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嶺橫瓦於貴州南部,重山深澗、高峰卓峙,世代皆為苗族的窟宅,故又俗稱為苗疆,而「孤鶩堡」便是聳立在這片苗疆上。


    由於苗疆的地形特殊,一年四季都彌漫著瘴氣,再加上苗族的人大都野蠻強悍,所以大部分的中原人絕不會經易踏入苗嶺一步,這就是「孤鶩堡」多年來不曾被江湖中人發現的原因。


    這日,他們一行三人進入苗疆內陸,總算到達「孤鶩堡」了。


    「這就是『孤鶩堡』嗎?」蘭熏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座古樸高雅的宅院,她沒料到名震江湖的「孤鶩堡」會是這幺樸實的外觀。


    隻見青色的山壁前蓋了一座大宅,紅磚圍牆圈繞住這座宅院,屋外種植不少花草樹木,翠竹成行、碧草如茵,給人一種清雅舒適的感覺。


    「廢話!」辛耕晁臭著一張年輕俊俏的麵孔,這一路上他充分表達出他的敵意。


    蘭熏的好心情沒有被他破壞    因為她已經逐漸適應他的不友善了,她一跳下馬兒,就一直感興趣地東張西望。


    「耕昊,一路上平安嗎?」一個年約五旬、發須灰白的高瘦老者出現在門口,他的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蘭熏瞧。


    好一個嬌美動人的姑娘,朱唇皓齒、眉眼盈盈,刻劃出那清新無邪的氣質來,難怪耕昊始終對她念念不忘,就是不知道她的內在是否像外表一樣純真無瑕?還是包藏著邪惡的心思!


    「很平安。」辛耕昊的眼光微閃。「已經按照計畫在進行了,祈叔。」


    計畫?


    蘭熏一聽見這充滿「陰謀」的字眼,忍不住豎直耳朵大方聽下去。


    「大哥!」辛耕晁像防賊一樣瞟了蘭熏一眼,暗示他大哥別再說下去了。「有什幺事我們進屋再說吧!」


    蘭熏失望地歎了口氣。


    辛耕昊頷首,那對濃墨般的黑眸把蘭熏的失望全看進去了。「你跟我進去吧!」他的口氣隱隱透出慍怒。


    「耕昊,老夫等一下會吩咐胡大娘安置這位丫頭,你用不著勞神她的事了。」祈武那白皙有若書生的老臉上掛滿不讚成之色。


    「祈叔,這件事你別管。」辛耕昊的神色嚴厲,似乎不高興他插手管這件事。「我自會衡量輕重的。  」他繃著下顎,霍然走進宅院內。


    蘭熏怕遭到遷怒,機伶地跟了上去,但是她心裏不免嘀咕著:這兩人的脾氣真是怪,為了這點小事有什幺好吵的呀?莫名其妙!


    他們兩人進屋後,祈武一臉擔憂地對耕晁道︰


    「耕昊好象太關心那丫頭了,老夫怕他會因此誤了大事。」耕昊的表現太不尋常了,讓他不得不感到憂心忡忡。


    「我會好好監視那丫頭的。」辛耕晁瞇起了盛滿怒火的俊目,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要是她敢作怪,我就要她好看。」


    祈武那兩道灰眉還是皺成一團。「耕晁,你千萬別衝動!萬一你發現那丫頭有任何古怪之處,就立刻來通知老夫,我們再來商量該如何處置她,在必要的時候,是可以犧牲那丫頭的。」


    辛耕晁的黑眸頓時躍上殺氣——他絕不會讓她有搞鬼的機會!


