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的種種讓她明白,楚弈對她確實有心,那她還該再因為外祖父的相勸嫁給他嗎?


    先不管她待他也曾有一腔柔情,現在再嫁,不還是出於利益嗎?


    於他來說,是不公平的吧。


    趙樂君想得皺起了眉頭。


    這樣再嫁了,意義何在,即便兩人間還有一絲情誼,還是會在利益的牽扯中消磨。


    最後是不是又是一場分離。


    她思緒繁多,楚弈卻在她凝視中快要呆不下去了。


    她一言不發,揭穿他故意示好的心思後神色肅穆,讓他想到要跟胡人談和,想為此將她再拉攏回身邊的打算而心虛。


    他心裏忐忑地想,她那麽聰明,最後還是會察覺。


    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要臉也要試一回。和胡人談和不管是出於局勢還是私心,都是必要的。


    楚弈穩了穩心神,用平常地語氣說:「我不耽擱你行程了。」


    說罷,一手撐著膝蓋,要站起來離開。


    「楚弈。」趙樂君在此際喊住他,「你……除了送東西來,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喊停他,就是在他站起來那瞬間,自主就張嘴了。


    楚弈在她的呼喊中又停頓下來。


    他回首,那個原本在案前坐得端坐的女子身子往前傾,是從跪坐的姿勢欲起身的樣子。


    他還在她眼眸中看到極快閃過的一絲茫然。


    她喊停了自己,可又在茫然什麽?


    他……有什麽想說的。


    楚弈就聽到自己心髒猛地跳動一下,在跳動中,血液跟著沸騰起來,一種衝動緊跟著催使他回身。


    他有很多想說的,是心虛和顧忌讓他張不開口,怕多說一句,會讓她察覺到卑劣的心思。


    在這一刻,他卻不管不顧了。


    趙樂君在他轉身的瞬間,是想退開一些的。隻是這裏是馬車,她身後就是車壁,腳後跟碰到結實的木頭才反應過來。


    也是這個時候,她眼前一暗,是高大的他欺身前來。


    唇瓣有了不屬於她的溫度,他的呼吸輕輕地纏繞在她鼻息間,一隻手攬在她腰上,將她往上提了一些。


    趙樂君睜大了眼,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親吻自己,到底是慌亂了,手一動把邊上的油燈給碰倒。


    慶幸的是火光微弱的燈芯在落下時滅了。


    馬車裏霎時陷入黑暗。


    她渾身都緊繃著,她腰間的手臂在收緊,忽然被他壓抵在車壁,讓她再也忍不住伸手要去推開他。


    不待她動作,親吻她的唇先離開。


    「君君,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嗎?」


    楚弈胸口有無法撲滅的炎炎烈火,滿腹愛意化作請求。


    她聽到他在自己耳畔清晰的呼吸聲,和外頭的風聲一樣淩亂。


    趙樂君長睫輕輕一顫動,把無法看清他麵容的雙眸慢慢閉上,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方才他親吻自己的一瞬間,心頭慌亂,下意識是抵觸,偏偏她又沒有完全把他推開。就跟現在一樣,她若是想,還是能把推開的。


    她明白,這跟情愛無關,是先前的事仍然梗在她心頭。


    楚弈擁著她,良久也沒有聽到她的回答,心裏生起那團烈火抵不過沉默,逐漸地微弱了下去。


    他一手撐著車壁,緩緩直起腰,纖柔的手在這個時候搭上了他肩頭,令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顫。


    楚弈離開的時候神色輕鬆,或者該說是十分愉悅,即便舌尖刺疼,他唇角還是止不住揚起。


    然而車裏的趙樂君是懊惱和憋氣。


    她沒想到自己一個搭肩的動作會叫他誤會,她是跟他有話說,不是讓他再欺上來,對著她唇又一通啃。


    不是狠狠咬他一口,後續都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以至於她慌亂打發他說要再考慮兩人間的事,他都滿心歡喜地離開。


    馬車再度緩緩往前行駛,趙樂君一手掩著微微紅腫的唇,在心裏又罵了句莽夫。


    她原是想問他,他們以前是為了互利結合,如果現在她仍舊是為了利益與他重修於好,他會不會在意。


    結果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被他逼得隨便丟了句再想想。


    她不是矯情,而是因為知道他的真心實意,在不敢確定自己能再度接納他之前,她不該自私因為利益去消耗彼此這份情誼。


    結果……什麽也沒有說清楚!


    趙樂君想到最後,氣惱得垂桌子一下,死死抿住唇。


    ——算了,回頭再跟他說明白,省得讓這個誤會越來越深。


    銀錦坐在一側,看著自家公主唇瓣豔若桃花,一會瞪眼,一會錘桌子……公主這究竟跟楚將軍是重歸於好了,還是被輕薄了。


    剛才馬車裏還突然就變得黑燈瞎火的。


    在楚弈回軍營地路上,他遇到了匆忙前來給報信的士兵。


    胡人居然在暗夜裏搞突襲,派了武功高強的士兵潛入姬家軍營裏,想要生擒姬老爺子。


    還沒有靠近就被察覺,不得已發了信號,準備強攻一波。


    他知道胡人肯定攻不進來,快馬加鞭趕了回去,直接加入到禦敵的陣型裏,領軍把胡人的反撲給打了個粉碎。


    等到他帶著俘虜回營,發現不但是有人要擒老爺子,還有人準備來刺殺他,被謝星幾人給綁了。


    從馬背下來,他把還染血的長劍入鞘,去看垂頭喪氣的刺客。


    謝星憤憤地說:「這胡人是北部的,估計是因為我們給南胡人發了勸降書,氣不過才搞這種叫人不恥的招數。」


    楚弈一猜就猜到是北部的胡人來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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