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公公在一夜之間成了宮中的大紅人!


    豆公公的聲名扶搖直上,遠遠超越宮中元老級的人物江公公。


    姑且不論豆公公有多紅,光看豆公公從一名禦膳房的廝役,破例入主皇帝的寢宮,成為當今聖上的貼身太監,就知道豆公公有多幸運了!


    皇上不但在龍床旁設置了一個小床給豆公公,還縱容豆公公那隻大黃狗跟著遷入,現在寢宮內共有兩隻大小黃狗,替原本寧靜的寢宮增添熱鬧的氣氛。


    皇帝偏寵某一名太監,自古以來比比皆是,隻要皇帝老子高興就好,但是寵愛到半夜起來替那名太監蓋被子就太扯了。


    經過前貼身太監小昆子這樣繪聲繪影地描述,豆公公想不紅都很難!


    雖然大夥兒不敢妄自猜測,但心裏多少有個底,那就是千萬不要得罪豆公公,因為豆公公跟皇上的關係“非比尋常”呀!


    “豆公公。”小昆子低聲喚醒正在午憩的豆公公,他雖然是輕聲細語,但掩蓋不了他眼中的不滿與眼紅。


    他對豆公公迅速獲得皇上的寵溺,感到相當的不平衡,不但搶走了他貼身太監之職,而且粉碎了他美好的未來前程,最可惡的是,豆公公啥事都可以不用做,隻負責在旁邊睜著眼睛監看他們打點皇上的衣食起居,有時還猛打瞌睡呢!到最後,所有的工作又落回他小昆子身上,真是令他不解!


    豆公公怎麽可以掛著貼身太監之名,而賴皮得什麽都不用做呢?跟以前戰戰兢兢、刻苦耐勞的他比起來,簡直有天壤之別嘛!


    但皇上為什麽獨寵豆公公一人?就因為豆公公那沒大沒小、肆無忌憚的言行,會逗得皇上笑容滿麵嗎?想來真令人泄氣!


    “幹嘛?”小豆子含糊地嘟嚷一聲,抱著每天有專人洗得香噴噴的大黃狗翻身過去。


    “皇上請豆公公到禦書房去。”小昆子嫉妒得渾身直打顫,從沒見過像豆公公這樣“好命”的太監,每日竟然有一個時辰的午睡時間。


    小豆子不情願地睜開惺忪的睡眼,意興闌珊地道:“一定要去嗎?”


    拜托!頂著炎熱的大熱天,誰願意大老遠走到禦書房去,她個人的意思比較傾向於繼續睡香甜的好覺。


    小昆子不敢相信豆公公竟敢對皇上的命令討價還價,在不以為然之餘,仍然充滿敬意地答道:“是的!皇上的命令非常明確,豆公公。”


    小豆子聞言,歎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站起來,東摸摸、西摸摸,順便整理一下儀容,成功地瞎耗掉一點時間。


    小昆子在旁邊則心急得流了滿頭大汗,又不敢開口催促豆公公快一點,萬一皇上怪罪下來,他小昆子可能看不見今晚的月娘了。


    “走吧!”小豆子慢吞吞地走出寢宮,後麵跟著小昆子和她那隻忠心的大黃狗,幸好“大黃”相當乖巧,皇上也隻好對她的“保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        ☆        ☆


    禦書房位於大內禁宮的東首地區,是皇上閱覽群書、批閱奏折的場所。


    此時,韋端己端坐在桌案後批審奏折,在古色古香的書案上擺了兩杯冰涼的酸梅湯。


    兩名安靜的太監正拿著蒲扇朝皇上輕輕揚去,企圖在燠熱的夏日帶給皇上些許的涼意。其實,韋端己自從與家人相認,習得高深的武功後,根本不知道“熱”是什麽滋味,因為當一個人的功力到達某一種程度時,體內氣血的運行便會自動調節身體溫度,使人不怕嚴寒與酷暑。


    至於,安插那兩名煽風的太監在禦書房,主要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啟稟皇上,豆公公來了。”尖細的語音發自禦書房門外的司儀太監口中。


    “嗯!讓小豆子進來。”忙碌的朱砂筆在奏章上批示著。


    幾乎在同時,門口卻傳來嘈雜的聲響與狗吠聲,韋端己無奈地放下朱砂筆,起身去為小豆子解圍……


    “為什麽‘大黃’不能一起進禦書房?”