    他們設計多年的複仇大計是不容許有任何「變數」存在。


    ※     ※     ※


    蘭熏被辛耕昊帶往一間陽剛味十足的廂房。


    「今後你就住在這裏。」辛耕昊滿意地看著蘭熏在他房中四處打轉的俏模樣,現在沒人能搶走他的蘭熏了。


    「辛公子,我隻是一個婢女而已,用不著住那幺好的房間。」話雖是這幺說,但蘭熏還是興奮地東摸摸、西翻翻。


    「這是我的房間。」


    辛耕昊那句話粉碎了蘭熏的喜悅,讓蘭熏頓時垮下小臉。「噢!我明白了。」


    她就知道天底下沒那幺好的事!蘭熏再次仔細打量屋子的內部,然後往右後方一條幽暗的信道走去——


    「你不用找了,後頭沒有房間了。」辛耕昊心知肚明地喊住她那纖巧的身影。


    蘭熏困惑地停下蓮步。「可是我要睡哪……」


    「你就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吧!」辛耕昊極力控製著言語中的強烈情緒,不想讓蘭熏聽出不尋常的破綻。    蘭熏不解地眨了眨美眸,心中充滿了一大堆的迷惑與驚異。「可是蘭熏隻是一名……婢女而已,怎幺可以與主子同睡……睡一張床呢?這幺不分輕重,要是被我家公子知道了,蘭熏一定會挨罵的。」這樣不但不合常理,而且有些詭異。


    辛耕昊不悅地冷嗤一聲。「你不要那幺天真好不好!你以為公孫滔把你送給我,就隻是當一名婢女嗎?哼!他是要你當我的女人。」


    「不會的……不會的。」蘭熏震驚地退了一步,難以相信地猛搖螓首。「公子明明說你不近女色,公子不會騙我的!」


    不近女色!辛耕昊開始痛恨這四個字了。


    「不論你信不信我的話,我都不在乎。」辛耕昊掀開衣擺,冷凝著臉坐下。「總之,五天後你就準備與我成親吧!」


    「成親?」蘭熏嚇得一雙骨碌碌的水眸差點掉下來。「可是辛公子……我不能與你成親啊……」這莫大的殊榮她可承當不起呀!


    「為什幺?」辛耕昊皺起了孤冷的劍眉。


    那雙澄瑩的明眸被蘭熏瞠得圓圓的,她理所當然地道︰


    「因為辛公子你是蘭熏的新主子啊,而蘭熏隻是一個小婢女而已,在身分上根本配不上你。」就算辛耕昊是名滿江湖的大魔頭,但他終究是她的新主人,而且她身為下人也是不爭的事實,她怎幺可以違反該有的規矩呢?


    辛耕昊那陰晦的聲音粗魯極了。「別跟我說那些屁話!到底為什幺?」


    「哎呀……這叫人家怎幺說嘛!」一抹紅焰般的嫣霞燒滿了她的嬌顏,豔美得猶勝三月燦開的桃花。「就是……因為我家……公子嘛!我們已經……已經有……」蘭熏赧羞得說不下去了。


    「有什幺!」辛耕昊一臉危臉地瞇起冷酷的眸。


    蘭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遲疑著輕啟朱唇。「有……默契了……」他怎幺看起來很氣憤的模樣?


    兩把充滿殺氣的利芒自他眼中射出。「什幺叫有默契?那公孫滔吻了你、摸了你,還是已經……占有你了?」


    蘭熏含羞帶怯地斂下眼臉,玉麵通紅地默認了。「呃……其實……公子吻過蘭熏……幾回。」


    突地——


    辛耕昊一把箝住她精巧的下巴,失控地覆印在她那柔美的唇瓣上,狂熾地吸吮她嘴內的甜美,像是要抹滅另一男人在她嘴上留有的味道一樣。


    就在這幺一瞬間,蘭熏苦惱地意識到自己的嘴已在他的熱唇下,她想要掙紮,卻怎幺也躲不開他的力道,她把玉手抵在他結實的胸前,不讓他再帖近自己。


    隻是她雖然能勉強隔絕他進一步的動作,卻壓製不了身體對他的那種莫名反應,他喚起她體內一波波甜蜜的悸動,有別於公孫滔帶給她的感受,這不禁讓她迷惘極了,她怎幺會對一個她不了解的男人產生反應呢!


    她是不是水性楊花啊?


    良久,辛耕昊才緩緩離開她的小嘴,黑眸內氫氯著滿漲的熱情,與一絲冰冷的失望。


    「別再讓其它男人碰你,不然我一定殺了你。」


    蘭熏那雙水蒙蒙的美眸呆呆地凝睇他,逐漸地,他那森冷的警語傳進了她耳中,一股嚼人的寒意接著籠罩住她,使她從暖呼呼的激情中冷卻下來。


    「辛公子……」蘭熏驚惶不安地低喃著,她不懂他在說什幺,也不明白他的占有欲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他們不過是初相識而已,不是嗎?「我不明白……」


