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吸收升仙井中的漿液的緣故,墨秋水的麵具已經摘下,那副傾城傾國的無雙麵容展露出來,隻是上麵沒有一絲血色,慘白如紙。


    看著雙目緊閉,虛弱至極的墨秋水,秦遠快速打量了一番她的身體,沒有見到明顯的傷勢,心中的不祥之兆更甚。


    “你們對她做了什麽手腳?”


    秦遠走到那兩位海叉族人身邊,以古燧人城語問道。


    這些家夥雖然是本地土著,文明低弱,修為也是一般,但生活在此地數萬年,總會有些常人不知的手段,巫術、毒物、咒訣等等,都會對身體虛弱的墨秋水造成致命傷害。


    而且這些稀奇古怪的手段,相比起外傷要更加麻煩。


    海叉見秦遠怒氣衝衝而來,連忙抬手將其攔住,快速將秦遠的話翻譯給自己的同伴,片刻之後,海叉向秦遠攤了攤手,道:“他們也不知道。”


    “他們不知道?”


    秦遠微微一怔,旋即更加怒火中燒,指著身後的墨秋水道:“難道她會自己昏厥過去?”


    海叉也是不大相信,繼續回去向自己同伴問話。


    墨秋水忽然睜開了眼睛,那以往精光閃閃的美麗雙眸,此時黯淡無光,帶著讓人心疼的虛弱。


    她看著秦遠,苦笑一聲,道:“秦遠,不怪他們,是我身體舊疾發作。”


    “呸!”


    大薇抱著墨秋水,冷哼一聲,道:“蠢女人,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著做好人,好好的升仙井,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怎麽會讓你舊疾發作,分明就是這兩個醜八怪做的手腳!”


    她心中十分著急。


    與墨秋水一路行來,一路拌嘴吵鬧,但不可否認,從未與人建立深厚感情的大薇,在這其間漸漸接納了墨秋水,不說到無話可說的閨蜜,但也是吵架鬥嘴的歡喜冤家。


    她當然不想看著墨秋水有什麽三長兩短。


    她也十分焦慮。


    因為墨秋水原本是不想進這升仙井的,是她連激帶拱,才讓這位墨大門主放下矜持,進入升仙井。


    心是好心,但唯恐好心辦了壞事。


    “大薇。我沒有說謊,也沒有怪你們。”


    墨秋水雖然身體虛弱,但頭腦依舊聰慧無比,看出了大薇的著急,更看出了她的焦慮,苦笑著說道:“如果要怪的話,隻能怪我自己。明明身體有問題,卻貪心不足,還想著再進一步,希望能夠提升些修為。這不弄巧成拙,本想得到更多,但卻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


    秦遠聽到這裏,不解問道:“這升仙井能夠讓人回到元胎狀態,明明會讓人的身體會有大幅度提升,為何會害了你呢?”


    “彼之甘草,我之毒藥。”


    墨秋水繼續苦笑,道:“我身上的毛病是打娘胎中就帶出來的,這麽多年下來完全是靠藥物維持。這升仙井能夠讓人重回元胎境地,卻是也將我身體中的藥物排斥而出,重新回到了病症最重之時。


    秦遠已經明白,這升仙井確實害了墨秋水。


    “你身上帶了藥物嗎?”秦遠問道。


    墨秋水搖了搖頭,道:“當年配製的藥物早就服食完,這


    些年來身子穩定了些,便沒想到會舊疾複發。而且,當年那位老神醫也曾說過,一旦舊疾複發,除非神藥出世,不然絕無救治可能。”


    “哪家的老神醫說這混賬話!”大薇怒斥道,“墨大門主,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三奇門這般勢力,再去找一位神醫便好!”


    墨秋水苦澀說道:“三奇門也不是萬能的,不然我也不會一直身子不好。那位老神醫也是盡力了。”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大薇著急說道,自責的很。


    墨秋水搖了搖頭,看著這美輪美奐的水晶宮,笑容綻放,美的像是一朵盛放的花兒,但又弱不禁風像是隨時都會枯萎。


    “聖藥!”


    秦遠忽然說道。


    “聖藥?什麽聖藥?”大薇瞪著秦遠問道。


    秦遠沒有多理他,而是走向了海叉,“海叉,你們的聖藥帶出來了嗎?我的朋友危在旦夕,需要聖藥的幫助。”


    他不了解墨秋水的病症是什麽,隻知道是先天不足,但他相信那可以讓人身體憑空增強的所謂聖藥,能夠對其起到極大幫助。


    至少可以試上一試。


    海叉撓了撓腦袋,道:“我們身邊並沒有。”


    “沒有?你們從那裏逃離,難道不帶些聖藥離開嗎?”秦遠不相信地問道。


    海叉將自己上身衣甲解了下來,露出了兩把不知何種海獸牙齒做成的骨匕,以及他那紋理分明的肌肉,卻是不曾見到任何之物根莖果實之類。


    “那聖藥被惡魔們控製在手中,我們很難私藏,當初也想著要帶一部分出來,但聖藥離開聖地就難以存活,所以又打消了那個計劃。”海叉真誠的說道。


    秦遠沉思片刻,道:“那能不能帶我們從你們那條小路進去,我要采摘一些。”


    海叉想都沒想,一口答應:“當然可以,不過你也要殺幾個惡魔給我們出出氣!”