    小豆子第一次來到禦書房,就遭到門口守衛惡意的刁難,心中難免有氣,她憤憤地發出不平之鳴。


    在小豆子惱怒的瞪視和“大黃”狺狺的威脅下,那名衛士麵不改色,從容威武地道:“狗不能進禦書房,得留在外頭。”


    小豆子撇一撇小嘴。“好吧!”她頗欣賞這位剛正不阿的衛兵大哥,不想為難他,隻好咬牙將“大黃”留在外麵。


    “沒關係,讓‘大黃’進來。”韋端己清朗的嗓音突然冒出來。


    隻見他悠哉遊哉地倚在門扉上,臉上的表情顯示他已經看了一陣子的戲。


    “參見皇上。”在一眨眼間,所有的人全矮了一個頭,包含小豆子在內,不過,這回她跪得比較甘願一點,因為皇上是在幫她。


    韋端己賜他們起身,便走回書房,小豆子與大黃狗趕緊亦步亦趨地跟進去。


    “皇上叫小豆子到禦書房來有什麽事?”


    小豆子一進禦書房,看見桌上那兩杯沁涼的酸梅湯,便毫不客氣地將它們全灌進肚內。


    兩名負責煽風的太監看得眼珠子微凸,於是韋端己遣他們下去。


    “聽江公公說你識字,而且能寫一手的好字,是真的嗎?”韋端己不答反問。


    “是呀!”小豆子可愛的小臉上試著擺出謙遜的表情。“我以前讀過幾年的書。”


    韋端己的眼眸閃過一抹賊意。“太好了,前陣子禮部編了一冊關於皇宮大內的禮法,要朕審閱。”


    “那又怎麽樣?”小豆子打心底開始發毛,一臉防備地問。


    雖然小豆子不知道皇上在打什麽鬼主意,但是心中那股不祥的預感告訴她,接下來遭殃的必定是她。


    “朕這陣子忙得沒有閑工夫去審查它,但禮部那邊又急著要,所以隻好麻煩‘豆公公’囉!”


    韋端己將一大本厚重的冊子放進小豆子的懷中,嘴角彎著稱得上壞心的弧度。


    小豆子傻眼了!


    我們國家怎麽會有這種不負責任的皇帝啊?竟然把他的工作推給一名大字不識幾個的小太監!真令人憂心國家的前程啊!


    “我小豆子是一個啥事都不懂的小太監,怎麽擔負得起這樣的重責大任呢?皇上還是自己慢慢審視吧!”小豆子立刻把文冊擱回書案上,人避得遠遠的,深怕皇上又將那“重擔”塞回給她。


    “‘豆公公’,忒謙了。”韋端己不放過陷害小豆子的機會。“誰不知道‘豆公公’是宮中有名的才子,審核禮法這等小事怎麽難得倒‘豆公公’呢?”


    韋端己不是故意那麽惡劣的,隻是最近他的工作量劇增,他非得找個信任的人來分擔不可。


    “我真的不太行啦!”小豆子兀自做垂死前的掙紮。


    “放心!很容易的!”韋端己拉著頑強抵抗的小豆子,拖她到皇帝專屬的桌案後坐下,硬塞了一枝紫毫筆在她手中。“禮部那些老儒士不會編纂一些不合理的禮儀法規,你隻要負責察看有沒有錯字,順便畫幾個圈圈表示閱過就可以了。”


    好賊喔!


    小豆子的不情不願在接觸到千年檜木製成的桌椅後,立刻轉為新鮮與好奇。


    哇塞!這是禦書房內的“龍椅”耶!


    小豆子興奮得到處摸摸看看,甚至掀起那塊繡有五爪金龍圖案的坐墊,研究龍椅表麵鑲雕的龍紋。“哇!沒想到我小豆子有機會坐上龍椅。”


    韋端己饒富興味地看著小豆子那傻呼呼的笑容,有趣地道:“是呀!你應該好好把握坐在龍椅上的時間,替朕完成這件小事。”


    這是韋端己喜歡小豆子的地方,她雖然常裝出老氣橫秋的精黠麵孔,但遇到她感興趣的事情,她還是會流露出嬌俏的稚氣笑容。


    小豆子的新奇感一過,馬上墜回現實的世界中。“好吧!我小豆子勉強幫皇上審核這一本冊子,但下不為例!”


