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攀上鍾家,到底是美事一樁。何況如今這鍾家,可都指著鍾衡了。祝深怕這些人將鍾衡灌壞,著急地喊著鍾衡的名字,可人潮擁擠,聲音嘈雜,鍾衡卻沒有聽見。他們之間的人卻越來越多了。正急著,身旁一道溫柔卻疲憊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邊,“放心吧,這些人心裏都有數,不會對鍾衡太過分的。”祝深一愣,往旁邊看去,玻璃護欄上,薄梁眺望著江景悶了一口酒:“我就不敬你了,省得一會兒鍾衡還得陪我喝。”祝深聳聳肩,轉過了身,與他一道伏在了護欄邊。夜風拂過,吹來了夏日夜晚獨有的清爽氣息。開闊的江麵上浪跡著的陸離的光影拚湊起來就是一幅瑰麗的畫,融在了月色與酒色之中。回想起祝深上一次和薄梁在l國的咖啡館被人拍到以後,捏出的謠言如瘟疫一樣散布到了灩城,的的確確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波的,可見也給薄梁添了不少麻煩。而那些新聞一夜之間卻撤了個幹淨,本以為是祝家做的,可五姐卻說不是她。那麽便隻有可能是薄梁了。是了,薄家怎麽會允許薄梁又沾上不幹淨的新聞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呢?默了一會兒,祝深對他說道:“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撤掉那些新聞。”薄梁淡笑了一下,晃了晃喝空的杯子,從旁拿了瓶酒,又給滿上了。“不是我做的。”走到護欄旁遠眺著車水馬龍的長橋,薄梁又喝了一口酒:“有人快我一步,在我聯係人的時候,那些東西已經被他撤掉了。”“是誰?”祝深兀自納罕,“做好事還不留名?”“不是做好事不留名。”“那是什麽?”“是他,在意你。”祝深一怔,下意識地轉過身去,看向餐廳中心被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鍾衡。祝深和他之間橫亙著太多人了,那些人都舉著酒杯,爭先恐後地想要與他喝上一杯。可人群隙縫中,觥籌交錯間,他的視線卻始終緊緊追隨著祝深。月下,鍾衡的眼神又是如此漆黑深沉。可祝深一回頭,便能看見他。即使人群擁擠。即使夜色嘈雜。即使光怪陸離。祝深看見鍾衡一仰頭,又喝了一杯不知是誰敬的酒。“你呢?”薄梁問。祝深沒有注意聽,他的目光隨著人潮起伏跌宕,可鍾衡身邊圍攏著的人實在太多了,連他的一束目光都再插不進。許久,祝深略有些喪氣地轉過了身,“你剛說什麽?”“你在意他嗎?”祝深的手瞬間扣緊了胸前的扶欄。他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薄梁一見他這反應便明了一笑,大概從年少時起,他便擅長猜這對口是心非的兄弟的心思。“那你對他說過嗎?”薄梁又問。祝深低下頭,眼神有些慌亂。“和他說一說吧,”薄梁溫柔地看著祝深,目光卻逐漸變得有些涼:“他一定很想聽到的。”“總是猜人心思太累了,要是偶爾能夠聽到對方的心意,一定能開心很久。”祝深怔忡地望著他,不知他這話是在說誰。薄梁卻不再說話了,隻一口一口地喝著酒,身旁的瓶子空了一個又一個。也不知過了多久,薄梁喝醉了,身體有些搖搖晃晃的,臉頰浮上了一層紅色,連眼睛都被染紅了。祝深忍不住道:“你少喝點。他不喜歡。”薄梁扶著扶欄勉強站定,卻低低地開了口:“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才要喝。他生氣了,才會對我說點什麽。說點什麽都好。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一陣風吹來,薄梁的頭發被吹得有些淩亂,莫名地,顯出了幾分頹廢。祝深從沒見過這樣的薄梁。印象裏,薄梁是天之驕子,從未染上如意山紈絝們的半點驕矜之色。他總是和顏悅色地對人,一副優雅得體的樣子,幾乎從沒有人見他怒過。除卻與薑遺離開的那七年是外界替他釘下的恥辱柱外,他在眾人眼裏可謂是盡善盡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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