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接近晚上十點,餐廳中仍然有很多人。侍者送過來兩份菜單和一個鈴,點菜之後,可以按鈴喊他。季走伸手:“汪平哥,你菜單給我。”“好。”汪平馬上把菜單遞給季走,給完之後,才問:“為什麽?”“我想替你點餐。”季走翻看了一下菜單,把右上角一個牛排套餐指給汪平看,“我第二次來巴黎的時候,把這家店所有的菜都嚐了一遍,挑了這個套餐,想給我未來喜歡的人吃。”餐廳桌麵點著漂亮的香薰蠟燭,汪平臉色的紅在溫暖燭光下,顯得不那麽明顯。“行。”汪平說,“你定。”季走笑了笑,把侍者喊過來;侍者不會英文,季走就簡單地指了幾下菜單,全部點好後,把兩張菜單還給侍者。這家餐廳上菜並不慢,很快,侍者就端著一份鵝肝,和一份牛排上來。汪平本來以為鵝肝是季走的,但是侍者又端來另外的一份牛排和鵝肝,擺在季走麵前。汪平沒動刀叉,有點困惑:“這家店牛排套餐……附贈鵝肝?”感覺像是買米飯送水餃的神奇操作。“嗯,不是。”季走笑了笑,“這是他們這一年推出的新品,之前菜單上沒有的。”“哦。”“你知道為什麽我會點這道菜嗎?”汪平刀叉剛剛拿起,正準備切割牛肉,停頓下來,問:“為什麽?”“因為總有些過去是會不在的。”季走拉過汪平的牛排餐盤,耐心替他切割,“但是,我會永遠陪你,去更好的未來。”·汪平其實懂,季走是怕他還對剛才那件事情有點介意。其實汪平……不是很介意。他心眼比黑洞還大,有好吃的剛才那件事情就忘了。但是……汪平覺得,今晚這份牛排和鵝肝,還有季走剛才說的話,他可能永遠不會忘記了。兩個人慢慢吃飯,吃完的時候,午夜將至。店鋪即將打烊,店鋪外的街頭也幾乎快沒有人;來時的暴雨驟歇,巴黎街道上彌漫一片水霧,非常安靜。汪平和季走離開店鋪,傘扔給季走拿著,汪平穿著皮鞋,提起西裝褲,在路上踩水坑玩。明天一大早起來還有工作。但是汪平不知道怎麽說——他其實不太想結束這一天。“給。”汪平還在季走前麵踩水,忽然,一個冰涼帶著點甜味的東西碰了一下他的嘴唇。汪平停下腳,看了看接觸自己嘴唇的東西。“是什麽?”“冰淇淋。”季走把冰淇淋放到汪平手裏,“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吃完冰淇淋,我肯定就回來了。”“哦。”汪平也沒問季走哪兒買的冰淇淋,心安理得地舔起那隻冰淇淋。他估計季走是去上廁所,他剛才看到了公共廁所的標誌牌。汪平往河邊的欄杆走過去,準備看看風景等季走。汪平手肘放在欄杆上,遠眺倒影街燈的塞納河;冰淇淋融化在嘴裏,有著非常濃鬱的奶香和甜味。甜味把汪平的舌尖緊緊包裹,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汪平看著河水,心裏也很安靜——這次來巴黎,是他最高興的一次,以前每次都是他自己過來,說不上孤單,但是如果和現在對比,就一點都不好玩了。不過現在也不好玩。季走人都不見了。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風鈴聲響。汪平回過頭,看見季走手中捧著什麽,從遙遠的一個亮燈的小店走出來。汪平眯起眼睛,始終沒看清楚季走手裏是什麽。幾分鍾後,隨著季走走近,他走到一簇燈光之下,汪平終於看清——季走手裏捧著的是一捧玫瑰花。季走捧著玫瑰,走到汪平麵前,將玫瑰花遞給他。“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