    好歹她也占了人家的龍椅好一陣子,不幫他一點忙好像說不太過去。算了,就當她小豆子誤上賊船好了!


    “當然!”韋端己的俊臉立刻躍上一抹“得逞”的笑容。“朕現在去另一張桌子批奏折,你慢慢來沒有關係。”


    “去吧!”小豆子拾起紫毫朱砂筆,開始翻閱桌上的冊本,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韋端已被她的口氣弄得又好氣又好笑,到底誰才是皇上啊?


    他將未批的奏折與新的文房四寶遷到另一張較小的書案上,也專心地批起奏折來。


    光陰在和諧的氣氛中悄悄流逝……


    雖然小豆子偶爾對禁宮禮法的規定有所質疑,跟她的“頭家”起了爭辯,但都被韋端己輕鬆地化解掉。


    “稟告皇上,皇太後駕到。”司儀太監在門外低聲奏報。


    糟了!韋端己與小豆子同時交換一個迥異的眼神。


    “快!快!動作快一點。”小豆子小聲地催促韋端己,自己則率先跳下椅子,跑去幫韋端己搬東西回先前的桌案上。


    “有請太後。”韋端己慢條斯理地起身,見小豆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禁覺得好笑,壓低音調道:“別急,太後走路很慢。”


    小豆子充耳不聞,忙不迭將所有的物件歸回原位,然後裝模作樣地站在桌案旁磨墨。


    沒辦法!她就是有點怕皇太後。


    門扉被司儀太監躬身推開,一陣淡雅馨香隨著太後的身影飄進屋內。


    “兒臣向太後請安。”韋端己躬身行禮,小豆子則“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免禮。”皇太後輕輕地看了小豆子一眼,才雍容萬分地輕揮柔夷道:“其他人全退下。”


    小豆子暗吐香舌,趕緊繞到旁邊把呼呼大睡的“大黃”喚醒,連同太後隨行的宮女與太監一同退出禦書房。


    哇!好險!


    ☆        ☆        ☆


    “他就是上回跟皇上、公主一起戲水的小豆子嗎?”太後輕柔的嗓音給人一種優雅的感覺。


    “是的,太後。”韋端己冷淡地踅回桌案後,拿起朱砂筆批閱奏折。


    事實上,韋端己對太後的來意心知肚明,一定又是為下一代龍子龍孫的問題來煩他的,他們爭論了上百次,偏偏太後不了解他的用心。


    太後攢起黛眉,踩著蓮步款款走近桌案旁。“皇上,聽說小豆子跟你很‘親近’?”


    身為一國之母的最大責任,就是督促當今皇上趕緊讓嬪妃孕育血脈高貴的龍子,好鞏固住自己的權位,而她也盡責地執行這個任務。


    “太後的消息挺靈通的。”韋端己淡淡地諷刺道。


    自小他與親生母親的感情就不親,他是由當時的江公公和一堆博學的師傅教養長大的,再加上她那時正極力討好皇上,所以他們一年見不到幾次麵。


    後來,他與真正的親人相認,心裏就更加不喜歡與母親接近,輕視她為了榮華富貴所做的一切手段。


    太後的神色微慍,自然聽得出他的暗諷之意。“小豆子就是你從不臨幸秀女的原因嗎?”她不得不往這方麵猜想。


    先前,皇上以剛登基不久、公務繁忙為推托之辭,她勉強可以接受,但現今已坐穩龍位一年多了,為何還遲遲不肯寵幸秀女、選後擇妃?這她就無法理解了。


    韋端己俊挺的黑眉一皺,輕輕將毛筆擱放在硯台上。“太後是在暗示兒臣有什麽‘隱疾’嗎?”


    這是他這幾天所聽到的第二次汙舋!


    “難道不是嗎?”太後大膽地順著他的語調問下去。“從你做太子到現在的一國之尊,從沒有聽說哪一位宮女跟皇上有過關係。”


    太後接下來的話就更明顯了。


    韋端己銳利的眼眸一閃,冷靜地扯動嘴角。“算了,兒臣老實跟太後說了,兒臣這個龍位不太想坐太久,打算在兩個月後傳給二皇弟。”


    讓太後有個心理準備也好,至於霍宰相通敵外邦、謀反篡位的小事,就不用讓太後勞心了。


    “皇上在胡說什麽?哀家辛辛苦苦地安排你成為尊貴的皇太子,進而即位為皇帝,不是讓你說不要就可以隨便丟棄的。”太後震怒得揚高嗓門。


    她真的不懂皇上在想什麽?別人搶破頭還得不到的帝位他居然不放在眼裏?


