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碩大的圓月行至天際正中,當空懸掛,銀輝遍灑,哪怕是在深夜,同樣無物可以遁形。


    許知行結束了與玄真道人等人的密談,找到秦遠與墨秋水。


    “……我們的計劃暫時成功,玄真並未懷疑。汐嘯幫了您大忙,若非如此,您將麵對十方宗三位長老和陰山派六位長老的共同伏擊……”


    許知行隨手捏出一個隔音訣咒,將與玄真道人會麵的經過簡單敘說了一遍。


    這些秦遠都已經得知,但還是裝作第一次聽到,說道:“他們知道費長明在我府上?連你許大先生也瞞著?”


    許知行苦笑一聲,道:“什麽許大先生不許大先生,在十方宗眼裏,我就是一條狗,還是一條養不熟的狗。倘若我早就知曉華東省修行界的上任域主也參與進來,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淌這趟渾水。”


    殺一位城主,他都有極大可能被殺人滅口,而殺一個域主,哪怕是卸任之後的域主,他定然沒有存活下去的理由。


    “那黑虎道人明明已經自爆,為何還活著?”這是秦遠最關心的一個問題。


    許知行又是一聲苦笑,道:“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隻是他們並未透露。不過據我觀察,那黑虎道人並沒有受傷太多,想來死在城主府中的那位,應是傀儡分身之流。”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不過城主請放心,一尊五品境界的分身,已是珍貴至極,稀罕至極,他黑虎道人絕沒那個天大機緣再有另外一尊分身,隻要再斬殺他一次,這黑虎道人定會煙消雲散!”


    “再斬殺他一次?恐怕沒那麽容易了。”這次輪到秦遠苦笑。


    許知行隱約感覺秦遠話中有話,仔細盯著他的眉眼麵頰,果真從中找到了一絲無能為力的意興闌珊,因此更加不明白。


    連這等龍潭虎穴,半招走錯就會滿盤皆輸,輸掉整條性命的地方,他都敢雲淡風輕地闖進來,又是何事讓他如此意興闌珊?


    “秦城主,此話何講?”許知行問道。


    秦遠手腕儲物手環亮起,一張雪白宣紙飛出,落到了許知行身前,許知行接過來,看著上麵那逼真的鋼筆素描,驚訝萬分,看向秦遠和墨秋水,不知是出自哪位神仙的手筆,竟是將這初日城一板一眼地複刻在了紙上。


    而接下來他又疑惑萬分,那些篆字他認識,那些符文他能粗通,但這些篆字與符文組合在一起,他就丁點不識了。


    不過他還是能夠看到那一條條指向中央鐵塔的流暢線條之中,似乎帶著異樣的玄機,似是所有的篆字與符文,全部都指向於那一處。


    “秦城主,恕老夫眼拙,實在瞧不明白您所指何意。”他微微躬身說道。


    秦遠將與墨秋水分析出的那番情形,幾乎一字不漏地告知於他,許知行果然身軀陡震,驚駭欲絕地看著那張雪白宣紙,又看向秦遠和墨秋水,驚駭道:


    “能布置下此等驚天之局之人,那最低是七品八品的地理師傅,城主大人您最有體會,任何一位地理師傅,在占據地利情況下,幾乎可


    以橫掃同階修者,若是我們碰上,恐怕……九死一生!”


    許知行的聲音帶著顫抖,如那處於深秋肅殺之意中瑟瑟發抖的光禿樹木。


    他做人做事向來保守,講究個話留三分餘地,但此時還是說出了“九死一生”四個字,而實際上在他心中,應是十死無生,若是遇上,沒有半分把握。


    “防不勝防啊!”


    秦遠咬牙切齒地說道,“原先我還以為是賀千城顧忌情義,說動費長明來助我一臂之力,現在想來,極有可能是他們早就知曉此間的凶險,隻不過是打著這個幌子進來,做他們早就籌劃好的事情。”


    秦遠的這一番話也提醒了兩人。


    費長明乃是前任域主,卸任之後行蹤不定,大多數人都以為他被神廷拘押,至少關上個百十年才會放出,可偏偏在此時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了秦遠城主府中,這裏麵的謀劃籌備,令這三個卷入其中之人,不知不覺汗毛豎起。


    “這麽說咱們有幸能夠見證一場神廷的大動作?成為這波詭雲譎中的第一現場的目擊人?”墨秋水端著一盞繪有山海意向的白瓷茶杯,笑嘻嘻說道。


    許大先生也笑吟吟道:“如果我們能夠活下來,那不僅是第一現場的目擊證人,還是引動這場風暴的導火索,幸莫大焉,榮莫大焉!”


