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向著幾人鄭重作揖拱手,他們為了勸說他停止這種類似於自殺的行為而說的這些話,反而給了他那一瞬間茅塞頓開的靈感。


    就如一道閃電在他腦海之中劃過,將那黑暗晦澀難明之處照亮的雪白如晝,原先看不清看不見之物,此時纖毫畢現地呈現在他的眼前,原先困惑堵塞之處,此時豁然開朗,恍如開放泄洪閘的水壩,萬馬奔騰,一瀉千裏!


    他之所以能夠用十星飛龍之術,將身體與地脈相連接,而沒有出現海掌櫃所言的那熱油烹雪的狀況,便是因為《地師真經》的神異之處。


    《地師真經》是辛午從崇山峻嶺,長江巨湖之中領悟而來,體內靈力的運行便是模擬的那數條巨大地脈的運行運轉,人體的場域與地脈的場域完全相同,那自然不會出現相互排斥的現象。


    而十星飛龍術又是脫胎於地師真經,場域依舊是同一種,故而便可以彼此相契合。


    其實許多地理師傅在尋龍點穴之時,都是或有意或無意地運用了類似原理,所以他們才能操控地脈。


    很多陣法布置於地麵,汲取地脈之力,形成潑天威勢,那陣法與地脈自是有場域相合之處,隻是人在其中參與的極少,最多不過是念力指揮,所以才不會產生那靈力瞬間消失的現象。


    如果秦遠找到九曲黃河陣與地脈之間的連接部分,並且以自己的經絡將其模擬重現,那是不是便可以達到,以他為導體,而後便可以隨意操控這九曲黃河陣?


    “多謝各位!”


    秦遠衝幾人行了一禮,而後便找出紙筆,再不管他們是何神情,又要做何勸說,自顧自地精研其那些早就抄錄在自己筆記上的複雜陣法符文。


    紀山張了張嘴,吹胡子瞪眼,沒想到他們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不僅沒有阻止他的異想天開,反而讓他的幹勁更足。


    紀山剛想再說些什麽,卻是見到白肖薇正衝其搖頭,向眾人做了個手勢,便走了出去。


    幾人走出秦遠的帳篷,紀山看著白肖薇,問道:“白小姐,你與小秦先生交情匪淺,為何要眼看著他往岔路上走?”


    白肖薇也是忽然醒悟過來,既然秦遠是邵老師選定的人,那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而過往的這些經曆之中,秦遠給了他們足夠的震撼。


    先前秦遠就告訴過她,這九曲黃河陣以及那天煞極有可能是邵老師安排在此地,送給他與陸小觀的。


    那麽既然如此,她為何又去相信秦遠,相信邵老師呢?


    隻是這番話她是不能說出來的,隻能苦笑一聲,衝紀山笑道:“紀前輩,不是我不阻止他,而是秦遠的性格太過倔強,一旦認定死理,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紀山繼續吹胡子瞪眼睛,說道:“那你就眼看著他撞到南牆之上,把自己個兒撞個頭破血流?”


    陸小觀撇嘴道:“說不定他的頭比較硬,把南牆撞塌了?”


    紀山斜眼瞥著這個小黑胖子,片刻之後拂袖離去。


    秋玄月衝白肖薇歉意一笑,道:“白姐姐莫怪,紀叔就是這個脾氣,他也是擔心秦遠的安危。可能這樣說有些虛偽,其實他很看好秦遠,當然也是因為不久之後我們離開還要仰仗於秦遠,可不管怎麽說,他都不想秦遠出任何不測。”


    白肖薇點頭說道:“我知道的,這些天我會寸步不離他左右,一旦發現事情不對,就立即打斷他,總歸不讓他出現危險。”


    “我們稍後能不能離開,或者再遇到寶物能不能分一杯羹,可就全仰仗白姐姐這個保姆了。”秋玄月說道。


    白肖薇也是笑了起來,保證道:“放心好了,我這個保姆一定會好好看好那個小朋友,絕對不讓他瞎作。”


    ……


    秦遠在帳篷裏麵聽著她們的對話,暗自搖頭,咋一轉眼之間,自己就變成小朋友了呢?他很調皮嗎?


    或許在他們看來自己很能折騰,可是在秦遠看來,他們那是相當無知啊!


    前人或許在這方麵經過無數次嚐試,也經曆過無數次失敗,可這隻能說明前人的失敗,並不代表今人也會跟著一起失敗。


    便如那從古到今的飛行夢想,若是因為前人的數千年努力後失敗而放棄,那現今的凡人哪來的飛機,哪來的火箭,哪來的太空飛船?