    “太後。”居於某種理由,他從不稱她“母後”。“別再說了,兒臣的心意已決。”


    “不行,哀家絕不同意。”太後被威脅得無計可施,隻得暫時妥協道:“算了,哀家答應不再逼迫皇上做任何事,這退位之事就不要再提起了。”


    “兒臣不是在隨便說說。”韋端己斷然地道:“如果太後是擔心在宮中的地位受到影響,那大可不必如此,畢竟二皇弟也是太後親生的。”


    “皇上是什麽意思?你當真把哀家想成如此的不堪嗎?”皇太後氣得花容鐵青,渾身發抖。“哼!皇上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今後再也不關哀家的事了。”太後氣的拂袖而去。


    韋端己望著太後離去的背影,心情突然變得很糟,這次類似決裂的對話是最嚴重的一次,不知道太後什麽時候氣消?他不希望在離宮前心裏有陰影存在。


    唉!皇帝難為呀!


    ☆        ☆        ☆


    小豆子一出禦書房,見天色還沒暗下來,決定去找小寧子,也就是心寧公主“算帳”,誰叫她欺騙了自己將近四年的“感情”!


    命令“大黃”自己走回狗窩後,小豆子直往“絳芸宮”的方向奔去。


    小豆子偷偷從側門摸進“絳芸宮”,看沒有衛兵守著,便大大方方地逛起心寧公主的地盤來,連找了好幾個廳堂,最後才在後院的花圃中尋到她,她正愁眉苦臉地坐在石椅上刺繡。


    由於心寧公主的表情時而齜牙咧嘴,時而厭惡不耐,讓小豆子心生好奇,悄悄走過去瞧個仔細。


    “你在繡什麽玩意啊?”


    小豆子見她刺來繡去都是那一團怪東西,彩線還糾結在一塊,不禁出聲詢問。


    “喝!”韋心寧被小豆子的聲音嚇了一跳,驚嚇的神色在抬頭見到小豆子後,立刻轉為欣喜。


    “小豆子,你總算還有一點良心,終於來探望我了。”韋心寧嗔怪地瞟小豆子一眼。


    “喂,公主,你倒是惡人先告起狀。”小豆子坐在她身旁,不甘示弱地回敬她一句。“我小豆子還沒有怪你隱瞞真實身分的事呢!”


    “嘿!嘿!嘿!”韋心寧不好意思地猛傻笑,試圖博取小豆子的原諒。“我也是逼不得已的,如果跟你說實話,你一定不肯陪我玩,我隻好繼續假扮下去囉!再說,我現在的處境很悲慘啊!太後罰我一個月不能出‘絳芸宮’,還得繡出一幅鴛鴦戲水圖來,好可憐喔!”


    “確實是滿淒慘的!”小豆子竭力壓下快要冒出來的笑意,對活蹦亂跳、靜不下來的韋心寧而言,這種處罰的確是世上最嚴厲的一種。“難怪這幾天都沒看見你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是怕被我責罵呢!”


    韋心寧掛上一臉諂媚兮兮的笑容。“那我以後還可不可以找你一起玩?”


    自從四年前,她從江公公那裏知道有小豆子這個好玩人物後,她就時常假扮太監,跟小豆子他們廝混在一起,不然她早就悶死了!


    “等你慢慢熬完整個月再說吧!”小豆子不確定地答道。


    現在她比較急的是如何弄到禦廚大叔私藏的秘方,而不是玩樂的事情,因為宮中能玩的每一件事物,她都參上一腳了,也就是說被她玩膩了。


    “噢!”韋心寧失望地扁了扁嘴,以為小豆子還在生她的氣。真是苦惱!


