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徽唯本夾給我那一塊子帶魚的時候,我突然感覺他請我吃飯的目的絕不單純。


    至少,絕不僅僅是因為要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那麽簡單。


    而當他告訴我“細嚼慢咽,多多品味”的時候,我確信他是想在這宴席間給我傳遞出什麽特殊意思的。


    什麽意思呢?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徽唯本顯然也並不想在宴席間直接與我挑明,於是乎便在他送給我的菜裏“動”了手腳。


    他對這四個菜幹了什麽,又想告訴我或者給予我什麽呢?這顯然不是我能立刻猜透的。


    因此,我端著餐具,一邊感謝徽唯本的好意,一邊啃食著帶魚,同時仔細審視著這滿桌的酒菜,“品味”著徽唯本這道大宴的含義。


    起初,我最先想到了食咒,不過很快我便把那個荒唐的想法排除出頭腦之外了,因為我和老爺子無冤無仇,他不太可能拿食咒挑弄我,況且我還有刀靈竹詩護著,更不可能中那些歪門邪道的古怪。


    那麽既然不是食咒,想來徽唯本便是在這些菜的花色與菜名上動了“手腳”,把一些相對我表達的意思或者獎勵放在其中了吧?


    遵循著這個想法,我把剛才上宴時所發生的一切都在我的頭腦中如過電影一般過了一遍,從上菜的順序,到服務員疊菜的手法……


    可還是,猜不太透徹呀!


    在無助中,我抬起頭,望向徽唯本,而就在此刻,那令人不可捉摸的老頭,則也用隱晦而閃爍的目光望著我。


    我倆對視之後,徽唯本又收回了眼光,隨後他伸出手,用手中的筷子沾了沾那薑汁鬆花的盤子底,略微品嚐了一下,搖了搖頭後,臉色微變。


    徽唯本的一係列動作,都被極端善於察言觀色的二丫頭看在眼裏,因此她立馬放下筷子,詢問自己的父親道:“爸!您不愛吃麽?要不換一個菜?”


    對問,徽唯本搖著頭,對二丫頭吩咐道:“薑汁太甜,我不能吃!你給我夾一些蒿子吧!這個好!可以降血壓的!”


    徽唯本的吩咐,二丫頭自然是非常樂意聽的,因此她立刻動筷子,給父親夾了一些軟硬適中的茼蒿纖杆,恭恭敬敬的放進徽唯本的菜碟中。


    與此同時,徽唯本又將頭扭向我道:“霍老板!你不要光看著呀!隨便吃些!如果口味不合適,我在讓他們給你加菜!”


    隨著徽唯本這一係列的動作與招待,我突然想通……他要告訴我什麽了!更明白徽唯本為什麽要專門宴請我來吃飯了!


    就在剛才,徽唯本特地用他獨特的肢體語言衝我點名了一切,而我隻要遵循著他的指示,將這四個菜所表達的含義聯係起來,便能知道這老爺子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第一次,徽唯本問我這菜的名稱是什麽,我告訴他是裙邊。他回答我沒錯,是“裙!”


    第二次,徽唯本將一塊帶魚夾給我,還提醒我“帶裏有”刺!


    第三次,徽唯本與我對視之後,轉身去夾薑汁鬆花蛋,但是他並沒吃,而隻是品嚐了一下汁液的味道。


    第四回,徽唯本讓二丫頭給他夾了一塊子茼蒿,而後還特別強調蒿子“好”,可以降血壓。


    當我把這四個菜按照上菜的順序,以及老爺子動作的順序連接在一起之後……我得出了一個令我自己異常尷尬的結論!


    白汁裙邊,紅燒帶魚,薑汁鬆花,肉醬茼蒿。徽唯本在“不經意”間,已經為我指代出了他所表達的四字含義,分別是裙,帶,汁,蒿?!


    這不就是告訴我,他想給我的“好處”和“回報”,便是“裙帶之好”嗎?!


    這一刻,我捉急了,即是因為徽唯本的精明聰慧,也是因為這四個字所蘊藏的巨大信息量!


    五髒廟裏的人都懂,所謂裙帶之好如果用火工語講究,就是締結姻親的意思,而這也就意味著徽唯本是用整盤宴席在向我表明已經的立場,他想把二丫頭給我。


    同時,我聯係著今天徽二丫頭出格的表現,又突然明白,這父母倆搞不好是串通好了要“擺我一道”的,一來檢驗一下我的本事斤兩,二來試探一下我的反應。


    不得不說,徽唯本這一招“食表意”用的可真是好,一來衝我表明了態度,二來足夠含蓄,三則避免了直接問詢的尷尬,更保存了他徽唯本魯北大佬的顏麵和地位。


    一箭三雕,不愧是五髒廟裏的大方丈,其用心之深,足夠讓我們這些小蝦米好好佩服一下的了。


    當然,雖然對徽唯本的表達方式感覺欽佩,但是對於這個“裙帶之好”,我卻是絲毫不敢應承的。


    自然還是那個原因,我的“私生活”已經夠混亂,夠複雜了,我不想在讓一個二丫頭摻和進來,浪費我本就不多的精力和時間。


    況且,陳八妙與徽二丫頭,都有巨大的勢力撐腰,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在她們倆間,我倒向任何一位,都絕對會把另一位推向我的對立麵,到時候我就徹底完了。


    因此,我心裏很快便想明白了,好好守著我的小梅子才是正途。


    畢竟,梅子是她們都知道的“正室夫人”,我有了她,才是我一生的幸福。這二位縱然不甘心,可也絕對不會記恨我,甚至還有可能感覺我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那麽生意場上,自然還有見麵合作的餘地。


    有了以上的那些盤算之後,我內心的立場便也終於堅定,因此對於這徽唯本的暗示,我也隻能委婉謝絕了。


    徽唯本畢竟是五髒廟中德高望重的存在,而且他又用如此含蓄的方法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故而我在思考了一下後,便決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樣大家不失麵子,我也自然能夠全身而退。


    微笑中,我放下了筷子,衝徽唯本哄了哄手道:“老爺子高亮,您徒弟做的這些菜也真道地,不過我不是本地人,還是有些吃不慣,所以……能不能添一道小菜調和?”


    聽著我的話,徽家父女同時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後問我道:“你想加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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