    兩撥不通理念之人相遇在一起,於是便在彼此眼中產生了不同的印象,守舊一方覺得激進一方太天真,而激進一方則是覺得守舊一方太白癡。


    曆史對現實具有指導意義,這很正確,但卻永遠不可能取代現實,而現實的世界則又會為未來作為指導,也同樣取代不了未來。


    作為考古專業的秦遠,既敬畏曆史,又藐視曆史,這便是他不認同他們看法的根本來源。


    手執狼毫靈筆,添加了珍珠粉,散發著淡淡鬆脂香味的鬆香墨在筆端流淌出一條條符文,那符文時如滔滔黃水,雖是一筆概之,可那筆墨之間,卻似有濤聲陣陣,黃流洶洶,意韻澎湃,時而又如洞庭湖泊,圈圈點點之中折射千裏如鏡的水波光彩。


    薄薄的宣紙上,符文勾畫滿張,洪流清波之中,有似是有蝦鱉漫遊,水草搖曳,巨魚爭雄,這便是九曲黃河陣,盡納整條黃河之意韻,其洶湧澎湃處有之,其波光粼粼處有之,哪怕魚鱉鱷蝦,水草嫩藕的蓬勃生機,也盡含其中。


    秦遠沒有能力做出這般天人手段,他隻是將神念沁入那枚圓珠之中,把裏麵的陣紋複製出來,便有如此澎湃之意。


    “刺啦!”


    無須片刻,那張薄薄的宣紙便再也無力承受紙上符文的意韻,四分五裂,似是被狂風席卷,在半空之中洋洋灑灑。


    而秦遠的雙目便也在此時更加明亮。


    他找到了那九曲黃河陣與地脈連接之處,也看清楚明白了它的原理構成,而最讓他震驚的則是在《地師真經》之中便有此法門,而且他早已習練,便是他體內複雜的靈力運轉方式的一部分而已。


    他隻需要將這一部分稍加改造,把一部分沒有運用的經絡溝通運用,便可以模擬出那九曲黃河陣與地脈連接之處的真意。


    白肖薇坐在秦遠身邊,茶杯中水喝淨了便為其添熱水,硯台中墨用光了便為其研磨,秦遠的額頭上布滿汗水之時,便用那帶著些許女人體香的白手絹將其汗水擦拭幹淨,盡職盡責的完成了一個保姆該完成的職責。


    這紙張破裂的聲響,著實將其嚇了一大跳,任誰在這種平靜的環境之中猝然遇到這般爆炸聲響也會心髒忽然提起。


    不過她倒是忍住了那衝到了喉嚨中的驚呼聲,盡量不去打擾到秦遠的思緒,其實她也非常期待秦遠能夠做出些古人做不出的事情來。


    隻不過她也知道這僅僅是奢望而已,那麽強大的蜀山門派都難以做到的事情,秦遠一個小小散修哪怕再天才也不可能完成此般壯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秦遠腦中儲存的辛午種種經曆與經驗,他深深烙印在腦海中的博大精深的《地師真經》,卻是彌補了他的不足,也是蜀山這種超級巨頭都難以企及的。


    可能說蜀山派的劍陣,陣法以及煉丹煉藥的本事要遠強過辛午,可是在這地理點龍方麵,他們距離辛午還是有些差距。


    術業有專攻,哪怕是像蜀山這般超級勢力,也是無法打破這個規則。


    時間如那狂奔的野驢,勒不住籠口停不下腳步,一轉眼的功夫,已經又是一天一夜過去,旭日東升,萬物勃發,這片山林之間一片生機盎然。


    在白肖薇強硬的逼迫之下,秦遠好歹睡了一個小時,衝了個涼水澡,換上了一身幹淨衣服,而且也沒有再變成那胡子拉碴的邋遢模樣。


    “你要去哪?”白肖薇見秦遠忽然起身,不由問道。


    秦遠回頭看著她,咧嘴笑道:“見證奇跡的時刻馬上就要來臨,曆史注定會為今日書寫。”


    白肖薇怔了怔,心想難不成還真被這家夥找到了將九曲黃河陣與自身相連的辦法?她也跟著有些激動,但嘴上卻是說道:“我陪你一起,萬一你失敗了,我也能阻止你被抽成人幹。”


    “烏鴉嘴,就不能說些好話?”秦遠很是無奈的搖搖頭,便要掀開帳篷門門簾,往外走去。


    帳篷門簾打開,帶著青草野花芬芳的清新空氣湧了進來,秦遠眼神微凜,那帳篷門簾不是他打開的,從帳篷外走進來兩個陌生人。


    那兩個人中為首的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身穿墨玉色盔甲,麵容方正,但神態倨傲,下巴抬起,仿佛要與天公試比高。


    另外一人則是道人打扮,身穿八卦紫金道袍,手執雪白拂塵,而他的雙腳則是赤裸,極其白皙細膩,仿佛女人深藏不露的玉足一般。


    “你就是秦遠?”高大男人看著秦遠,用一種冷淡的語氣問道。


    秦遠蹙了蹙眉頭,側耳傾聽一番,並未聽到大山常龍等人的聲響,心中頓生警惕,但麵上平靜如水,問道:“正是在下,不知您是哪位?”


    “我是誰你不用管,跟我們走一趟,到了地方,你自然會知曉。”高大男人仿似命令小嘍囉般的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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