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船首,目視前方,秦遠心中思緒萬千。


    童年時期的快樂與痛苦不斷在其腦海中浮現,一次次紮馬步紮到雙腿抽筋,一次次揮動鉄戟到雙臂無力,一次次的反抗與逃離,但他就是這麽一步步了過來。


    若是沒有當初那酒鬼死老頭的近乎虐待般的教育,就沒有現在的他。


    不錯,他的運氣極好,得到了師父辛午的傳承,覺醒了真武神族的部分血脈,認識了一群肝膽相照的朋友,招收了一群可以為之赴湯蹈火的屬下,也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成為了華東省修行界曆史上最年輕的城主。


    可是,若沒有那酒鬼死老頭當年為他打下的這些基礎,秦遠現在沒有今天的成就與成績。


    “或許,我真錯怪那老家夥了。”秦遠喃喃說道。


    他還能記得,之前父親與母親對其那近乎殘忍的念頭也提出過微詞,但轉眼第二天,兩人便再也沒有幹預過。


    哪怕母親天天偷偷背地裏抹眼淚。


    連對自己無比疼愛的父母親都全力支持的事情,秦遠想不出,除了辛苦些之外,會對自己有什麽壞處,而且這麽多年來,也的確證明過,經曆幼時的殘酷,長大後幾乎沒有什麽能夠難住他。


    哪怕是在很多同齡人看來難以承受的失戀,等到秦遠真正麵臨,也隻不過三天旅遊,一笑置之。


    法船迎著風浪行出去了一百多海裏,距離他們登陸這個世界的小島,距離縮短了三分之一,墨秋水的神情十分疲憊也十分虛弱,似乎連坐都沒力氣坐住,但她依舊不肯回到船艙休息。


    “一輩子都在別人保護下生活,現在我也該自己經曆一下風雨了。”這是墨秋水嘴上說的話。


    但實際上,誰都明白,她生怕自己進入溫暖舒適的船艙之中,一覺睡下,再也不能起身。


    她倒是看淡了生死,隻是不想以那種無奈的方式離開,更想在離開之前,好好記住眼前的這些景象,好好記住這個不為她回報,卻為了心中理念而為其尋找聖藥的男人。


    “許知行怎麽還沒有趕到?”


    秦遠望著遠處空無一物的海麵,蹙眉問道。


    大薇搖了搖頭,道:“上次聯係時,我們相距不過五十海裏,他駕乘銀甲魚王,按理說很快就能趕來與我們會和……咦?”


    正在說話間,遠處的海麵上,忽然自水下躍起一條體型巨大的銀白長魚。


    它頭生猙獰骨刺,身披銀白骨甲,沾著濕淋淋海水,在陽光的照射下,異常神駿威武。


    “噗通!”


    銀白長魚高高躍起,又轟隆砸進了水中,大片水花濺起。


    “那就是銀甲魚王嗎?”大薇驚呼道。


    一路上她聽秦遠和墨秋水說起過數次這銀甲魚王的事情,因為她不曾見過,所以那調皮起來的墨秋水總是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與她顯擺,還讓她氣憤不已,甚至心中還在揣測,莫不是這個錦衣玉食之家長大的富家女人沒見過多大世麵,隨隨便便拿著一條小魚,來哄騙她是什麽魚王。


    但此時真正見到,哪怕相隔甚遠,她依舊可以看清楚,那條銀甲魚王當真巨大神武,一躍而出,不比鯤魚出水,但也似鯨魚戲浪。


    “嘩啦!”


    銀甲魚王像是在印證墨秋水所言非虛,也像是在對大薇的無良揣測抗議,又一次從水下躍了出來,腹間兩隻腹鰭打開,猶如兩隻小翅膀般,托著它在空中飛行近百米,使得眾人看的更加清楚,這才伴隨著轟然水聲,落進海裏。


    “哈哈,它就是銀甲魚王!”


    墨秋水高興的說道,在大薇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當初它要來吃掉我們的小筏子,但被秦遠和許大先生打退了它們數次攻擊,後來又遇到飛鳥襲擊,整個魚群隻剩下它自己,跟在了我們的筏子後麵,被秦遠發現後,拖上岸來救活了。”


    大薇看著遠方,道:“它被秦遠救活了,卻跟你親近,反而對他敵意滿滿是嗎?”


    墨秋水笑道:“是啊,秦遠雖然救了它的性命,但怎麽說也殺了它小半族人,這家夥性子雖然純真,但還是有些記仇。”


    “它沒有趁秦遠不注意,在他屁股上狠狠咬上一口,就已經是十分大度了。”


    ……


    在兩個女人說說笑笑之間,銀甲魚王距離他們也越來越近,而秦遠的眉頭卻是越蹙越緊,直到最後,竟似是蹙成了一個疙瘩。


    他隻見到了銀甲魚王,而沒有看到許知行的身影。


    許知行駕乘銀甲魚王前來找尋他們,而他自己卻不見了蹤影,這是怎麽回事兒?


