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兒子拿丈夫的死來警告自己,讓她頭皮發麻,措手不及。即便她先前違背兒子意思,暗中為難趙樂君,他知道後也隻是冷臉不理人,從來也沒有提起過丈夫一個字。


    她也以為,兒子早從當年的事情走出來了。


    楚老夫人一骨碌就爬起來!


    她再會耍潑,也知道看人臉色,何況兒子的眼神陰沉得駭人。她可不能為了侄女,真的觸怒兒子!


    可兀自起來,又覺得尷尬,她咽了咽口水,勉強笑笑:「你累了一天,你先早點歇下,娘、娘先回去了。」


    說罷就要開溜。


    楚弈在她身後說:「娘,吳氏是你侄女,你喜歡她要憐惜她,兒子可以給你留著。但是要讓她記住,別再來招惹我,事不過三。」


    「好、好!」楚老夫人胡亂應承著跑走了。剛才多來勢洶洶,現在就多狼狽。


    在人走後,楚弈挺拔的腰杆慢慢彎曲,把臉埋進了雙掌間,良久都沒有動。


    ——事不過三。


    他第一次發現吳氏耍心機,是三月前和趙樂君爭吵之後。


    那日他能撞見趙樂君和連雲暗中往來,吳氏功不可沒。


    趙樂君肯定也知道了吳氏所為,所以才會在和離的時候,把人給他納成妾。除了報複吳氏,還為了留著膈應他的。


    吳氏第二次耍心機是在剛才,趙樂君也算無遺策。


    吳氏果然如她期待,自以為能用美人計,惡心自己來了,連帶著讓他對自己的親娘都快失去耐性。


    那個小婦人,算計起來,手段比誰都狠……讓他一回比一回狼狽!


    楚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那一點醉意也醒了,站起身走到書房,取出河西和上郡的輿圖。


    圖拿在手裏,動作卻又一頓,掃向在書架上整齊擺放的整套輿圖,神色有幾分複雜。


    「公子,快天明了,你閉眼歇一會。有我們盯著呢。」


    眾人麵前山道蜿蜒,魏衝帶著他們潛伏在樹林裏,守了整夜,靜等閔家運鐵路過。


    魏衝聞言隻是朝身邊的人伸手,要酒。


    那個士兵沒有辦法,把酒壺遞上,看著他喝了一口。


    山林裏本就陰冷,又逢天氣突然降溫,不能生火,一眾人全靠酒來暖身子。


    魏衝喝過一口,把酒又遞了回去,問起斥候:「先前路過一處,似乎有人剛走過,斥候去查探,回了嗎?」


    從草木間的踩踏痕跡來看,來的人不少,起碼和他們差不多,估計百眾。


    有可能是閔家的人來巡場,也有可能是別的,為了保險起見,他們調整了攔劫的方位。


    隻是斥候此時還沒有回來,魏衝心裏也不太|安定。


    士兵聞言轉身就到前邊去問,都沒有收到斥候的消息。


    正是此際,那伺候匆忙歸來,故意抹得辨不清的麵容帶著震驚,來到魏衝身邊低聲道:「是謝二郎帶著人也埋伏在這山間。」


    「謝二郎?楚弈的義弟?」


    魏衝也覺得意外,丹鳳眼斜斜往上一挑,表情帶了些玩味。


    斥候說是:「即便遮掩了口鼻,那雙眼是錯不了。」


    兩人正說著,前方隱隱傳來馬蹄聲,眾人都噤聲往前看去。


    昏暗的山路被火把照亮,宛如是一條火龍在前行。


    閔家的人已經押鐵出山了。


    魏衝眼裏倒映著連綿的火光,做了個手勢,讓眾人就位。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知道了謝二郎是來做什麽的了。


    前方有序的火把突然間搖晃散開,像是洪水衝入了樹林,摧毀了一片。


    廝殺聲響起。


    魏衝看著被人先下手為強的一幕,忽地樂了。


    謝二郎也來劫礦的?他們被人截胡了?!


    有士兵已經焦急地問前麵是什麽情況,魏衝一揮手:「走,幫幫謝二郎。」


    謝二郎大家都認識,可是魏衝這一句幫忙,讓他們摸不著頭腦。


    不是他們要劫礦嗎,怎麽變成幫謝星劫礦了。


    於是他們就被魏衝這麽不明不白給帶著衝下去,看著魏衝去到緊張的謝星身邊,朝他拋媚眼和吹口哨。


    謝星確實被突然又殺出來的一批人給驚著,若不是魏衝吹了個口哨,吊兒郎當地朝他拋媚眼,他還真沒能認出一臉灰的人來。


    魏衝出現,十分詭異,謝星想要多思考也沒有空餘時間。但魏衝加入,壓力大減,他自然是要把疑問放在劫礦之後。


    謝星就朝自己人喊了聲:「別誤傷,一家人!」


    閔家人押著車打著火把,說被打劫就被打劫,都懵了,混亂中有人大喊著回去報信和奮力抵抗。


    然而怎麽會有人放他們去報信。


    山道間,火光一片一片熄滅,風將慘叫吹散,在旭日的紅光中,一切又歸於平靜。


    謝星站在屍首當中,抬手抹了把臉上沾的血,讓自己的人都聚攏查看。這些都是精兵,並沒有人犧牲,有幾個傷重的。


    魏衝那邊情況也差不多,但是魏衝自己也受傷了,胳膊被劃了出了個血口子,血染了半邊袖子。


    魏衝善謀,武功並不多好,但隻要他擔起指揮一職的時候,他必定會和士兵一起衝鋒。為此,在姬家軍中威望也不小。


    謝星看著他在前邊簡單止血包紮,和圍著的士兵小聲不知道說什麽,就等他說完了,才上前去一抱拳道:「不知道魏先生怎麽到這兒來了。」


    魏衝隨手摘了一個士兵的水囊,慢慢擰開,自己仰頭喝了一口,笑著睨了謝星一眼並沒有說話。然後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喝過的地方,給他遞過去。


    謝星看著眼前的水囊,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接過,仰頭也喝了一口。


    裏麵裝的是酒,辛辣嗆喉,卻又讓人覺得舒爽無比,身上每個毛孔都被那股勁衝開了一樣。


    他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魏衝此時說:「謝二郎,你剛才說,我們是一家人?」


    謝星正要把水囊還給他,聞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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