    “對了,我今天來是想找你商量上次那個灌醉禦廚大叔,偷取秘方的計劃,現在我有空了。”小豆子想再聽一次詳細的內容。


    “不用商量了。”韋心寧靈澈的黑眸一亮,興奮地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語畢,韋心寧拋下刺繡的綢布,急急忙忙地衝進屋內,過了一會兒,她手中拿著一卷破書冊跑了出來。


    “喏,這本就是你要的秘方,送給你。”她把東西放在小豆子手中,希望這件小禮物能讓他“回心轉意”。


    “咦?你怎麽弄來的啊?”小豆子驚喜萬分地接過秘方冊子,開心地翻閱幾下,確定它的真實性後,立刻塞進懷中。


    “那還不簡單!”韋心寧抬起驕傲的俏鼻,得意洋洋地吹噓道:“前幾天我偷溜出‘絳芸宮’,以公主的身分跟禦廚談判,然後用一些珠寶跟他換得秘方,那禦廚還挺高興的呢!或許他燒了一輩子的好菜,也賺不到那些珠寶。”


    看來韋心寧即使被禁止出“絳芸宮”一個月,也安分不到哪裏去!


    “謝謝,我一定會想辦法報答你的。”小豆子那俏淨的眉宇間勾勒出感激的紋路,如今公主替她解決這個難題,她可以開始籌畫出宮的事了。


    “好啊!好啊!”韋心寧開心得猛點頭,她拿皇兄賞賜的珠寶去交換秘方,無非就是為了小豆子這一句話。


    她的眼珠子靈活地溜來轉去,開始在想要怎麽好好善用這個“恩情”……


    小豆子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恢複公主身分的小寧子還是一樣不懂得“客氣”。唉!害她有點後悔了!


    “公主,我大概再過幾天便要離開皇宮了,你以後有麻煩就出宮找我‘避風頭’吧!”


    小豆子打算這些天避開心寧公主愈遠愈好,所以先向她辭行了——畢竟她是她在宮中最好的朋友。


    “你這麽快就要出宮啦?”韋心寧的驚喊聲中包含著不舍之情。“那以後我不就無聊死了,沒有人陪我四處玩。”


    小豆子眉飛色舞地聳聳肩。“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的。”


    小豆子的心中是興奮多於難過,進宮那麽多年了,她總算可以回家見娘了。


    韋心寧的眼眶傷感地紅了起來,淚水在她眼中打轉兩圈,便順暢痛快地流了下來。


    “嗚……你別回去嘛……鳴……人家會舍不得你……嗚……”韋心寧索性投入小豆子的懷中埋頭痛哭。


    小豆子手足無措地拚命推開她。“喂!你別把眼淚、鼻涕擦在我衣襟上啊!髒死了!”


    拜托!她這身衣袍是新製的耶!


    “哇……人家那麽傷心,嗚……你卻隻想著自己的臭衣服,嗚……”韋心寧抬起淚眼,哽咽地“控訴”小豆子。


    小豆子挫敗地閉了閉雙目,認命地歎息道:“好吧!要哭你就盡量哭吧!”


    唉!公主的哭聲真吵!怎麽她一換回姑娘家的裝扮就娘娘腔起來了?


    唉!希望公主的淚水趕快幹涸!不然她小豆子就趕不上晚膳了。


    ☆        ☆        ☆


    皇帝的寢宮內——


    “晚上跑去哪裏了,小豆子?”


    一句低沉威嚴的聲音從龍床內傳出來,打斷了小豆子小心翼翼的行動。


    在淡淡的明珠照明下,小豆子跪趴在地上爬行的身影無所遁逃,她隻有摸摸俏鼻,帶著一臉無辜的笑容,慢慢地站起來。


    “皇上,你還沒睡啊?”她打了聲招呼。


    “嗯!”韋端己撩起垂帳,踏下三層白玉階,走到小豆子身前,慵懶的黑眸直勾勾地看著小豆子。“你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


    他平靜的語氣中含著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如釋重負。


    小豆子在他與太後爭吵後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他還以為她慘遭太後的“毒手”,所以趕緊派人暗暗查尋小豆子的下落,沒想到她自己倒先玩得髒兮兮地回來了。


    “小豆子在心寧公主那裏陪她,一時無法脫身。”她說著說著,就露出痛苦的表情,顯然回想起在心寧公主那裏所受的折磨……


    唉!公主真的是悶慌了,在好不容易止住眼淚後,竟纏著她不讓她走,害她被迫聽了許多公主的內心話,小豆子懷疑公主是把她當作“姊妹淘”在聊,否則怎麽嘰嘰咕咕地說不完?


