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秦遠停住腳步,穆遠帆恍如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燃起無盡的希望火焰,不顧身上的諸多錐心疼痛,用那血跡斑斑,裂開數道豁口的嘴唇,急忙說道:


    “咳咳,秦先生,我之前都是被顏守善蒙騙,瞎了眼,瞎了心。我們本該精誠合作,金石為開,一起為清雨尋找火晶草,原本是可以成為互相欣賞的莫逆知己。可是因為顏守善的私心作祟,也怪我用人不明,失了察覺,這才造成此番誤會。”


    “出現這種事情,造成現在這番局麵,我也十分悔恨,恨不得死在這裏得了。可我穆家隻有我一根獨苗,又應清雨之邀才來到這裏,如果我真的死在了這裏,清雨恐怕會很難過,而我父親等人恐怕也會來找她的麻煩,你是清雨最信任的屬下,肯定不願意看到這番局麵吧?”


    白肖薇在不遠處撇了撇好看的纖薄紅唇。


    這穆遠帆讓她想起了一個人,同樣的嘴皮子十分利索,可謂巧舌如簧,事發之後都會將罪責一股腦的推脫到別人身上,隻不過這穆遠帆還有穆家和沐清雨這兩塊虎皮,而且他也非常精明的利用了起來,這既是誘惑,也是壓力。


    他的這番話,於此般情景之下,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是白肖薇卻很是辛苦的才忍住了胸腔中那幾欲噴薄而出的笑意。


    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穆遠帆足夠狡猾,隻可惜他遇上了更加奸詐的秦遠。


    “這樣啊,確實不應該讓城主大人受到這個無妄之災,可若你這死在這裏,你們穆家斷了香火,城主大人無論如何都難逃其咎。”


    秦遠撓著頭皮,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很是為難,“可是,我們這次損失也很大啊,九枚灼華果子,炸成了爛泥,那可是足夠我們這種小門小戶受用好些年的,本來該是我們所有的,可是被你……啪!”他“心疼”地直拍大腿!


    “我賠!”穆遠帆幹脆利落的說道。


    “唉,這不是賠不賠的問題,而是,不說可能你不清楚,看到那幾塊盾牌了嗎?混元銅母打造的!我為了弄到它們,險些傾家蕩產,連我女朋友的首飾和飛劍都賣掉了,要是被她知道損毀成這個樣子,我還怎麽有臉回去?”


    白肖薇已經將俏麗的麵龐別向了一邊,耳根子在發熱,她都為秦遠的話臉紅。


    混元銅母是什麽?極其貴重的金屬,打造高階法寶時才能用到的東西,導引靈力極佳,珍貴無比,他若真能弄到如此之多,就算是把他賣掉也不可能。


    這幾塊破盾牌是什麽?鐵精鍛造的鋼板而已,打造低階法器和一些窮困修者兵器的東西,連神識神念都無法溝通的玩意兒,在修行界中隨便幾塊靈晶就能買到一大堆。


    穆遠帆咬著沒有牙齒的牙花子,道:“我賠!”


    “哎呀呀,穆先生,您太客氣了,在下實在感激不盡。”秦遠那棱角分明地麵龐上寫滿了驚喜,驚喜之下又是一派肅穆,明亮的眸子閃閃發光,僅有幾絲真正笑意。


    穆遠帆忍住劇痛折磨,恨恨道:“秦先生,現在您應該滿意了吧?”


    秦遠卻是搖起了頭,繼續傾倒苦水,道:“不是我貪心啊,是損失真的很大,大到直讓我這個窮酸捶胸頓足,嚎啕大哭,你看,我的這些法寶,全部因此損毀,家底全都掏光了,您可不能不管。”儲物手環閃過一道亮光,大堆的法寶碎片落在了地上,有斷成無數截的飛劍,有破爛不成樣子的鍾鼎,有滿是裂紋隨時都會碎成破爛的鏡盾,有鎧甲、飛環、玉器、鐮鋤……


    常龍和大山也別過去腦袋,麵頰發燙,不好意思再看下去,這哪裏是最近損毀的,分明就是秦遠前期準備塞進“花兒”和“太陽”中的爆裂碎片,有從敵人手中撿來,有用廢物回收的價錢購買的。


    後來發現這些碎片殺傷力很差,遠不如鋼珠效果好,他這才沒用在“花兒”和“太陽”上,卻不成想用到了穆遠帆這裏。


    穆遠帆沒有死在身上的傷勢之下,差點死在心裏的窩火之上,他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睛,聲音中夾帶幾絲隱隱憤怒,微嘲道:“秦先生,您可不是窮酸,您這是身懷潑天富貴,生財有道。”


    “哪裏,哪裏,小門小戶討個生計而已,這樣吧,咱們相交一場,我呢給你打個對折,隻要你一半就好,一千斤太陰玄鋼,五百斤玄陽元銀,再給我十來棵千年墨冰花木便可。”


    即便是牙齒已經盡皆脫落,穆遠帆還是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掉,太陰玄鋼,玄陽元銀,都是打造法寶的一等一珍惜金屬,他那些破銅爛鐵裏麵若是能夠找出半點太陰玄鋼和玄陽元銀來,他就做他孫子!