    當他發覺自己的失控後,辛耕昊猛然退離她身邊,然後拿掉臉上的人皮麵具。「蘭熏,你仔細看著我。」


    這時蘭熏才看出原來他臉上戴的是人皮麵具,若不是他主動揭下麵具,她恐怕一輩子也瞧不出來,隻怪他把麵具製作得太精巧了,一般人的肉眼根本分辨不出真偽,難怪他會有恃無恐地出現在她家公子麵前。


    當讚歎完他的麵具後,蘭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真實臉孔所吸引,辛耕昊不再平凡無奇,相反地,他有一張充滿男性魅力的臉龐,不像耕晁那幺俊美無儔,但是他那剛硬冷峻的線條卻極具個性美,可惜有一道長疤劃過了他的左頰,破壞了這份完美的鑿刻。


    「你還識得我嗎?」辛耕昊的嗓音不自覺地柔了下來。


    蘭熏皺起可愛的俏鼻。「辛公子以前見過蘭熏嗎?怎幺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辛耕昊沉思地摸了摸臉上的疤,俊臉上閃過一抹極快的變化。「那你總該記得我臉上的疤吧?」


    蘭熏再仔仔細細瞧他一眼——


    「咦……你是那位刺客大哥!」蘭熏忍不住詫異地輕喊出聲,突然從他那道眼熟的疤憶起他的身分。


    十年前,當她還是一名小丫鬟的時候,曾在公孫山莊的後山救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那時她年幼得分不清事情輕重,根本不曉得這名刺客把公孫山莊鬧得天翻地覆,她隻知道不能讓他流血致死,所以她偷偷將刺客藏在一個隻有她知道的隱密山洞內,以躲過所有的追緝人馬。


    這是她長那幺大唯一一次背叛公孫家,直到如今這件事仍讓她有些內疚,她實在不該吃裏扒外的。唉!


    「你總算記起來了。」辛耕昊語氣幹澀地瞟她一眼,她居然那幺困難才想起自己,他可是對當年那個救命小恩人惦記至今,他還記得那時候的小蘭熏善良可愛,帶有一種天真熱誠的傻勁,明知道他可能活不了,仍然執意要將他扶到山洞內,她小巧的臉蛋因為用盡全力而漲得通紅,而這一幕他永遠也忘不了。


    對一個刺殺失敗、心情飽受挫折的垂死年輕人而言,她的幫助無疑是他生命中一道新的曙光——令他重生。


    「辛公子,你後來怎幺消失了?」她以為他被狼群拖走分食了,害她還為他難過了一陣子呢!


    「祈叔找到我了。」辛耕昊靜靜地承認那段不堪的過往,他那時確實是被恨衝昏了頭,太過衝動了。


    當他學成「玄天秘籍」所記載的武學後,便自信滿滿地上「公孫山莊」報仇,可惜他的武功雖高,卻敵不過他們公孫家的圍攻,在得到那次的教訓後,他便利用苗疆的天然毒物,積極地習毒,他知道光靠武功是無法除掉仇家的,還得靠精密的計謀與毒功,在他一一除掉當年共謀的仇家後,現在隻剩公孫家了。


    「噢!」蘭熏那靈動的俏眸轉了轉,突然了悟他的用心了。「我懂了,辛公子是為了報恩,所以才要娶蘭熏為妻,對不對!」


    辛耕昊意味深遠地盯著她的嬌顏瞧,不否認也不承認。「隨你怎幺說都可以。」


    哇!他為了報恩,竟然拿一本無價的武功秘籍去換她,然後還說要娶她為妻。他還真是用心良苦耶!


    「辛公子,其實你大可不必這幺做,蘭熏在公孫家過得很好,一點都沒有受苦,而且我與我家公子情投意合,不久就要……」她的翦水大眸漾滿柔情的愛戀。


    辛耕昊那陰沉的黑眸射出妒意的光芒來。「你以後就是我的女人了,不準你再提起那男人的事。」


    蘭熏驚恐地張圓了小嘴,目瞪口呆地望著他離去。


    老天!她到底是上了什幺樣的賊船啊?


    ※     ※     ※


    「天老爺啊!堡主怎幺氣成這樣啊?」


    胡大娘站在門口,驚魂未定地猛拍胸口,她剛才一時閃避不及,圓胖的身子差一點被撞倒了。


    老天!她伺候堡主那幺多年了,還未見過他脾氣那幺失控呢!


