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這個片場,汪平最希望得到認可的人,從吳光霽,換到湯宏圖,換到了……季走。季走微微一愣,笑了起來:“汪平哥在我心裏,一直表現得很好。”季走伸出自己的手,放在汪平的頭頂上,輕輕撫摸;季走指尖的力道很舒服,汪平低著頭,任由季走輕揉。脖頸沒覆蓋粉底的地方有一小片粉,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要給季走看自己的表演,汪平必須全力以赴。不過還好這場戲是夜戲,所以就有一整個白天能夠給汪平來練習。汪平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練習一整天,到片場時,瞌睡如期而至。汪平早就準備好了應對這件事情的法寶,他自信地朝助理伸手:“美式咖啡!”“喝什麽美式咖啡?不怕苦了?”季走到汪平身邊,一把截下助理將要拿給汪平的咖啡,換成自己手裏的一杯,遞給汪平。“香草拿鐵。”季走說,“兩倍糖,兩倍奶。”那不就等於喝糖喝奶。汪平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是要提神的。”“一樣的。”季走堅持,“□□配比我計算過,保證你喝了這個之後,還是能很精神地演戲。”“還有這種好事兒?”汪平是真的怕苦,小時候住院吃苦藥喝太多了,吃苦味東西ptsd,既然季走都這麽說,他便接過來,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汪平沒像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地把垃圾扔給影帝,而是扔給了身後的助理。“季走。”汪平脫下厚重的羽絨服,露出飄逸的西服,目光淩冽起來,“你看著我,我一定演得很好。”季走看著汪平,笑了笑:“好,我看著你。”汪平點頭,往湖畔走去。今夜,湖畔邊圍了一圈燈光設備,設備打光下去,模擬月光,柔和又冷冽。彼時,蕭存燈已經睡了,葉明懷趁他睡著,走到湖邊。風聲瑟瑟,草木搖動,湖畔邊上,喻浚背手而立。“師父!”葉明懷在看到喻浚的刹那便激動了起來,他三兩步向喻浚身邊跑去,在喻浚轉身前,雙膝重重往鵝卵石地麵上一跪。葉明懷眼中含著淚,他也不怕疼,直接把腦袋磕在鵝卵石上,重重三個響頭。然後,未語淚先流。“師父。”葉明懷肩膀顫抖,“是徒兒不孝,讓師父落進這樣不忠不義的境地裏。”“起來,快起來!”看著葉明懷這樣,喻浚簡直心如刀絞。喻浚快步上前,扶住葉明懷的手臂,準備拉他起來;但葉明懷根本不肯,他用了十足的力氣,直直跪在地上。葉明懷悲痛道:“徒兒已經不孝,師父,您就當罰徒兒跪,徒兒甘願受著。”喻浚久久凝視葉明懷,閉上眼睛,眼皮抖動,須臾後,他眼角滑出一滴淚。喻浚跪坐葉明懷身旁,伸出手把葉明懷護入懷中,輕拍他的脊背——僅僅幾秒鍾,喻浚就像老了十歲。“明懷,明懷——師父心疼你,心疼你和存燈……”喻浚嘴唇顫抖,“你們都是好孩子,可是正邪不兩立,師父也沒有辦法護你們周全……”“你是好孩子。”喻浚撫摸葉明懷鬢角,“行走江湖,不看武術高低,端看你一顆心——你和存燈,都是至純至善,師父沒有白教你們。”喻浚說完,卻又長長歎了口氣,他再開口時,聲音顫抖,嘶啞難聽:“可是未來的路,難走,難走啊……”喻浚心痛難當——他懷裏的,還有另一個不知道何處的,是他養了十八年的孩子。他親眼看著他們長大,看他們打打鬧鬧,他比天底下任何人都知道葉明懷和蕭存燈有多好,多麽俠義。然而現在,他卻連保護兩個孩子都做不到。喻浚說不出,流不出淚,他所有的悲憤,都融化在他觸摸葉明懷鬢角的顫抖中。但下一刻,葉明懷伸手,反抱住師父。葉明懷輕拍喻浚背脊,鬆開他,往後一跪,背脊挺直,目光澄澈。“師父。”葉明懷抱拳,“徒兒不怕難走,再難走的路,我和存燈師弟一起走,也能走下去。”“好——說得好!”喻浚歎道,“你們在一起,再難走的路,都走下去。”喻浚說完,摸了摸自己的衣襟,掏出一隻油紙包裹,遞給葉明懷:“給你,拿好它,照顧好你的師弟。”葉明懷接過喻浚手中包裹,拆開,裏麵是一張人。皮麵具——麵具上,是他自己的臉。葉明懷震撼地看向喻浚。“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喻浚說,“你們便隱姓埋名,換上麵具生活——你是葉雲開的兒子,大家不會對你怎麽樣。”“師父……隻能護你們到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