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千斤重的鐵猴子被周嘯虎隨手扔在城主府議事大堂地板上,鐵鏽震落一地,議事大堂光潔白瓷地板登時出現大片裂紋。


    秦遠咧了咧嘴,很不滿地瞪了眼周嘯虎,這議事大堂是他剛剛重建好的,剛剛完工沒幾個小時,這又要複工重修。


    “咳咳。”


    周嘯虎幹咳兩聲,也是未曾想到這新修繕的議事大堂地板會如此脆弱,轉臉惱火地將鐵猴子一腳踹翻,尷尬化為憤怒,找到了發泄口,斥道:“此時不現原形,難道還要讓老子送你去鐵爐裏熔了才出來見人嗎?”


    “呼!”


    一道陰風刮起,濕漉漉的鐵猴子頭頂生出一道青色煙霧,那煙霧飄飄忽忽間化成了一個黑瘦男子人形。


    黑瘦男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叩首,嚎啕道:“城主大人饒命,周貪狼長饒命,小人隻是一隻小小鬼修,絕無那等狗膽加害大人,十方宗的事情與小人沒有半點幹係,萬望大人明鑒。”


    “哦?”


    秦遠挑了挑眉頭,看著這化為黑瘦男子模樣的鬼修,道:“那日淄河之上,我與十方宗眾人的廝殺,你都曾看到?”


    “大人明鑒,這與小人沒有半分幹係。小人隻是躲在河底修行的一隻小鬼,最大膽也隻不過是出來嚇唬嚇唬敢在太歲頭上‘動水’的凡人,但著實跟十方宗沒有半分關係。”黑瘦男子不斷解釋。


    “太歲頭上‘動水’?嗬嗬,你倒是好大口氣!難道不知神廷律法,修者嚴禁在凡人麵前展露神通嗎?”


    周嘯虎“嘿嘿”冷笑一聲,手中忽然多了一塊赤紅玉鑒,玉鑒驟然綻放火光,火光蔓延到黑瘦男子身上,他那看起來與常人無異的軀體,竟是陡然間晃動起來,陣陣青煙冒出,陣陣慘叫發出。


    那赤紅玉鑒乃是貪狼衛中專門用來對付鬼修的玄火寶鑒,內蘊朱雀神火,與雷霆之力同樣,對陰靈鬼物有著致命的殺傷力,這鐵猴子被玄火寶鑒一照住,靈體登時便如那烈日下的濃霧,快速消散瓦解。


    玄火寶鑒僅僅照射了鐵猴子不到一秒鍾,這鐵猴子就已是受損極大,幸虧周嘯虎不是那種喜歡嚴刑拷打的酷吏,很快收手,不然用不了多久,這鐵猴子就會化為一陣飛灰,從此在這世間消失,再無複生的可能性。


    可饒是周嘯虎手下留情,那鐵猴子也是差點丟了半條命,躺在地上,抽搐不止,就差沒有口吐白沫,雙眼亂翻了。


    “別在這裏裝可憐,以你受的這麽多年的香火,怎會連這點玄火炙烤都經受不住?給老子起來!”


    周嘯虎怒斥一聲,那鐵猴子果然眨巴著眼睛爬起了起來,但那模樣倒是可憐萬分,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狗崽。


    秦遠啼笑皆非,若不是周嘯虎在這裏,單憑他自己,說不定真被這鐵猴子騙了過去,心中那絲憐憫一閃而逝,問道:“你的另外三個同伴呢?一方燒紙錢香火的大鼎,一株老到快要掉皮的大槐樹,還有一個鎮墓獸,他們都在哪裏藏著?”


    “這個小人真不知道!”鐵猴子哭喪著臉說道。


    未等秦遠開口,周嘯虎便斥道:“好嘴硬的鬼東西。”說著他便揚起那玄火寶鑒,催動靈力,欲要再往這鐵猴子身上照去。


    鐵猴子不禁一個哆嗦,連聲道:“大人您是文明人,文明人動口不動手,若是拿那玉牌照得我魂飛魄散,您什麽也得不到啊。”


    “文明人動口不動手?你這鬼東西,肚子裏的彎彎繞繞倒是不少。”


    周嘯虎被這家夥逗樂了,這是刑訊過程中極少見到的,但馬上又冷下臉來,斥道:“快快說來,膽敢有半個慌字,你休想見到今晚的月亮!”


    在周嘯虎這尊大魔頭的連哄帶嚇唬之下,鐵猴子苦著一張臉,將他們來到萊城市修行界的經過說了一遍。


    那日他們四人商議好後,第二日便到了萊城市修行界,想著在這裏群山之中找一個破廟寄居,隨著時日發展,稍稍顯露些神通,誘騙那癡男善女香火供奉,雖然較之黃城市時的香火鼎盛要差上許多許多,可這也是個比較好的法子。


    可讓他們措手不及的是,這四名鬼修前腳過來,秦遠後腳便跟了上來,尤其是聽說了他將此地三皇街諸多商販整飭了一番後,他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寧願十年八年不去修行,也萬萬不敢此時拋頭露麵。


    於是乎,鐵猴子將自己沉進淄河最深處,老槐樹找了一處窮山僻壤之地紮根新生,鎮墓獸還是找了一處古墓鑽了下去,隻有燒紙錢的大方鼎,貪戀世間繁華,不願跟他們一起暗無天日,找了個小廟安身。


    然而事情壞就壞在這大方鼎身上,他隻是在那小廟之中呆了不足五日,因為不忿廟中幾個和尚隻拜神像不理他,於是便稍稍顯露點神通,企圖嚇他們一嚇。


    也算是不巧,也算是該當他們倒黴,這幾個和尚與萊城市幾位修者交好,見到這等鬼物現身,連夜向那幾位修者求助,其中一人前來,輕鬆以神符將其鎮壓,通過他的口中得知了另外三人下落,一一尋去,並且將那老槐樹和鎮墓獸一起帶走。


    “哦?”


