夫夫如膠似漆,不由得羨慕道:“你們好恩愛啊!”祝深隻好硬著頭皮把花接了過來,兩人婚後協議的第一條就是對這場虛假婚姻守口如瓶。吳緒嘖嘖嘴,看看花,又看看人,憋了一下午的他終於語不驚人死不休道:“大概這就是千裏送炮,d輕情意重吧。”“……”第2章 然而別說是炮了,鍾衡連人都沒有出現。祝深對此倒也不意外。現在鍾家就隻剩下鍾衡這根苗了,打理著偌大的集團,想來就很忙。有人忙,有人卻閑得很。閑人祝深晚上睡不著覺,正愜意地躺在後院的椅子上看著星星。小顏知他不喜嘈雜,照著他的喜好,專程給他定了這套度假酒店。數十棟別墅沿著山坡蜿蜒分布,從空中俯瞰,燈影在夜霧中飄渺綽約,像是天上的星盤被撥亂,散落到了半山,勾連起一脈流光。祝深穿著一身雪白的睡袍,淺色的頭發被夜風吹得稍有些淩亂,在空寂的後院竟無端顯得有些寂寥。看了一會兒星星,祝深推椅站起身來,舔了舔唇,他的煙癮好像犯了。旁邊桌上的煙盒裏隻剩下兩支煙,他叼著其中一支,到處找著火機。祝深這丟三落四的毛病由來已久,尋遍後院未果,隻好走進室內繼續找尋。路過客廳時,祝深看見監視著門口的顯示器上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在徘徊,他眉頭一皺,湊近了些再一辨認,發現外頭的人竟是鍾衡。——看樣子,已經來了很久了。祝深把門打開,外麵的人顯然一愣,露出了一絲錯愕的表情。“鍾衡?”祝深一怔。鍾衡披著一身月光站在了門口,影子被拉得老長,他低聲應道:“嗯。”不知道是不是外麵的風太冷,鍾衡的聲音微微有些啞。祝深愣在了門口,還以為鍾衡隻是嘴上說說,不會來了呢。鍾衡看他一眼:“還沒睡?”“睡不著。”祝深叼著煙的嘴含糊不清地:“來了怎麽不敲門啊?”鍾衡沒有說話。淩晨十二點半,流動的夜風躥騰在了兩人之間,於心波處掀起一陣細小的漣漪。他這一不說話,整個人看起來就十分沉冷,像是一塊寒冰杵在了門口,祝深下意識地就攏了攏睡袍,手心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地摩挲了一下。“我來遲了。”鍾衡凝眸望他一眼,然後走了進來。祝深見他拖著箱子,不由得側身相讓,兩人低頭擦肩的刹那,祝深更覺寒氣逼人了。鍾衡仍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三件套西裝,頭發梳得板正,也許是一路上舟車勞頓沒顧得上整理,已有幾縷微微垂在了他的額間,但卻並不妨礙他一身精英幹練的氣質。祝深聳了聳肩,表示並不在意,比起這個,他還有更在意的事:“你有打火機麽?”鍾衡腳步一頓,“沒有。”祝深看上去十分失望,卻仍沒有將煙從嘴裏摘下,像是沒骨頭似的,將身體嵌進了柔軟的沙發之中。鍾衡把外套掛在了衣架上,轉過身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翹起了長腿,又瞥了眼沒骨頭似的祝深,沉聲問他:“這兩個月過得好麽?”祝深被他這一眼掃來,變得有些心虛,隻覺鍾衡不愧是商業談判的老手,一句話就不動聲色地把刀子遞到了自己的麵前。說來,兩人這婚已結了近兩月了。他們是元旦那天結婚的,因為長輩們說要討一個辭舊迎新的彩頭。婚禮當天,灩城上流圈的人齊來相賀,排場很大,大抵算得上是灩城近二十年來最奢靡的婚禮了。當時媒體們鋪天蓋地地推文發博直播進展,全民關注,都在祝福這對登對的新人。誰知某個新人在婚宴快結束的當晚撐不住那繁複磨人的排場,換了身衣服,訂了最快的航班,出逃一般地躲到了這裏來。祝深覺得自己這事做得確實不大地道,他這一跑,嗅覺靈敏的媒體偷/拍到他的機場圖,當晚就發新聞質疑兩人情變。鍾祝兩家緊急發表聲明給他擦屁|股,說他這是要去d國籌備畫展,話裏話外給他操著敬業藝術家的人設。而原本並無舉辦畫展意願的祝深隻好從了兩家的意思,在這裏辦了一場畫展。祝深的手尷尬地四處亂摸,終於在沙發縫裏摸出一個壓癟了的火柴盒子——萬幸,裏麵還有最後一支火柴。他終於放鬆了下來,嘴角也掛上了淺淺笑意,“呲”地一聲,劃亮了火柴棍,點燃了嘴裏叼著的那支煙。那煙細細長長的,纖長白皙的二指夾著,像極了女士煙。祝深深吸了一口,將煙從他的嘴中取出,尼古丁使他的頭腦迅速地鎮定了下來,他偏了偏腦袋,終於把視線投向身邊的鍾衡。兩人坐得不算遠,卻也不近。祝深慵懶地眯眼看著鍾衡,嘴巴一抬,徐徐地朝他吐了一口氣,吐出來的煙圈便虛虛地在空中繞了一圈,漸漸地朝鍾衡那邊散去。迷蒙的白霧裏,一張殷紅的唇若隱若現。往下,是他清晰平直的鎖骨,在未被遮掩完全的浴袍之中敞開了一片惑人的風光。祝深指尖的煙緩慢地燃燒著,見鍾衡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似乎一定想從他嘴裏聽到什麽。想起剛才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祝深又吐了個煙圈,鎮定答他:“還不錯。”鍾衡便不再和他說話了,從包裏拿出電腦,放到了膝上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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