    忽然,秦遠的瞳孔驟縮。


    他看到銀甲魚王的脊背之上,兩片骨甲的縫隙之中,隱隱滲出殷紅的血水,而那兩片骨甲的邊緣之處,也有幾道開裂的裂紋,似是被刀割劍刺而出。


    甲板上的兩個女人也發現了問題的不對,她們沒有秦遠這般驚人的視力,但是墨秋水隱隱感覺到了銀甲魚王的焦躁與恐懼。


    而且她們也看到了許大先生並沒有出現在其身邊。


    很快,銀甲魚王遊到了法船前,開心地圍著法船一圈圈遊蕩,脊背上血水仍在不住流淌,而在尾部則是有著更大的一塊傷痕,那裏幾乎斷掉。


    “小白,誰傷的你?”墨秋水著急問道。


    銀甲魚王叫聲嗚咽,像極了一位在外受到欺負的孩子。


    因為將心魂珠交給了許知行,墨秋水無法與銀甲魚王溝通,更是不清楚它叫喚的什麽。


    秦遠忽然跳下了法船,落在了銀甲魚王的後背之上,伸出手去,探入銀甲魚王背鰭之中,銀甲魚王一聲慘嚎,劇烈翻滾,血水噴射而出,秦遠的手中多了一把亮銀色長槍!


    “那是許知行的長槍?!”墨秋水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往最壞的地方去想。


    秦遠跳上船來,幾人便看到那長槍之上,係著一塊碎布,而那碎布正是許知行穿在身上的衣服。


    “若想離去,不妨一戰,我在此處等你!”


    碎布之上寫有黑色字跡,還畫了一幅路線圖,一艘法船一處海島,法船是秦遠等人搶來的這艘法船,小島則是他們將要去的那座小島。


    在最下麵,還有一個簽名,隻是簽的不是真實姓名,而是兩把交叉在一起的銳利寶劍。


    “那人是誰?這麽大的口氣?”大薇氣哼哼說道。


    墨秋


    水麵色更加難看,但還是極力保持鎮定,道:“能夠將許大先生擒下,將其長槍刺入銀甲魚王脊背,還能準確推算出我們位置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修者,也有這個資格這般說!”


    秦遠看了幾眼,將那破布扔到腳下,冷笑著說道:“那就去瞧瞧,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如此托大,約我一戰。”


    墨秋水麵色變幻幾次,道:“秦遠,避敵鋒芒並非懦弱行徑,他們以逸待勞,我們舟車勞頓,就如那魚兒往網裏鑽,硬碰硬並非是明智之舉。”


    大薇也思索道:“的確如此,他們張開了網等著我們,我們還頭鐵著硬往裏麵鑽,那當真是傻缺幾個,腦子統統進水了。”


    秦遠沉默著。


    墨秋水道:“秦遠,其實你並不需要做這些的,你為了我的舊疾,願意甘心冒險,我很感動,但事不可為,你無需強為。再說,那聖藥並不一定真的有用。”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母便為我遍請明醫,以三奇門的財力與影響力,也隻不過找到了一位僅有幾分把握的神醫,最終也隻是緩解,並不能根除。所以你不用為了一個將死之人,而去行危險之事。”


    “我很感動,你無需強為!”


    墨秋水又一次重複說道,她當真不想秦遠和大薇為了她這個將死之人,去冒如此之大的風險。


    回想起剛來此地之時的緊張不安,忐忑戒備,再到此時幾人的惺惺相惜,墨秋水覺得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個極長的夢,夢中有苦有笑,但絕對可以是個美夢!


    她這一生都未像最近幾日這般灑脫快活!


    秦遠依舊沉默。


    大薇卻是憤怒了起來。


    她的火爆脾氣衝頂,瞪著秦遠,道:“行與不行,去與不去,你倒是說句話,一個大老爺們,還是萊城市修行界城主,總要在這種時候拿個主意吧?”


    她心很亂。


    有限的經曆與有限的知識,讓她可以在平日裏憑著自己的意願隨意行事,但到了這種性命攸關之際,她卻是心中一片亂麻。


    她的靈魂深處在告訴她,他們不能放棄墨秋水,無論有用沒用,總要試上一試,然而真要去試上一試,最壞的結果恐怕便是他們全軍覆沒。


    秦遠腕間儲物手環閃過一道柔和光華,一隻美工筆一遝雲龍宣紙出現在了眼前。


    他將宣紙鋪下,用那美工筆畫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又畫出了一艘船隻模樣,寫出一個“敵”字,又寫出一個“我”字,線條流暢,字跡工整。


    “這裏是我們要登陸的海島,也就是敵人和許大先生所在之處,這裏是我們所在的地方,距離還有兩百海裏左右,他們不可能等到肉眼觀測到我們之時,才會做準備,必定會在沿途布置眼線,若是我們想要做出準備,必須在一百海裏外就開始……”


    看著秦遠在那潔白雲龍宣紙上畫出來的一道道流暢線條,一個個堪比書法大家的工整字跡,聽著他縝密的布置與準備,兩個女人同時笑了出來。


    墨秋水搖頭苦笑,她知道自己的勸說肯定無法扭轉他的心意。


    大薇卻是得意的大笑,在她看來,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純爺們!(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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