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方姨什麽話也沒有再說,這一晚,她好像說得太多了。她知鍾衡這個性子,在黑暗裏被自己壓抑得太久了,一束光照在他麵前,他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又拍了拍鍾衡的肩,以作寬慰,方姨離開了大廳。有些事情,還得慢慢來。鍾衡就這麽靜坐著,直至夜深,端著一杯熱牛奶,在祝深門口徘徊片刻之後,敲響了他的門。“明天準備得怎麽樣了?”祝深接過牛奶,點了點頭:“差不多了。”“那我……明天送你去畫室。”祝深臉上綻開了笑:“謝謝阿衡學長。”聽到這個稱呼,鍾衡別開了臉:“不要這麽叫。”“哦?”祝深抿了一口牛奶,輕輕地舔了舔嘴角,然後朝他挑了挑眉:“不許我叫,卻許別人叫?”“小拾。”鍾衡沉沉開口。祝深抬眼望他,因這麽一聲,堅冰做的高牆像被豁開了條口子,有細小的溫熱的涓流緩緩灌了進去。“嗯?”“我沒有加她。”鍾衡說,“也沒讓她這樣叫過。”轟地——勢如破竹,冰化牆傾。作者有話要說:深深的生日是11月1號[小聲說]:別看生得這麽1,其實還是0喔……*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柳生家的狐狸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孤帆遠影 10瓶;amethyst 3瓶; 2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62章 早晨, 用過了早飯以後,鍾衡和祝深一起去上班。趁著兩人回房換衣服的空當,方姨拽來了一旁等待的阿文, 小聲問他:“瞧見沒有, 你有沒有覺得他倆今天的氣氛變得有些特別?”阿文憑本事單身了二十四年,愣是沒感覺到有什麽特別,直把頭搖。方姨恨鐵不成鋼地捶他一下,“你這樣怎麽還找得到女朋友啊?”阿文笑容漸漸消失:“啊?”隻聽方姨條條是道地給他認真分析:“看見深深剛才是怎麽落座的嗎,手是先碰了碰阿衡的椅背, 然後才慢慢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來的。之前深深繞著阿衡走都來不及呢!你注意到了嗎, 今天他管阿衡叫什麽——‘阿衡學長’!哎喲喂, 他以前會這樣叫嗎?再看看阿衡,雖然表麵上皺眉, 卻也沒有製止深深,可見他並不排斥,甚至還是喜歡的!”方姨一拍手,欣喜道:“昨晚他們一定發生了我不知道的小秘密!”阿文一頭霧水:“不至於吧……”“什麽不至於!”方姨推他一把, “你啊, 待會開車注意著點,要降低存在感知不知道, 可千萬別破壞他們的甜蜜氛圍。我猜一會兒阿衡肯定會與深深約一個中飯,然後晚上約好一起回家,最好回家前倆人一起去看個電影什麽的——但我覺得以阿衡的性格可能不會主動提。”方姨凜凜目光看向阿文, 像是在托付一個了不起的任務:“所以你啊,就得把握機會, 趁機進言,說說時下流行什麽小年輕看的電影, 慫恿他們去看知道嗎?”阿文一臉受教,表情卻十分為難,剛要說話,祝深和鍾衡下來了。方姨用肘推推阿文,示意全靠他了,阿文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任重而道遠。車上很安靜,兩人坐在後排,看報表的看報表,看風景的看風景,他實在沒覺出有什麽甜蜜氛圍。兩人這麽安靜,阿文也不敢貿貿然插語,隻好小心翼翼地開著車。可看這車內的氣氛,頗為冷淡,祝小少爺都不拿正眼瞧先生,不免又替鍾衡寒心了一把。可阿文不知道,視線不是非得粘連在一處才是甜蜜的。就比如現在,看風景那人,回想起昨晚,唇畔正勾著一抹笑。“可她偏偏要這樣叫你,你能讓她改麽?”祝深握著牛奶杯,倚門朝他笑。然笑意有幾分,麵上的坦然有多虛偽,隻有他自己知道。“是。”鍾衡握緊門把,竟是脫口而出了。祝深一愣,鍾衡說完,緩緩將頭給低了下去。柔軟的雪白的絨墊上,一雙瑩白的赤足踩在了上麵,貝殼似的趾甲透出淡粉,祝深身上處處透著精致。隻是他腳背上有兩道顏料塗抹的痕跡,顯然是他收拾畫具時不慎染上的,藍的,綠的,卻是惹眼得很。祝深依著這形狀,順手用勾線筆在腳背上畫了一隻魚,一片葉,栩栩如生,倒是打破了精致偽裝下的平衡,顯露出幾分可愛的樣子。這才是真正的祝深。鍾衡總能一眼窺破。許是感知到了鍾衡的視線,祝深將腳縮了縮,退了兩步,又問:“那我呢?”十趾嵌進絨墊,淡粉壓得發白,魚葉狠狠繃直,主人的聲音到是不緊不慢的,盡可能地裝得從容慵懶:“我這樣叫,你想讓我改麽?”“小拾。”鍾衡的聲音透出幾分無奈。祝深輕輕仰頭,忽然想抽一口煙,隔著層煙霧簾子窺人,總好過直麵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