    秦遠聽著他的這番話,略微一思索,道:“為何那人將他們都帶走,反而將你留了下來?”


    鐵猴子一臉憤怒,道:“那個傻逼嫌小人修為太低,起不到什麽作用,把我從淄河水底撈了出來,又扔了回去!”


    “看你這神色似是很不甘,很委屈啊?”秦遠啼笑皆非地看著這黑瘦男子。


    鐵猴子癟癟嘴,道:“我的修為雖然不如他們高,但我的天分較他們都要好,他們都已進入鬼差境不錯,我隻是顯形境也不錯,可是我生出靈智的時日要遠小於他們,我修行的環境也要遠差於他們,風吹日曬,雨打雪壓,一點香火也山下廟宇中飄來,哪有他們在廟宇道觀裏在地下古墓中舒坦。”


    “這麽說,你覺得你也有些用處嘍?”秦遠笑著問道。


    鐵猴子一個勁兒點頭,道:“城主大人若有差遣,小人定當赴湯蹈火,雖然小人現今修為不高,可假以時日,過上幾年,小人定能為城主大人效犬馬之勞。”


    “嗬嗬,你這鬼東西的鬼心眼倒是不少!以前的賬還未與你算完,你還想順藤爬杆兒,給自己找一個好差事兒?”


    周嘯虎沒好氣罵道。


    “如果城主大人需要,小人萬死不辭。”鐵猴子鄭重其事說道。


    周嘯虎差點沒被氣笑了,他在貪狼衛中混了五六年,形形色色的修者見過不少,殺人如麻者有之,性情瘋癲者有之,無賴潑皮者有之,但像這般腦子有坑異想天開的,卻是極少見。


    秦遠也是無語到了極點,他這裏成了什麽地方了,什麽人都想進來,故意板起臉,斥道:“城主府暫時沒你的位置,貪狼大獄倒是有很多,玄火寶鑒上的亡靈們也缺新鮮同伴,接下來我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如有半句隱瞞或者半句廢話,是去貪狼大獄待著,還是去玄火寶鑒烤著,你自己選擇!”


    鐵猴子連忙跪地俯首,但卻沒有多少真正的畏懼之色。


    在玄火寶鑒上烤著肯定是不成的,城主府既然進不去,那進貪狼大獄也不錯,在那裏至少性命無憂,還有一群貪狼衛大人為之護衛,也就少了點自由,可是他在生出靈智到可以神遊顯形的那七八十年中,不也跟個囚徒一樣嗎?


    秦遠和周嘯虎若是有讀心之術,知曉這鐵猴子此時此刻的所思所想,定會氣炸胸肺不可,他們可是從未見過如此得過且過之人!


    “我且問你,抓他們那人年紀多大,修為多高,長相又是如何?”


    “年紀多大,在下倒是看不出來,他帶著麵具的,修為嘛,應該是挺高,我那三個老夥計都是鬼修中的三品,在他手下走不過一回合,具體多高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挺高,那樣貌其實也看不清楚,之前說過,他是帶著麵具的。”


    鐵猴子仔細地回憶,真誠地回答。


    秦遠和周嘯虎兩人同時生出了打人的衝動,這白癡極認真的羅裏吧嗦一半天,卻是沒有一句有用的,修為麵貌年紀都不知道,問他作甚?


    本來這幾個鬼修的死活與他們幹係不大,都不是好東西,被人抓走也是活該,但誰讓他們現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呢,一個是城主,一個是貪狼長,轄區之中有修者被人擄走,其嚴重程度不下於凡人世界裏的人口買賣,必須予以重視。


    “不過那位前輩的麵具倒是很有意思。”鐵猴子的腦袋定是曾在那廊亭之上被隕石砸過,坑極大,又在水中泡了些時日,水極多,絲毫沒有看出秦遠和周嘯虎那漸漸變黑的臉色,仍舊在仔細回憶著那日情形。


    “他的麵具哪裏有意思了?”秦遠耐住脾氣問道。


    鐵猴子認真回想著,道:“他的麵具上麵的圖案很好玩,好像是一些海浪,中間有一個大漩渦,天上還有一些海鳥,那些海鳥海鷗還是魚鷹,這我就不知道了,沒去過水邊……”


    “你說什麽?”


    “你再說一遍,那麵具上的圖案是什麽?”


    秦遠和周嘯虎兩人同時激動,一個抓住鐵猴子皮凍般的右臂,一個抓住他的左臂,大聲問道。


    一直隱藏在這萊城市修行界,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老海同誌”,難道馬上要自己蹦出來了嗎?(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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