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竟是那樣地溫柔而虔誠。真討厭。連帶著他的心都跟著胡亂顫了顫。“小拾。”鍾衡站了起來。莫名,祝深麵上的銳氣被這樣的眸光給化解了,心底的鬱悶也隨著這麽一聲“小拾”給遣散了。旁邊坐著的女人略有些尷尬,卻見她微微一笑,從容地站了起來, 朝祝深伸出了一隻手, 微笑著說:“祝深,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宋姍。”祝深眯著眼睛打量著她,眼角含著勾, 不明意味地翹起了唇。半晌,祝深伸出手,與她輕碰了一下,複又收了回去, 看了眼鍾衡, 視線又回到了她的身上,淡淡道:“嗯。鋼琴家。”鍾衡有些無奈, 沒想到祝深還在想著這個。宋姍則捂著嘴很是誇張地笑了一聲:“快別這麽說了,要羞死啦!”祝深唇上的笑意漸深,走到鍾衡的身旁, 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與她輕輕頷首。這是……?宋姍一愣, 倒還從沒見過祝深宣示主權的樣子。許是察覺到了祝深笑容掩蓋下的薄怒,宋姍主動解釋道:“是我喝醉了, 來這裏醒一醒酒,透一透風,沒想到竟然碰上了阿……”因想到了鍾衡的警告,她隻好改口道:“碰上了鍾學長。”“那真是巧。”祝深挑了挑眉。沒想到她醒個酒能醒到男廁門口來。宋姍小心地打量著祝深的神色,又說:“鍾學長以前幫我輔導過作業,我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他的,這便過來敘敘舊了。”“輔導作業?”祝深看向鍾衡,皮笑肉不笑:“阿衡學長真是樂於助人啊。”鍾衡開口道:“我以前去你們班講過試卷。”祝深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我怎麽沒印象?”是啊,你怎麽就沒印象呢。鍾衡唇上極淡的笑意隱下了去。宋姍笑著說道:“祝深,你當時多忙啊,很多無關痛癢的小事情不記得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那時候啊,你一心都撲在了——”祝深麵色一白。宋姍卻不往下說了,略微刻意地掩了掩唇,又道:“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走啦。”“再見。”祝深冷冷道。宋姍微微點頭:“有空再聚,有空的話可以來你們可以來劇院看看我的演出。”祝深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這女人把誰當傻子呢,話裏有話夾槍帶棒的當誰聽不出來麽?望了鍾衡一眼,祝深恨恨地想,這個人啊,偏偏就招這種人喜歡!這一個兩個的,爭先恐後地跑來自己麵前宣告和他從前的那些情分,倒真是看不出來,這人從前還是個情種。光是這麽想,他心裏就來氣,又將鍾衡的手臂拽得緊了些。鍾衡卻停下來,替祝深理了理領子——不知什麽時候弄皺了,連他胸口的花都掉了。反觀眼前這人,即使剛才在人群中一杯一杯地接著酒,仍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連領帶都還是早上剛出門時候那樣打得整整齊齊的。不知道遇上什麽才能讓他方寸大亂。“我累了。”祝深說。“那回家吧。”鍾衡總是無條件地遷就著他。祝深低著頭,咀嚼著“回家”二字,心裏頭總算是舒坦了些。與李經夏打了聲招呼,李經夏欲言又止,叫祝深別將今晚的不愉快放在心上。祝深點了點頭,兩人便離開了。可離開以後,祝深心裏卻仍是今晚的不愉快。阿文正在酒店外等著他們。待上了車,祝深鬆開了手,靠著窗,不知在想些什麽。鍾衡抿了抿唇,視線直直地望著前方,卻又暗自用餘光靜悄悄地打量著祝深。車內氣氛略有些低沉,阿文後脊漸漸發涼,風馳電掣駛了回去,早走早超生。憋了一路,快到桃源時,祝深終於忍不住道:“宋姍……”鍾衡偏頭看他,暗色之中,聽到他提起別的女人的名字,眉頭輕輕地蹙了起來。“是你以前的舊情人?”祝深悶悶地問。“祝深。”鍾衡叫他的名字,眉頭越皺越深,是真生氣了,說出的話也比尋常冷硬了幾分:“我哪有什麽舊情人。”祝深見鍾衡給他改了個稱呼,不再似從前那樣叫他“小拾”了,又看著鍾衡那棱角分明的側臉,想著他從前在學校裏招蜂引蝶被一個兩個這麽多人覬覦著,而自己卻一無所知,心底油然生起了一股子煩悶之意。“可她喜歡你。”祝深咬著牙說:“真是想不到你這麽厲害,鋼琴家的芳心都能被你捕獲。”鍾衡被氣得不輕,蜷起了手指,手背繃得發白,沉聲說:“我不喜歡鋼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