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上帝還是公平的,給了某人畫畫的天賦,勢必就要沒收他烘焙的資質。不過後來祝深烤的蛋糕胚終於還是像模像樣了,雖然味道還是一言難盡,至少也是良好的開端。也好,婚禮時祝深沒有吃到鍾衡特意為他準備的蛋糕,但鍾衡生日時能吃到祝深親手為他烘焙的蛋糕,這也算作是殊途同歸了。看著祝深專注的樣子,她忽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那時每天鍾衡都會是她甜品店的第一個客人。有時天剛蒙蒙亮,她甚至都還沒有開張,鍾衡就已經騎車守在店外了。芝士蛋糕向來都賣得很好,他怕買不到。在她在裝盒的時候,偶爾會發現坐在牆角的鍾衡會從校服口袋裏拿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紅色紙片,抿著唇,認認真真折了起來。那是一顆紅色的心。他並不善言辭,好像將自己所有的喜歡,日複一日地傾注在了指尖,傾注在了紙上,傾注在了那顆小小的紅心裏。“鍾衡……”將模具放進了烤箱裏,在等待的過程中,祝深輕輕開了口:“他以前常常過來嗎?”老板娘意外地看了祝深一眼,卻是笑了:“嗯。”“那他以前是怎麽樣的?”老板娘想了想說:“其實和現在差不太多,但那時候的他可比現在的話要少多了。”祝深翹起唇角,想也知道。“雖然不愛說話,看得出他其實是憋著一股勁兒的。”老板娘說:“有些人不走近看不知道,原來他們的心有那麽熱。”祝深看著老板娘,低低地笑了,“是啊。”“阿衡給我兒子補過課,我兒子一直拿阿衡當榜樣。我還借此鼓勵他要像阿衡一樣考上y大呢。”“後來他考上y大了麽?”“哪兒能啊,”老板娘一提這事就頭疼:“那混小子,成天好的不學學壞的。阿衡次次考年級第一沒見他學,他倒好,偏偏學阿衡和人打架,門牙磕掉了一顆,說話都漏風。”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祝深忽然一怔。是了,鍾衡和薄梁在高三的時候曾狠狠地打過一架,為此鍾衡被鍾芸罰禁足一個月,薄梁臉上也掛著重重的傷。那天見麵,宋姍問他:“您覺得他是為誰打架?”祝深頓時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之中。說起來荒唐可笑,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宋姍見麵,隻是因為她說她知道鍾衡的所有過往,而他,嫉妒得發瘋。“祝少心裏一定有答案吧。”宋姍對他說,“畢竟那時候薑遺和薄梁學長剛剛在一起啊。”祝深瞬間抬起了頭,腦海裏好似有什麽網羅成結。“那時在學校裏,大家的小團體劃分得很明確,哦,這個您自然不會關心,因為隻要您伸伸手,大家就朝您圍攏過去了,但鍾衡學長不一樣。”抿了口咖啡,宋姍抬眼朝祝深輕輕一笑:“薑遺也不一樣。”“他們有著相似的背景,所以我常見到他們兩個在一起說話,說是互相取暖也不為過吧。”宋姍微笑地看著祝深:“您看起來好像很驚訝?難道學長他沒有對您說過嗎?不過他瞞著你肯定有他的道理吧。”祝深麵無表情地問她:“你為什麽和我說這個?”宋姍搖頭對他說:“我啊,什麽也不為。隻是或許您該知道,在您覺得他不起眼的時候,也有人將他放在心裏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您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祝深的瞳仁倏地放大,卻見宋姍放下了杯子,笑了一下,然後欠身離開了。珍珠一樣的線索被一條一條串了起來……祝深不由得聯想到了那晚他無意中看到的那封郵件,a國的先心專家說自己辜負了鍾衡這麽多年的信任,驀地,他有些心慌。有什麽東西好像正排山倒海地迫近他,那些無頭緒的東西自動地列著隊走進他的腦海裏。難怪。每次鍾衡看見薄梁時神色總是不自然,像是緊張,又像是在竭力忍耐著什麽似的。想到這,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骨節咯咯作響,身體裏流淌著的血液仿佛冷凍成冰。可是……為什麽是薑遺啊?祝深緩緩地蹲了下去。“祝少,祝少,你怎麽了?”老板娘見狀,大驚失色。“我沒事。”祝深靠著櫥櫃,擺了擺手,很是突兀地笑了一下。笑容裏摻夾著幾多寒涼辛酸,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仿佛被釘在了這一處角落,兜頭潑下來了數九寒冬的冰水,卻避閃不及,隻能呆呆承受。真是可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是繞不開薑遺的圈子。那麽鍾衡又是如何看他的?興許在他眼裏,自己不過隻是一個與薑遺有幾分相像的男人。所以鍾衡在夜裏低沉地念著他的名字的時候,心裏想著的又會是誰?祝深痛苦地揉著腦袋,不敢再往下想了。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祝深嫌吵,掛了。那邊卻猶不停歇地繼續打著,祝深忍耐不住,抬指一劃,看也沒看,啞聲開口:“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