    “一言為定!”


    秦遠答應說道,又轉過身去,來到墨秋水和大薇身邊,道:“這海中生長著一種所謂的聖藥,可以使人身體在沉睡之後增強,還有治病療傷的用處,我想去采摘一些,試上一試。”


    大薇氣鼓鼓地道:“那裏是不是很危險?”


    “的確很危險,在陰山派和十方宗的老巢之中。”


    秦遠沒有在這件事隱瞞,他也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同伴隱瞞危險,繼續說道:“稍後我會送你去那座小島,到了那裏,你就能出去。”


    “你什麽意思?”大薇瞪著秦遠問道。


    秦遠說道:“這裏危險,你跟著我隻會更加危險。”


    “你當我白肖薇是貪生怕死之輩?”大薇怒氣更勝。


    秦遠還想解釋,他不想將大薇也牽連進來,可是大薇卻是十分的惱火,道:“墨大門主之所以進這升仙井,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我若是現在離開,還算是人嗎?”


    她從來不把自己當人,隻把自己當野獸,一頭以人血為食的野獸。


    但是她內心中無時不刻不盼望著自己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有朋友,有家人,人人喜愛,人人願意接近。


    “我


    並非說你貪生怕死,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務留給你。”秦遠看著大薇那憤怒麵容,耐心解釋道:“你能在汐嘯時進出,那麽也能將那費長明帶進來,隻要你能將他帶來,那麽我們就將安然無憂。”


    大薇沉默了片刻,道:“這樣也好!”


    商議定了接下來的路徑,秦遠幾人不再耽擱,帶著這三位剛剛結識的蝦兵蟹將朋友,快速出了水下水晶宮,回到島上,來到法船之上。


    讓秦遠意外的是,許知行馬上就要趕來了,距離此地不過五十海裏。


    “出發,讓他去目的地會和。”


    秦遠一刻不想耽誤,也一刻不敢耽誤,墨秋水危在旦夕,必須爭分奪秒。


    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品著美酒,看著這海天一色的盛景,墨秋水虛弱的轉過頭去,問向秦遠,道:“秦大城主,你為何會這般熱心腸?我可告訴你,就算你真將我治好,我會感激涕零,但絕不會以身相許。”


    秦遠歪著頭咧嘴道:“難道在你墨大門主眼中,我就是這種趁人之危的人嗎?”


    墨秋水笑道:“你當然不是趁人之危之人,恰恰相反,你是我見到的最狡猾也最正直之人,絕對不會趁人之危,更無須趁人之危,但我就是想不明白,你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


    因為生命的垂危,似是馬上就要走到盡頭,這讓她徹底放下了身段,心扉打開,說些想說的,做些想做的,而不用再顧忌三奇門門主的位子,時時刻刻將自己包裹在一層端莊大氣的殼子中。


    秦遠沒有去問那“最狡猾與最正直”的真正意思,想來大抵也不過是與敵人對陣,他會智計百出,與朋友交往,他又能正直無私,問清楚了也沒多大意思。


    他倒是很想回答另外一個問題。


    “主要是因為一位酒鬼死老頭,當年我經常氣到他拽胡子的地步,現在想想,有些慚愧,總要做些補償,不能給他買酒賣肉,但可以按照他的做人理念,做些他喜歡看到的事情。”秦遠看著天空,歎息說道。


    墨秋水好奇問道:“那酒鬼死老頭告訴過你什麽?”


    秦遠笑道:“那酒鬼死老頭是我爺爺,一位鄉下的赤腳醫生,醫術不錯,人也熱心腸,十裏八鄉的人和牲口幾乎都認識他,他曾告訴過我:任何生命都是無價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去浪費與揮霍。”


    墨秋水笑了起來,說道:“難道就因為這一句話,你就要去送死?你秦大城主什麽時候變成舍己為人的聖人了?”


    “我可不是聖人。”


    秦遠笑了笑,聳了聳肩膀,道:“暫時還沒有那麽高的覺悟。”


    墨秋水道:“那你為何還為了那可能有效也可能是空歡喜一場的聖藥,而枉顧自己的性命,深入龍潭虎穴之地?”


    “舍己為人,那是聖人,為了成全別人而犧牲自己,那也是聖人,可是,我並沒有犧牲自己,因為我從認為那龍潭虎穴是我秦遠闖不得的!”


    秦遠站在船首,看著遠方,麵色嚴肅,聲音鏗鏘。


    墨秋水坐在甲板,端著酒杯,目視那迎風而立的矯健男子,竟是一時間忘了身邊諸事諸物,那個矯健男人,似乎高大到可以頂天立地!(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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