    更不用提那更加珍惜珍貴的墨冰花木,打造陣法陣基的寶貝中的寶貝,地球的環境根本不能生長,需要在秘境或者仙墟才能找到,一顆千年墨冰花木,足以買下一個小型世家。


    “其實吧,我已經給足您麵子了,誰讓我拿你當朋友呢,這裏麵還有不少的凰隕神鐵,許多法器裏的陣紋都是以異獸之血繪製……”


    “好,我答應,一千斤太陰玄鋼,五百斤玄陽元銀,還有十棵千年墨冰花木!”穆遠帆不敢再跟這貔貅托生的貪貨理論,再說下去,恐怕更沒譜的龍肝鳳膽都要蹦出來。


    “那個,還有,我兄弟身上甲胄都壞了,城主大人欽賜的,你看是不是該……”


    “我賠,一人一件二品甲胄!”


    “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三品。”


    “日……三品就三品!”


    ……


    秦遠的耐性十足,慢斯條理,一項項的“損失”拋出來,絕不勉強,更允許穆遠帆討價還價,可穆遠帆哪裏敢過多掰扯,小命危在旦夕,火急火燎,隨時都有兩腿一蹬,飛升西天的可能,秦遠說什麽,他就認什麽。


    最終,秦遠跟他簽訂了一係列足有十三條的不平等條約,大致就是秦遠救他性命,而穆遠帆要補償其損失,心甘情願,主動請求,尾端還有紅彤彤的印章手印以及有氣無力的簽字。


    “哦,對了,還有一條,需要另起一紙。”秦遠將前一份不平等條約裝進儲物手環中,又拿出一張嶄新的泛黃熟宣。


    穆遠帆隻感覺雙眼金星直冒,身上冰冷生寒,殷紅的鮮血正在從各處傷口流淌而出,他的生命力量似是也隨之慢慢減少。


    “說!”穆遠帆說道。


    秦遠指了指不遠處趴著的兩個人,道:“那馬前輩和菲菲小姐,還有半口氣,留在這裏是個死,而我也不能白救……”


    “都送給你!”穆遠帆一愣,而後痛快答應,遠比之前被秦遠訛詐財物之時,痛快的多。


    這一次終於輪到秦遠吃驚,他脫口而出,道:“都送給我?馬前輩是你父親的左膀右臂,菲菲小姐你的堂妹,雖然是旁支,但畢竟有血親關係,你確定有權利這麽做嗎?”


    “無論是下人還是女人,都是我穆家之人,既然是我穆家之人,那我便有權利處置!用他們來換取穆家未來家主的安危,那是他們的榮幸!”


    秦遠明顯看到趴在地上裝死的兩人,身子俱都是輕輕顫動,而他腦中也傳來兩股異樣的強烈情緒波動,悲哀悲涼,無助憤怒……


    “好,我起草文書,你簽字!”


    片刻之後,秦遠起草了一份文書,是關於穆家將馬征程與穆菲菲轉讓於秦遠的轉讓聲明,穆遠帆看過之後,痛快簽字畫押。


    喂下兩顆療傷丹藥回春丹,將其身上骨折處恢複原位,流血處止血包紮好,各處也都敷上藥膏,穆遠帆麵色稍稍紅潤,也長鬆下一口氣,他付出的代價不小,但收獲也不少,至少他的小命保住了。


    這期間他看了幾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二人,但也僅僅是看上幾眼而已,並無任何表示,隻有少許波瀾,仿佛隻是看兩箱稍稍珍貴的貨物而已。


    “穆先生,我們還要趕路,你先委屈一下,在馭獸囊中休息幾日,等到出了此地,我會將你送到城主府中。”秦遠簡單交代幾句,而後從儲物手環中拿出了一隻馭獸囊,將其裝了進去,又打下一個法印,隔絕外界聲響傳入。


    來這裏之前,秦遠的充足準備之中,也包括十幾隻馭獸囊,一個是想著萬一碰到些異獸之類,可以俘獲帶回,另外也唯恐有人受傷,馭獸囊可以攜帶靈獸,也適合人類生存,隻是環境稍稍差了些而已。


    “馬爺,菲菲,起來吧。”秦遠走到兩人身邊,將兩人拉了起來。


    馬爺站起來,挺直的脊背微微彎曲,花白的頭發似是生出更多白發,短短片刻,他竟像是蒼老了許多。


    穆菲菲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抱著雙膝,雙目之中隱隱有淚光閃動,臉上也是一片死寂。驀地,她笑了起來,姣好的麵容上生有幾分悲戚,慘笑道:“枉我之前還為他求情,嗬嗬,原來我就是件可以隨意送出去的物品啊。”


    “是不是物品,隻有自己說了算。”秦遠不能感同身受,但依然安慰道,取出兩枚灼華果子,塞到她和馬老頭手中。


    馬爺歎氣一聲,深深看了秦遠一眼。


    穆菲菲胡亂在身上擦了兩把,一口咬下,汁水四濺,香甜可口,淚珠滾下,俏臉卻是帶著笑,揚了揚那被啃去半邊的灼華果子,道:“老板,以後跟著您混,您可也要多照顧人家。”


    她的聲音之中盡管還有些許悲戚,但也生出了幾分沒心沒肺的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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