    終於,在公主睡著後,小豆子才有脫身的機會。


    “沒事就好——”


    “納命來!”突然,數條閃電般的人影從窗口竄進來,手持利劍直往韋端己二人刺過去。


    蒙麵刺客速度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小豆子整個人傻掉了,嘴巴張得大大的,可惜被嚇得喊不出聲音來。


    韋端己立刻以輕柔的掌勁送小豆子出危險圈,並以赤裸的雙掌與對方八名刺客周旋。


    同時,寢宮外陸續傳來喧鬧的打鬥聲,和漸漸接近的雜杳腳步聲。“有刺客……快護駕……”


    可見刺客的人數不隻這一撥,他們是有備而來的,這也解釋了他的貼身護衛遲遲沒有現身的原因,他們肯定被阻撓在寢宮外。


    “啊……”小豆子一屁股摔進柔軟的龍床上,下意識鑽進衾被下猛發抖。


    沒事!沒事!她小豆子福大命大,應該會平安無事的!況且她剛剛隻是倒楣地站在皇上身旁,那些刺客不會濫殺她這個無辜的!


    小豆子閉緊雙眸,拚命安慰自己,過了一陣子,才有勇氣將衾被悄悄拉開,偷看寢宮中的打鬥。


    韋端己的武功雖高,但實戰經驗不足,加上他所擅長的是劍法,所以幾個回合下來,就落入下風,被迫以守勢應付這場人數比例懸殊的惡鬥。


    小豆子目不轉睛地觀察那激烈的戰況,誰知她愈看愈是膽戰心驚……


    皇上的武功好像挺遜的,居然處於挨打的劣勢中!


    小豆子雖然不懂武功,而且沒有親眼看過真正的高手對決,但是她隨便用聰明的腦袋一想,也知道“以八打一”不公平。


    一股義憤填膺的正義之氣從她心中油然而生,她霍地掀被坐起來。


    不行!她不能讓她的朋友受到“欺負”!


    小豆子瞪著火眼金睛,密切地關心著皇上的一舉一動,準備在有機會的時候幫他一把。


    韋端己的神態依然輕鬆瀟灑,他在一時片刻中無法收拾這八名武功高強,且默契一流的高手,但是自保有餘,憑他精妙的輕功身法,足以“撐”到他那貼身護衛來“護駕”。


    小豆子看久了總算有一點心得了,那就是皇上手中沒有武器似乎挺吃虧的,常常被來路不明的刺客砍得東躲西閃,亂沒皇上尊嚴的,看得小豆子膽戰心驚。


    她的黑眸機靈地轉了一圈,瞥見壁上斜斜掛了一柄金光閃閃的長劍,她趁眾人酣鬥之際,輕盈地溜到壁邊,取下長劍。


    “皇上,接著。”


    那柄金劍成拋物線的行徑直往韋端己飛過去。


    “來得好!”韋端己發出一聲颯爽的朗笑,縱身接過那把長劍,以淩厲的劍法反擊回去,一吐剛才被悶了近一盞茶時間的怨氣。


    “可惡!狗皇帝有幫手。”其中一名刺客怒喊一聲,久久不能收拾“據說”不會武功的皇帝已經夠嘔的,居然還有一位不長眼的太監丟把劍給他,怎麽能叫他們不心浮氣躁呢!


    另一名刺客見狀,跟著低吼道:“我去收拾他!”


    他提著長劍,衝動地躍到小豆子身前。


    不會吧!小豆子明顯愣了一下。


    她小豆子隻是幫了一點點小忙而已,有必要翻臉、殺她泄恨嗎?


    “嘿!不關我的事……你……你應該去找正主兒……”小豆子一邊抖著身子後退,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兼建議。


    身著黑衣勁裝的蒙麵客廢話不多說,右手長劍如雷電般幻出十數道劍影,全部罩向小豆子的頭頂。


    小豆子雙腿一軟,跌坐在地板上。“啊……救命啊……”她為了活命,連滾了好幾圈。


    “住手!”十六名貼身護衛同時衝進寢宮,大部分保護皇上的龍體,另外兩名則接下解救小豆子的任務,經過幾回合的廝殺,他們迅速地擒下那八名刺客。


    雖然他們的速度很快,但小豆子身上仍然被劃了兩三道傷痕,痛暈在地上。


    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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