    蘭熏眨動著清澈無辜的美眸。「夫人,我也不清楚辛公子在氣什幺。」她見這老人家外表福態,衣飾打扮不差,以為她是辛耕昊的家人。


    「喲!別這樣叫我,我可擔當不起啊!」胡大娘笑咪咪地步入房中,心裏盤算著要添哪些家具才夠用。「我是『孤鶩堡』的管家胡大娘,以後姑娘若是有什幺需要,盡管吩咐我沒關係。」


    「胡大娘,你好。」蘭熏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試著討好這裏唯一對她友善的人。


    胡大娘朝她滿意地頷首,看到她那淨靈脫俗的外貌及有禮得體的對應後,她才認同她有資格當堡主夫人,雖然表麵上她隻是小小的管家而已,但她的另一層身分卻是辛耕昊的奶娘,所以她在「孤鶩堡」的影響力可不小啊。


    「好了,蘭熏姑娘,我帶你四處瞧瞧。」胡大娘帶著她邊走邊談。「五天後你就是這裏的女主人了,我會協助你盡快熟悉『孤鶩堡』的一切事務。」


    蘭熏滿是困擾地停在曲折的長廊上。「胡大娘,我知道這樣做實在有負辛公子的厚愛,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給辛公子,求你幫我跟他說清楚,好不好!」


    唉!事情怎幺會發展得那幺莫名其妙,她根本不想嫁給辛耕昊,她愛的是她家公子公孫滔呀!


    胡大娘詫異地望著她。「你不喜歡堡主?」她真是不知好歹啊!有多少姑娘家想破了頭,就是想當上堡主夫人    她收養的義女思霜就是如此,而這小姑娘竟然拒絕這項殊榮。嘖!


    「也不是啦!」蘭熏不好意思直說她已有意中人了。「我對辛公子認識不深,這幺快就成親好象太輕——」


    「嗬……蘭熏姑娘,你擔心太多了。」胡大娘笑嗬嗬地截斷她的話。「堡主絕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你別被他那陰森冷僻的模樣給嚇到,其實他隻是壓抑太多、不擅言辭罷了,等你認識他久了,自然就會習慣他的個性了。」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堡主對你那幺好,你可千萬別辜負了他。」胡大娘那細長的笑眸中閃著警告般的精光。


    突然,一個嬌俏曼妙的身影從外頭躍進曲廊內,打斷她們兩人的談話。


    「娘,她就是那個要嫁給堡主的婢女啊?」思霜語含輕蔑地瞄了瞄蘭熏,對她的橫刀奪愛不服氣極了。


    隻見她身著苗族特有的豔麗服飾,打著赤裸的雙足,秀發、手腕及腳踝都戴有叮叮咚咚的純金小飾品,那些飾品不但聽起來清脆悅耳,就連看起來都十分秀致可愛,把她襯托得更加特殊迷人。


    「霜兒,不得無禮。」胡大娘嚴厲地指責她的義女。


    「娘……」思霜嬌嗔地跺了一下赤足。「她隻不過是個下人,能不能嫁給堡主都還是未知的事,你幹嘛對她那幺尊敬啊!」


    「霜兒,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分,你也隻是個下人而已,我不準你胡說八道。」思霜就是被她寵壞了,加上祈爺和堡主兄弟對她的聰慧另眼相看,才會讓她老是以未來的堡主夫人自居,忘卻了她本來的身分。


    由於當年的那場血戰,使她失去了老伴與女兒,她本來痛不欲生,但是在遷搬到苗疆後,她無意間發覺有一名孤女與她的女兒霜兒容貌相似,使她人生又燃起了希望,於是她收養了這名苗族的孤女,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寵愛、教養,卻沒想到因此而縱容出她刁鑽的脾氣來。


    唉!她錯了嗎?


    「娘,霜兒是你的女兒耶,你怎幺盡幫著外人啊!」思霜皺起俏鼻,撒嬌地偎在胡大娘身邊。


    「你啊!」胡大娘無奈地怒瞪她一眼,轉向蘭熏慚愧地道︰


    「蘭熏姑娘,都怪我沒教導好女兒,我代她向你道歉,請你別把她的無禮放在心上。」


    蘭熏趕緊輕搖螓首。「沒關係!我不在意。」那名姑娘並沒有說錯話啊,自己確實隻是個下人而已。


    而且她希望這個身分能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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