    兩人的笑容漸冷,徹骨的寒意包裹住身周,不由自主將目光看向秦遠,等著他做決定。


    秦遠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裏,直到香煙燃盡,這才恨恨掐死,道:“無論是潑天富貴,還是驚世功業,都要有命享才成,這裏已經不是我們能夠隨意摻和的了。”


    秦遠不想被人當槍使,更不願喪掉自己的性命。


    “但是汐嘯一天不退去,我們一天不能離開。就安安心心留在這裏,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就當是出來旅遊一番。等到汐嘯離開,費長明等人殺進來,我們就有多遠躲多遠,他們狗咬狗,誰咬了誰一嘴毛,都跟我們沒關係!”


    秦遠打定了主意,絕對不去摻和。


    “呼!”


    幾乎是同時,許知行與墨秋水皆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可是沒少擔心秦遠會官迷心竅,為了升官發財,一拍腦門子去就去硬幹,帶著他們一起去赴湯蹈火。好在他還沒有失去理智,做出了所有人都認為正確的決定。


    這種情況下,任何的輕舉妄動,隻會帶來毀滅性地打擊!


    “時候不早,拓跋和柏鬆好好休息,明日好好在此處遊覽一番。”事已至此,許知行也說不出其他子醜卯寅,隻能回去休息,但願在夢中能夠有一個好局麵。


    “門主等一下。”


    就在許知行想要離去離開時,墨秋水忽然將其叫住,欲言又止。


    許知行詫異道:“還有什麽事嗎?”


    墨秋水道:“我能不能換一個房間?嗯,一直都是自己一人獨睡,乍與別人一起休息,總是感覺不習慣。”


    秦遠蹲著茶杯,翻了個白眼。


    他從未對其有


    別樣心思,就算她四仰八叉地躺在那裏,他也隻是心裏想想,絕不會動她半根汗毛,這等時候,稍稍出些亂子,那就是自尋死路,他可還沒到那色令智昏的愚蠢境地。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提這茬了,雖然理解這位墨大門主,但秦遠心裏還是稍稍不爽。


    許知行笑了笑,道:“你想跟我換房間?也好,我去找黑虎道人商議一下,他一向豪爽,應該不會反對。”


    “噗!”


    秦遠剛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全部噴了出去,衝許知行豎起大拇指道:“門主啊,您當真體恤下屬,這個主意很不錯!”


    墨秋水恨恨地瞪著兩人,粉嫩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許知行離開,墨秋水再也沒有提換房間的事。


    可以看得出來,在這片未知地域,兩人一間房是規矩,哪怕是老海與黑虎道人這等舉足輕重的人物也不能免俗。


    與那修為高深,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待在一個屋裏,當然沒有與秦遠共處一室來的舒坦。


    或許是因為與男人共處一室的不習慣,或許是被這兩人看了大笑話,華夏修行界四大美人之一的墨大門主,與秦遠再無多少言語,洗刷一番後,合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秦遠也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盤膝坐在地上,打坐修行。


    見識越多,眼界越廣,越是能看到自身渺小,秦遠不想放棄一刻提升修為的機會。


    足足一個小時之後,合衣躺在床上的墨秋水,聽到秦遠那均勻悠長的吐納呼吸聲,感受到他體內那澎湃的氣機流動,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看著窗外那輪碩大圓月,漸漸睡去。


    她乃是辟穀境高手,無需睡眠,打坐修行,呼吸吐納對身體同樣是一種放鬆,漸入佳境之後,其休息效果要遠超睡眠。


    對於很多修者來說,睡眠甚至是一種對光陰的可恥浪費。


    但這世界畢竟很大,存在著各型各色之人,每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有的修者仍舊沿襲人類進化數萬年的習慣,依舊吃飯喝水,依舊安穩沉睡。


    當然,在因為受傷或者疾病的狀態下,補充食物與安心睡眠,也是一種不錯的恢複緩解方式。


    第二日清晨,明媚的陽光驅散了淩晨前的黑暗,將溫暖播灑向大地。


    秦遠和墨秋水洗漱完畢,齊鵬錦和袁兵就找上門來。


    秦遠看到他們倆,不由樂了起來,道:“我說兩位,一大清早就來找酒喝,就不怕被你們上麵發現,鞭笞個半身不遂?”


    袁兵麵色稍紅,但卻一本正經說道:“拓跋老哥說哪裏話,我們昨天答應了要帶你在此處轉轉,因為事發突然,沒能成行,這不一大早就來履行承諾,免得拓跋老哥把我們兄弟當成不守信用之人。”


    齊鵬錦倒是坦誠,大笑道:“我們兄弟兩人帶您在這裏好好逛逛,等到午飯之時,哈哈,拓跋老哥肯定不會虧待我們。對了,我聽說一大早有一個女人誤打誤撞闖了進來,拓跋老哥去瞅瞅,若是喜歡,隻要你能拿下,那女人就是你的!”(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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